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回

軒轅三光這輩子從未在賭這上面栽過,偏偏在他賭運暢通無阻的時候,遇上了單琉璃。那一年,單琉璃不過十四歲的年紀,一張娃娃臉尚未脫稚氣,黑黑的眼睛大又亮,每次笑起來臉頰邊總會出現兩個小小的酒窩。

她與軒轅三光的孽緣起源就在宜昌,那時候的軒轅三光喜歡逢人就賭,單琉璃便是被他拉住,硬賭的人。軒轅三光從沒遇過賭運比他好的人,單琉璃連着跟他賭了二十回,回回他輸。

輸了就是輸了,可軒轅三光硬是不信邪,死活要跟單琉璃繼續賭,這一賭就把自己的這輩子和下輩子都賠光了。

自那之後,軒轅三光每遇上單琉璃便慫,他見到這丫頭是真怕了。

沒辦法,誰讓他自己把兩輩子都輸給單琉璃了呢!

‘嗖——’的一下飛入窗子,站在何無雙方才坐過的位置前面,軒轅三光左手拿着的酒葫蘆重新挂回了腰上。他沒去理會那些人在聽到他名字時突變的臉色,而是賠笑般的看向單琉璃,道:“璃丫頭,你來宜昌怎的也不知會我一聲?”

單琉璃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抽道:“知會你做什麽?知會你跟我賭嗎?”

軒轅三光:“……”

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跟單琉璃賭。

單琉璃拿着酒壺走到蕭子春方才所坐的位前,将手裏的酒壺放在桌上,道:“真夠倒黴的,怎麽每次到宜昌,總能遇上你呢?”

軒轅三光:“……”

這他怎麽知道?他也不願意每次到宜昌就遇上單琉璃啊。

單琉璃微側頭,看向軒轅三光,道:“你這次到底拉了幾個倒黴蛋賠你賭?”

軒轅三光摸了摸鼻子,回道:“哪裏賭了,這次還不是為了對面兩個姓江的娃兒。”說罷,他将目光看向了刀疤少年和一名膚色蒼白,卻不失俊秀,衣着體面的少年身上,他們倆站得比較近,一人一只手腕上正連着一對腕铐。

順着軒轅三光的視線看過去,單琉璃緊盯着兩少年手腕上的腕铐,疑惑道:“你們關系太好了吧?手牽手就算了,幹嘛還手和手铐在一起……”最後一個問號音節沒發出來,單琉璃用一種頗為詭異的目光看向了他們二人。

接受到單琉璃投遞過來的詭異目光,刀疤少年笑嘻嘻道:“你是想到哪裏去了?我跟他可清白的很。”

單琉璃:“……”

她還什麽都沒說,這麽快不打自招作甚?

刀疤少年眨了眨眼睛,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單琉璃回道:“琉璃,我叫單琉璃,我的朋友都叫我小璃子。”

小魚兒道:“小璃子?一點都不像個姑娘家該叫喚的名字。我叫江魚,大家都叫我小魚兒。”

單琉璃笑道:“滑不溜秋的漏網之魚,你家裏人真會給你取個逢兇化吉的名字。”

小魚兒笑道:“我也覺得這名字很好。”

單琉璃細細打量小魚兒,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小魚兒這張臉很面熟。

唔,她在哪裏看到過這張臉呢?

小魚兒見單琉璃一直打量着他,不禁感到有趣,道:“為什麽要一直盯着我看?而不是看他們?”

單琉璃道:“他們不眼熟,你長得比較眼熟。”

小魚兒聽罷,大笑道:“眼熟?這世上難道還有人長得跟我很像??”

單琉璃點了下頭,道:“肯定有,不然我不會覺得你很面善。”

小魚兒轉了轉眼珠,道:“那像誰呢?”

單琉璃盯着他,想了很久,還是沒想到,于是她擡手撓了撓自己的頭,道:“暫時沒想起來,唔,等想到了再說。”

軒轅三光在旁見單琉璃和小魚兒不顧旁人的聊了起來,也不說話,他一雙眼盯向了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與小魚兒手腕手铐在一起的錦衣少年。

伸手拿起酒壺,替自己、小魚兒、單琉璃和錦衣少年分別倒了杯酒。

端起酒杯,軒轅三光道:“來來,咱們先喝一杯。”

在賭方面,軒轅三光比不過單琉璃。在酒方面,他照樣輸了單琉璃一截。

誰也不會想到單琉璃是個無論喝多少酒都不會醉的人。

小魚兒滿懷歡喜,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錦衣少年雖已駭破苦膽,但也不敢怠慢,連忙将酒喝進肚。跟他們比起來,單琉璃的表現就顯得不情願多了,她先是聞了聞,然後苦着臉将酒喝了下去。

軒轅三光見單琉璃一臉苦瓜,便問道:“怎麽?難喝嗎?”

單琉璃點了下頭,道:“難喝爆了。”

軒轅三光:“……”

早知道不給她倒酒了。

吐了吐舌頭,單琉璃扁着嘴巴,道:“你給我倒酒,不會是想讓我跟你賭吧?”

軒轅三光:“……”

他連想跟單琉璃賭的心思都沒有,這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就在這時,一人朗聲笑道:“軒轅先生若要賭,在下可以奉陪,尋這等黃口孺子來賭,豈非無趣麽?”(注1)

衆人轉眼望去,只覺眼前一亮。

反觀單琉璃卻皺着眉頭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一個青衫俊秀的男子已翩翩走上樓來。

敞亮的樓上,只見此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他含笑走過來,潇灑翩然。小魚兒自出道江湖以來,除了之前見到的那位移花宮的花無缺花公子外,就再沒見過如此令人着迷的人物了。

與小魚兒相比較,單琉璃淡定多了,好歹也出入江湖多年,她什麽人沒見過。這位突然出現的青衫客不知為何給她一種濃濃的違和感,直覺告訴她,離這人遠點比較好啊。

蕭子春等人一見出現在此的是青衫客,一個個都在暗中長松口氣,喜不勝收,而那錦衣少年更是歡喜得幾乎快要跳起來了。

軒轅三光只看了他一眼,便知他是誰。“江南大俠,江別鶴。”

江別鶴微笑一揖,道:“軒轅先生,自上次一別已過半年,近來可好?”

與單琉璃認識太久,某些直覺也非常準的軒轅三光開始對這位江湖傳言,江南一帶出了個繼燕南天之後當得起‘大俠’兩字的江別鶴有了戒心。

那張溫和的笑臉,不知為何看在軒轅三光眼裏卻不是那麽美好。

背脊油然而生一股涼意,他濃眉軒起,大喝道:“好個屁,興致都被你們給壞了。”

江別鶴道:“軒轅先生莫要動氣,若在下哪裏惹惱了先生,可請告知。”

軒轅三光指向錦衣少年道:“這娃子我要與之一賭,你肯否?”

江別鶴笑道:“玉郎是我兒子,身為他的父親我自是代之。”

軒轅三光,微一思索,搖頭道:“常言道父債子還,可這子債父還的,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不賭,跟你賭沒意思。”

江別鶴笑道:“自然軒轅先生不想與在下賭,那在下也不好強求,但玉郎絕對不能與先生對賭,他只是一個孩子。”

軒轅三光:“……”

孩個頭,滿肚子壞人的小娃子,哪裏是孩子了?

軒轅三光想了想,道:“那就不賭了,但這娃子我要帶走。”說着,指向了錦衣少年江玉郎邊上的小魚兒。

江別鶴看了眼小魚兒,緩緩道:“若這位少俠肯與軒轅先生一道兒走,在下自然不會阻攔。”

小魚兒聽了這話,喜上眉頭,他剛想答應卻又頓住,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铐,他不禁嘆了口氣道:“我也想跟你一道兒走,可這幅模樣,怎麽走?”說罷,還擡起了自己的手。

軒轅三光見狀,走過去,伸手拉起他铐着手铐的手,道:“用利器斬斷不就好了?”

小魚兒苦笑道:“你可以試下。”

江別鶴盯着小魚兒和江玉郎手腕上的腕铐,道:“這……莫非是情鎖?”

單琉璃不解,疑惑問道:“情鎖是什麽?”

江別鶴剛想回答,一邊的小魚兒搶先答道:“情鎖自然是铐住有情人的鎖。”

單琉璃聽罷,點頭道:“哦,這樣啊,所以你們是有情人喽?”

江玉郎在旁插話道:“才不是!”

他喜歡的是軟玉溫香的姑娘,才不是抱起來硬邦邦的男人。

小魚兒沒說話,只是笑嘻嘻的。

單琉璃挑眉,撇嘴道:“死鴨子嘴硬,傲嬌。”

江玉郎:“……”

前面的他懂,後面那兩個字是什麽意思?什麽是傲嬌?求解釋!他書讀得少,不要欺負他!!

軒轅三光一手拍上自己的額頭,嘆道:“那可如何是好?”

單琉璃四周看了圈,自桌上拔起了那柄金獅李迪的紫金刀,掂了掂道:“沒斬過誰也不知道,我來試試看。”說罷,她走到小魚兒和江玉郎的面前,揮起手中的刀,用力朝情鎖砍了下去,只聽‘哐當——’一聲,情鎖斷裂,小魚兒和江玉郎在頃刻間獲得了屬于他們的自由。

江玉郎的手一得自由,立刻與小魚兒拉開距離。

而小魚兒竟似有些不舍,一雙眼直勾勾地看向立刻與他拉開一段距離的江玉郎。

小魚兒的神色,單琉璃自是看在眼裏,她在心裏默默腹诽。

果然是有一腿吧,瞧那依依不舍的小模樣。

軒轅三光拍了下小魚兒的肩頭,道:“小兄弟,這下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蕭子春等人見狀,谷欠阻攔,卻在收到江別鶴的視線後,紛紛住嘴。

小魚兒收回落在江玉郎身上的視線,沖軒轅三光點了下頭。

接着,軒轅三光看向單琉璃,問道:“璃丫頭,你跟咱們一道兒走嗎?”

單琉璃道:“走,當然走了。”留在這裏又沒吃的。

軒轅三光扯住小魚兒的手臂,道:“那就走了!”

說到‘走了’兩字,人已出窗,眨眼便帶着小魚兒與單琉璃消失在夜色中。

窗外涼風習習,只留一彎新月挂在中天。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此句源于古龍原着《絕代雙驕》第三十八回江南大俠。

順便,五一勞動節快樂,撒花2333333333333333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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