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順利(三)
“我以為齊先生只是說說。”白青沅謝過送來餐點的使者,“原來齊先生不想和我一起享用晚餐。”
“如果不想也不會出現在這裏。”齊衡對答如流地回應他,“被人拒絕這種事情我不太習慣,不過按照白先生這種規律,也許很快我就能習慣了。”
“我為之前的态度道歉。齊先生真是吃不得虧,上回剛說出口的道歉,這回就想聽我說了。”
齊衡替他将果酒裏的冰塊夾出來,放置到一旁,“說得好像我上回不是真心真意。我今天來這裏也沒打算聽白先生的道歉,不過白先生拿我當朋友,道歉我也聽的順耳。”
要不是朋友,齊衡讓白青沅簽宜樂的事白青沅是絕對不會道歉的,因為他覺得他的态度就是對的。但是他們如果是朋友,這事情也就只是朋友之間的小矛盾,白青沅不介意為此道個小歉,給個面子把事情揭過去。
“空腹先喝杯溫水。”
白青沅看他拿遠的冰果酒,又看看他遞來的溫水,“果酒是你給我點的,現在你又讓我喝溫水。”
齊衡給他一眼,“我不知道果酒是冰的。我想你不喝葡萄酒,就給你點了甜果酒。”
“那溫水就甜了嗎?”
齊衡把水杯放下,“我說先喝,果酒等會就可以喝。白青沅,你是不是覺得道個歉讓你丢面子了?”
“我都道歉完了,你現在是什麽态度?”
“你說我的态度?我的态度能有一點錯?”
如果胡裏在這裏,他大概會看得嘆為觀止,他算看不懂這兩人又在計較什麽。是因為現在不能喝果酒所以兩人吵架了嗎?嗯???
白青沅伸出左手拿起盛着溫水的水杯,尾戒上的銀色寬指環在燈光下發着光。
本來滿意他動作的齊衡手指頓在刀叉上,“怎麽戴在小指上。”
聽到他的話白青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微微疑惑,“不能戴小指嗎?”他忽然想起和無名指适合的寬度,故意開口反問,“難道戴無名指?”
無名指?齊衡大腦因混亂的信息鬧騰了一秒,他喝止腦袋活動,“不,小指我很滿意。”
對戒指的意義完全沒有概念的白青沅喝了溫水,“改天不要約在這裏吧。”
“如果你不在瑞都我們當然不約在這裏。”
白青沅拿起餐具,“我是指這種類型。”
“白先生您覺得您的身份,可以在人多的地方嗎?”
本來因為他的調侃而意外的白青沅聽清後半句,詫異地看他一眼,“我不就過氣明星嗎?嗯……好像沒紅過,稱不上過氣。”
“……你開心就好。”
兩人安适地進餐,齊衡看了眼窗外想起什麽,“我今天沒有什麽安排特殊環節。”
白青沅:“……我也沒有期待你有什麽安排。”
“為什麽不期待?”
“其實我剛進來的時候,以為這蠟燭燈是你的安排。”
“你有什麽想法?”
“稍微有那麽點……普通。”
齊衡認真看他,“你比較喜歡驚吓類型?”
“也沒有吧。”白青沅也認真回答他,“我也不是特別喜歡驚喜。你也知道我花粉過敏,記得以前有一回殺青,導演代表整個劇組在我走的時候驚喜地送了我一捧花。”那時候他抱着這一大捧花,就像抱着一顆毒氣炸彈。
“……你說的導演不會是程杉吧。”
白青沅笑出了聲,“不是他,他沒給我準備過‘驚喜’。”
“那就好。”齊衡似回想起什麽痛苦的過往,臉上又開始恢複面無表情,“以前他和筱筱的哥哥一起送過我一個驚喜。”
“什麽樣的?”
“在成人宴上,精心準備的一個我的成長過程MV。”
“……”
“當着所有人的面播放了兩遍。”
“……”
白青沅看着齊衡不失優雅地笑起來,但雙眼像吃人一般黑得可怕,“幸好裏面沒有什麽不可以的內容,多謝我克制的過去。他們也應該感謝過去的我,讓他們兩人活到了現在。”
“噗。”
白青沅接過齊衡遞來的果酒,品嘗到了浸潤在舌尖上的甜和一點點酸,“胡裏和我剛認識一年的時候也喜歡準備驚喜。”
“但是他的驚喜多是吓人的那種,我剛好對這種無感,所以他玩了兩年就不再挑戰。”
齊衡眉頭一動,“改天我們一起去鬼屋?”
“鬼屋麽……”白青沅拿着果酒搖頭,“還是去密室逃脫吧,聽說之後我就一直想玩。”
“可以,這個我也有興趣。”
白青沅擡頭與他相視一笑。
“說到驚喜,筱筱應該就是那種喜愛制造驚喜的人吧,她沒有送過你什麽‘驚喜’?”在他印象中,筱筱很喜歡送人禮物,認識最初還送了他一本小說。
齊衡:“……你是在幸災樂禍嗎。”
白青沅假裝訝異了下:“我有這麽明顯嗎?”
“……”
在齊衡的記憶中,筱筱是個喜歡一樣東西就會起碼幾年也不膩的小女孩,別看她現在特別喜歡愛情小說,以前的她可沒有一點少女心。那時候她十分有愛心,喜歡與人分享,齊衡是四家的長兄,與比肖筱大一點的或者同輩的相處不同,他會耐心地教着肖筱,而肖筱最喜歡與他同處,一旦喜歡上什麽會馬上來告訴他。從那時起,卧室裏就會多了點奇奇怪怪的禮物。
有時候是甲蟲,有時候是被綁在毛筆架邊的鳥,有時候是窩在自己被子裏的小狗小貓,有時候是住進自己浴缸的烏龜金魚。
沒有潔癖的齊衡硬生生地從那時起被逼出了潔癖,從此卧室列為禁地。
白青沅好奇地問他,“那你的過敏是因為什麽?”
齊衡稍微皺起眉,“這個原因和他們無關。僅僅是我從小到大的環境裏,經常要接觸很多人與他們交談。”這毛病還是成年之後發自心理作用,無論男女,在一個宴會類型的環境裏時,各種香味摻雜在一起說實話一點都不好聞。也因為這個毛病,他很少出席什麽活動。
他低調的原因也有不想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那我的就是天生的了。”白青沅笑了笑轉移話題,“小時候母親喜歡上櫻花,在庭院裏種了幾棵櫻花樹,有一年它們開了花,我在樹下玩着玩着犯了病。家裏阿姨送我去醫院看了醫生才發現,原來我有這毛病。”年少的一段時間裏,只要到花開的時節外出,他的皮膚就不太舒服,後來不知不覺也有可能是自己避免接觸,再後來,他的過敏就變得輕微了。
兩人之前就吃完了東西在交談,齊衡看他喝完了果酒,眼簾微擡輕聲詢問,“要再來一杯嗎?”這次是在飯後,有沒有冰塊無所謂。
“我可以了。”白青沅拒絕了這個提議,他本來就不擅喝酒,也不是特別喜歡喝酒,果酒的味道雖然不錯,但是因為帶點酒味,他喝一杯就覺得夠了。
齊衡伸出手臂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要不要去看場電影?”
白青沅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他查看了手機上的消息,“你喜歡什麽類型的電影?”
“除了驚悚片。”
白青沅的心情瞬間萬分愉悅,“你應付不來?”
齊衡也瞬間讀懂了他的意思,他學着白青沅微微一笑,“不,只是對于我來說這種片子太假。”
“……”
“如果你想嘗試一下我沒有意見,我随時可以陪你去看驚悚片。”
白青沅搜着附近影院和正在上映的電影,頭也不擡地拒絕,“今晚就算了。”難得有個相處起來自然又輕松的朋友,今晚氣氛也不錯,他們看點喜劇片好了。
“你怕了?”
白青沅擡頭,“你是在用激将法嗎?那麽你是用錯了,我除了不擅長音樂方面,其他沒有什麽怕的地方。”
“那走吧。”齊衡這樣說道。
白青沅手指點在購票頁面上,溫柔一笑。
……
四月,在各大影院熱映的喜劇搞笑片排到了晚上,放眼望去,鮮少能找到回顧其他電影的影院。但是在瑞都中心市的某個地鐵邊上,有一個會在晚上放映驚悚片的影院,那是某些恐怖片愛好者熱衷去的地方。
這不,去年十一月熱映的恐怖片今晚上還有重映。空蕩蕩的電影院售票廳裏暗藍的燈光陰森森,對于其他觀影廳的喜劇愛情或魔幻片的觀衆,這是一種營造暧昧的氛圍;但是對于右手邊那個類似于‘特殊愛好者聚集廳’的觀影廳來說,他們已經開始興奮了。
白青沅從自助取票機上拿了在網上買的兩張票,齊衡讓開車送他們來的楊将自己選擇去留,然後和白青沅進了正在開始檢票的觀影廳。
戴着僞裝用的無鏡片黑框眼鏡,白青沅和齊衡找到了座位,影廳裏座位上的觀衆十分分散,多是結伴的一行人或情侶朋友坐在一個區域。
電影即将播放,影廳裏的燈全部一下子滅了。
個別心情緊張的人尖叫出聲,惹得其他人會心一笑。
白青沅扶了一下眼鏡架,昏暗的光線裏轉頭能看見坐得十分正經的齊衡,倒不是齊衡的坐姿筆直或僵硬,而是他看起來就像坐在辦公室裏一樣。
齊衡感應到什麽轉頭過,沒有說話,兩只眼睛仿佛在黑暗中閃着光。
“白青沅你在緊張?”
白青沅沒有遲疑地否定,“沒有,你害怕了?”
“我真的不怕這些。”“我也真的不怕這些。”“真的?”“你覺得如果我害怕我會怎麽做?”“按照你的個性,你會直接選擇說自己害怕然後不來這裏……原來你真的不害怕。”“讓齊先生你失望了。”“彼此彼此,我也讓你失望了。”
距離他們座位靠後的位置,兩個小姑娘抱着爆米花靠在座椅裏,陷在海綿一樣的靠背裏找尋着安全感,兩邊沒有人的黑暗總讓人感覺毛毛的。她們互看了一眼,往中間擠擠。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女孩拍了拍另一個短發姑娘的手,小聲地說話為兩人轉移注意力,“你說前面那兩個是不是一對啊?”
短發姑娘貼過來也壓低了聲音,“應該就是朋友吧,他們又沒有做牽手這些動作。”
“不過剛才看見他們的時候真的覺得好帥啊,那個藍色衣服的戴眼鏡都覺得好看。”“我也覺得好看,他們進來的時候我就想喊你看他們,但是我又怕讓他們看見。”
“你看!他們頭貼得那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