第37章 037
“……好久不見。”林明恒最終幹巴巴地回應了一句。
其實距離兩人上次見面也就不過一個星期，但是這句“好久不見”說出來，林明恒竟然沒感覺到任何違和。
就像兩個人确實很久沒有見面一般。
不見面的時候，林明恒也沒感覺少了點什麽，日子還是照過，但是一見面，林明恒的眼神卻像是被黏上了固體膠，動彈不得。
但是這份灼熱的想念很快就被一種熟悉的冷意打斷了。
亞爾林緩緩地走進宿舍，又在書桌旁坐下，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明恒，就像林明恒剛才看他一般。
不知何時顧澤已經離開了這裏，此時的這間宿舍又只剩下兩個人。
結果還是林明恒先反應過來。
“……什麽時候回來的啊，”林明恒沒話找話，“怎麽之前也沒跟我說。”
這句話剛說出口他就想咬斷自己的舌根，也不看看兩人現在什麽關系！說這話合适嗎？
但是覆水難收，說完後的他也只能視死如歸地看着林明恒。
“剛回的。”亞爾林卻只是淡淡地說。
林明恒“哦”了一聲，卻食髓知味地慢慢從這三個裏品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剛回的，一回來就來找你了”——他倒是寧願聽出來的這層意思是他自作多情。
對話總得繼續。
“挺好的，今天天氣好，要知道我回來的那天正好下雨，一下飛船整個人都砸成了落湯雞，”林明恒熟稔地微笑着，“學院的實習評價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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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次我拿了A，”亞爾林忽然垂下了眼睛，“你呢。”
“我的評價得晚一點才出來，因為當時病了一周，”林明恒随口說，“估計學院那邊也在想給我扣多少合适吧。”
“不是上交過醫院病歷證明病情屬實了嗎。”
“好像用處不大。”林明恒頓了頓，“——但是沒關系，反正也扣不了多少，我這次表現挺好的。”
亞爾林擡起眼眸，輕輕地看着林明恒。
他不說話了。
這人真是太不配合了。林明恒不禁想。
自己都拼命找話題了，他卻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複。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林明恒的嘴角平複下來，他的眼神緩緩沉斂，然後看向窗外。
以前也有過相顧無言的時候，怎麽那時候沒有這種如坐針氈的尴尬呢？
“你是不是希望我以後都不來了？”
“怎麽會，”林明恒猝不及防地轉頭，“——你在說什麽呢。”
他轉過頭後，看到的卻還是一張面容冷淡的臉。
冷淡得像是剛才飽含落魄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這個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養成了這種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即使是現在這種場合、即使他說出了這樣的話，他的臉上也還是充滿平靜。
“我也想過不來找你，但是我忍不住，我擔心你是在等我主動，”亞爾林說，“但好像是我多想了。”
“哦，這個啊，”林明恒別過頭，“——那确實是你多想了。”
這句話說出來幾近耗費了他的所有氣力，一瞬間身體像是被抽空般，林明恒甚至感到一陣空虛感。
亞爾林的嘴唇變得蒼白。
林明恒恍惚地看了亞爾林一眼，然後站起身，有些煩躁地靠近他，從他背後的抽屜裏抽出煙盒。
他想起了什麽，又低下頭，問道：“你帶了打火機沒有？”
亞爾林搖頭。
林明恒“哦”了一聲，開始在抽屜裏東翻西翻，整個書桌都被他翻得亂七八糟了，他才解氣地停下。
亞爾林抓住了林明恒的手臂。
林明恒低眼看着他。
“你要我怎麽樣？”亞爾林嘴唇都在顫抖。
林明恒忽然有些崩潰。
“那你要我怎麽樣？”他問，“那好歹是我爸，我就這麽一個爸！”
“我沒有對他怎麽樣。”亞爾林表情倔強，“你憑什麽怪我？”
這句話說出來亞爾林自己先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他明明很清楚林明恒有資格怪他，不管怎麽樣，當年他父親出車禍的那輛車是他安排的，但是為什麽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呢？
亞爾林知道自己可恥地軟弱了。
林明恒卻陡然安靜了下來。
“我沒有怪你，”林明恒說，“……我也為我自己剛才的話道歉，我被你氣糊塗了，故意拿話激你的。”
他說得陳懇極了，亞爾林不由得呆住了。
“你都被我氣糊塗了，還說沒怪我？”
“我是氣你不接我的話，讓我很尴尬，明明我都拼命掩飾太平找話題了，”林明最終也沒找到打火機，他煩躁地丢下那盒煙，“其實你不用太在意的，我最近有點神經！”
亞爾林：“……”
“至于你跟我爸的事情，這個我自己會調查的，當年他是被單行道上的逆行懸浮車撞死的，那個肇事人員現在也已經坐牢了。并且我前幾天還在問顧澤介紹的信息機構，多久能查到肇事司機生前的所有個人消息，因為我想看一下有沒有謀殺的可能性——”林明恒一次性說完，然後看着亞爾林。
“所以關于你，我現在不知道說什麽，等我調查完結束了再說，行吧？”
亞爾林愣愣地看着他。
“……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脫線的人了。”不知過了多久，亞爾林才艱難地說。
“謝謝。”林明恒說。
其實說一點也不怪亞爾林那肯定是假的，但怪他并沒有多少意義——林明恒比誰都清楚這點。
“那時候你爸爸很器重我爸，對吧？”他問。
“嗯，你父親是他最器重的科學家，并且你爸爸他非常非常頑固，當時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依舊要留在研究室裏，當時也不止我不想讓他繼續呆着……”亞爾林疲憊地說，“我有一個哥哥，叫佩布羅，他那時也不喜歡你父親，但是如果輪到佩布羅下手的話，情況就嚴重多了。”
“我只是想讓他別呆在辰星而已，但是他卻一直不願意走，我也沒想到他會在被我送往機場的路上，忽然被撞上。”
“之前沒聽你說過這些。”林明恒短促地笑笑。
“一開始覺得沒有必要，後來又不太敢說，但其實在一起久了的話，這些事遲早會被你知道。”
“嗯。”林明恒想了想，“這倒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