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登臨
風昱與舒寧回了清雅院後,風昱回房換了一件幹淨衣衫,正要去與宣雲齊解釋清楚,就聽到屋外,風訊用力扣着門,急急喊道:“風昱”
風昱開門出來,問道:“怎麽了?”
風訊道:“我今日有事走不開,你去左相府解救老大吧”
“你說什麽,你還沒去左相府?”風昱不敢置信的望着風訊。
昨日雲洵千叮萬囑,等他去了左相府,不管他們想什麽辦法,一定要将他從左相的魔掌中解救出來。最後還是不放心,便讓他們幾人輪流着每日編個事情出來,每日辰時之前一定要去左相府将他解救出來。
本來這第一日定的是風訊。風訊苦着臉:“王爺臨時指派了任務,你快去吧”
風昱猶豫:“我還有點事..”
風訊連連搖頭,推着風昱,“不行了,老大讓我們一早就去,現在都快午時了,你要是再不去,等老大回來我們就全完了。有什麽事,你回來在辦吧”
風昱看了看天,現在确實快午時了,想起昨夜雲洵挨個拍着他們肩膀,任重道遠的對他們說,一定要切記。權衡之後,立馬冒着大雨就往左相府飛奔而去,要是再不去,等雲洵回來,他們幾個不死也要脫層皮。
平時要花一刻鐘才能到左相府,今日風昱只用了半刻鐘就到了。風昱站在左相府門前,朝門口的侍衛道:“我是攝政王府的侍衛,有急事要見左相”
姜珩羽與龍司常有往來,左相府的人也認識風昱。也不需要通報,便讓開了路,“我家相爺就在府中,快請進吧”
風昱點點頭,連忙走了進去。在前廳等了片刻,卻沒有等來姜珩羽,前去通報的小厮回來說:“公子,相爺說雲洵公子在西院,讓我帶您過去吧”
風昱聞言更是擔心了,看來姜珩羽已經知道他們會來,恐怕他想帶走雲洵沒那麽容易了。走了半刻鐘便到了西院,誰知一進門就看到了他一直擔心的雲洵,并沒有在姜珩羽的壓逼下練字,而是在院中小亭中悠閑的喝茶賞雨。
風昱心中疑惑,走近問道:“老大,您這是?”
雲洵放下茶杯,一掌朝風昱掃去,風昱被逼的連連後退,逼到牆角,風昱無路可退。風昱硬着頭皮與雲洵過了兩招,肩膀一沉,眼看就要跪下去時。雲洵卻突然間收了力,“要是等你們來救我,我早已投了胎了”
風昱道:“屬下知錯”
雲洵回到凳子上坐下,“看在此次并無大礙的份上,就算了”
風昱舒了口氣,走到雲洵面前,“那屬下是否還需要見左相?”
雲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覺得呢?”
他來這兒無非是雲洵不想練字,他要見左相只是想方設法帶走雲洵而已。但現在看來雲洵在左相府似乎過得還不錯,自然是用不着了。風昱想清楚後,便道:“那屬下就先回去了”
雲洵點點頭,“恩。叫他們也別再來了”
“是”風昱應了一聲,臨走時還是沒忍住好奇,問了一句:“老大,左相一直沒讓您練字嗎?”
雲洵瞥了風昱一眼,問道:“怎麽,你覺得奇怪?”
“不是,屬下先告退了”風昱見雲洵面色似有不善,連忙拱了手,出了西院。
雲洵看着風昱急匆匆的背影,還想叫住他,一眨眼卻連人影都看不到了。走那麽快幹什麽?其實他也覺得奇怪,為什麽突然間姜珩羽就對練字沒興趣了呢?
今日一早他帶着龍司給他的一壇酒來到左相府。誰知姜珩羽只是将酒接了去,便讓他自便了,一點也沒有當初的逼他練字的時的豪氣了。雲洵心中雖慶幸,但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姜珩羽怎麽也不像是為了半年反思就頹廢的人啊。算了,雲洵頗閑适的靠在椅子上賞着大雨,只要不讓他練字,怎麽樣都好。
“相爺,宇文尚書來了”
姜珩羽望着桌上的酒壇,嘆了口氣,“請他過來吧”
“相爺真是好雅興啊”片刻後宇文商言笑晏晏的走進湖心亭,周身還帶着幾分冒雨而來的涼意。
在看到姜珩羽臉上沒來得及掩飾的傷感後,迅速斂了笑意,幾大步走近問道:“左相,可是出什麽事了?”
姜珩羽搖頭,打起精神笑了笑,看着宇文商衣裳上點點的水漬,“沒事。對了,你怎麽來了?”
提起此事,宇文商臉上也是愁容頓顯,“姬玉靈在梁魯邊界遇了害,聖上命我前去調查,特來辭行”
姜珩羽聞言倒是有些意外,他與宇文商不過泛泛之交,竟會特意前來辭行。不過宇文商剛榮升刑部尚書,想與衆人搞好關系也在情理之中。便也沒在意,問道:“冀州刑司可有什麽線索?”
宇文商搖頭,“一無所獲,只知兇手狠厲,所有人皆是一刀斃命,送嫁的隊伍甚至沒來得及反抗就全死了”
姜珩羽聞言皺了皺眉。姬玉靈是魯國公主,卻在出嫁途中遇了害,此事既是藐視魯國,也是挑釁梁國。宇文商此去若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定是無法交差的。但聽宇文商說來,此番匪賊肯定是有備而來,恐怕沒那麽容易查出來。
宇文商見姜珩羽愁眉緊鎖,不欲在說起此事增加煩惱,笑了笑:“今日是來辭行的,就不談這些煩心事了”說着注意到桌上的酒壇,問道:“左相也是愛酒之人?”
此時小厮走進來,恭敬的問道:“相爺,是否用午膳?”
姜珩羽看了一眼天色,差不多午時了,該是用午飯的時候了。便颔首,又問:“宇文大人可曾用過午飯?”
“可能要叨擾左相了”
姜珩羽道:“宇文大人客氣了”
宇文商擺擺手:“何以敢當相爺一聲大人,要是相爺不嫌棄的話,叫我阿商就行了”
姜珩羽疏離的笑了笑,卻還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此時小厮将已将飯菜擺好,香氣撲鼻,勾得腹中饞蟲翻湧。宇文商由衷的贊嘆道:“久聞左相府三絕,果然名不虛傳”
左相的貌,左相的才,以及左相府的菜,合稱左相府三絕。
姜珩羽謙虛的擺了擺手:“謬贊了”随即讓小厮開了桌上酒封,頓時一陣濃郁酒香撲鼻而來,竟壓過了滿桌馥郁菜香。
姜珩羽端起酒杯朝宇文商客套了一句,“此去諸事順利”
宇文商笑道:“借相爺吉言了”随即一飲而盡。
醇香清雅,回味悠長,饒是喝慣了佳釀的宇文商也不由贊了一句,“好酒”,随即問道:“左相,這是什麽酒?”
姜珩羽又倒了一杯,“此酒名叫登臨”
“登臨?”宇文商看了看杯中酒,澄清透明,略帶橙色。不過他從未聽過這種酒。
姜珩羽又飲了一杯,“恩,就叫登臨”
“登山臨水真倒真适合送行”宇文商很是客氣的說了一句,看着一杯又一杯的姜珩羽,似乎是在借酒澆愁,心中疑惑,“相爺可是有心事?”
登臨是極烈的酒,姜珩羽連喝了三杯後。已然有些醉了,臉上微微泛着紅色,醉眼朦胧的望着宇文商,“沒事”只是臉上神情看上去卻有些悲傷。
宇文商見姜珩羽不願說,料想是有什麽不便透漏的傷心事。也不在多問,倒了一杯,向姜珩羽道:“好酒一人飲多沒意思,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
宇文商象征性的喝了兩杯後,便捏着空酒杯看着姜珩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不到一刻鐘一壇酒就見了底,姜珩羽抱着壇子,使勁搖了搖,空空如也,心中不免失落,嘆了口氣,“怎麽沒了”又覺得腦子暈暈沉沉的,連酒壇子都抱不住了,便放下壇子,手支着頭迷迷糊糊的望着宇文商。
宇文商望着大醉的姜珩羽,讓小厮去煮一碗醒酒湯來。想了想又起身跟着小厮走了幾步後,問道:“近來相府是出了什麽事?”
小厮回想了一會兒,搖頭道:“府中一切如舊,沒出事啊,只是今日王府的雲洵公子來了”
“他來做什麽?”
小厮又搖搖頭,“不知道,只是雲洵公子帶了一壇酒來,相爺似乎也感興趣,盯着那酒壇子看了一上午”
那酒是龍司送的?宇文商走回亭中,拿起酒壇子仔細的看了看。也沒什麽特別,就是很常見的酒壇子,只是舊了些,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
此時姜珩羽擡眸望着宇文商,帶着十分的醉意自言自語:“我打賭又沒贏,你為什麽把它送我了呢?”
聽得宇文商一頭霧水,問道:“什麽打賭?”
姜珩羽垂下眼眸,吶吶低沉道:“原來你忘了啊”
宇文商望着喝醉的姜珩羽,他是把他認成龍司了?心中又有些好奇,便接了話:“我沒忘”
姜珩羽聞言立起腦袋,一把拉住宇文商的袖子:“那你為何将登臨送了我?”
宇文商看了看滿臉陀紅的姜珩羽,又看了看桌上的酒壇。就一壇酒而已,至于這麽上心嗎?
就在宇文商疑惑的時候,姜珩羽放開了他的衣袖,低落不已:“我也想忘了”
到底是忘了什麽?宇文商看着滿臉落寞的姜珩羽,更疑惑了,難不成這酒還有什麽故事不成?
此時小厮将醒酒湯端了過來,“宇文大人,醒酒湯煮好了”
宇文商将醒酒湯端了進來,遞給姜珩羽:“左相”
姜珩羽歪頭看着宇文商,不說話也不接湯,眼神迷蒙不知在想些什麽。
宇文商難得見姜珩羽這般迷糊的樣子,竟然覺得有些可愛,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雙瞳剪水,面如冠玉,溫如玉珩,如仙化羽。當真是絕無僅有的美男子。
宇文商一時看得有些呆了,直到姜珩羽帶着濃濃的鼻音出聲問道:“什麽事?”才反應過來将手中的醒酒湯遞給姜珩羽,“醒酒湯,喝了吧,不然明天要難受了”
姜珩羽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接,手還未碰到碗,腦袋一沉,軟軟的就往地上倒去。
看得宇文商一驚,連忙拉住了姜珩羽。“喂,左相”宇文商搖了搖姜珩羽,卻見他呼吸平穩悠長,竟是睡過去了。
宇文商看了小厮一眼,小厮連忙過來扶姜珩羽,但奈何姜珩羽緊緊抓着宇文商的袖子,怎麽也不肯放手,小厮怕傷着姜珩羽又不敢使勁拽,便僵住了那裏。
宇文商實在沒辦法,便将姜珩羽打橫抱起,對小厮說:“帶路”
小厮連忙起身,“宇文大人這邊走”
宇文商把姜珩羽放到卧室的床榻上,拉了被子将姜珩羽蓋好後,吩咐道:“一會兒将醒酒湯讓相爺喝了”
“是”
宇文商正準備離開,不小心瞧見了牆上挂着一副百花圖,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畫中着墨最多的是一朵紅色的杜鵑花,比水仙多了一分華貴,比牡丹多了一分素雅。雍容清麗之姿豔壓群芳。
小厮見宇文商盯着屏風看,有些自豪:“這是相爺自己畫的”
宇文商笑道:“相爺之才果真經天緯地啊”說罷便快步出了左相府。聖旨要他速速離京,他再也耽擱不得了。
驟雨初歇,宣雲齊站在院子裏,看着天上的彩虹,心情也好了些。叫了聲,“風昱”
等了半晌也沒聽到風昱回答,看到一旁經過的舒寧,問道:“舒寧,風昱去哪兒了?”
舒寧道:“回王妃,風昱去丹青院了”
“他去丹青院幹什麽?”宣雲齊問道。難道龍司回來了?
舒寧道:“說是去向王爺請罪”
宣雲齊一喜,“你是說王爺回來了?”
舒寧點點頭,“回來了有半個時辰了”
宣雲齊提着裙擺快步向外走去,一面吩咐道“舒寧,快去将食盒帶上,咱們也去丹青院”此時正好午時,也許還能趕上和龍司一起吃午飯。
“是”舒寧回屋拿了食盒急忙忙的追着宣雲齊而去。
宣雲齊生怕趕不上與龍司一道吃午飯,腳下生風,一溜煙的就到了丹青院。
宣雲齊跑進丹青院內院,卻見龍司房門緊閉,宣雲齊微微喘着氣問道:“王爺呢?”
路名道:“回王妃,王爺還在屋中換衣裳呢”
“哦”今日如此大雨,确實容易着涼。着涼?宣雲齊回頭朝落在身後百米遠的舒寧招招手,示意她走快一點。
舒寧沒料到宣雲齊走這麽快,一路小跑都沒追上,見宣雲齊招手,急忙跑近,大喘着氣問道:“王妃,怎..怎麽了?”
宣雲齊道:“你快去煮點姜湯來。”
“是”舒寧應了一聲,就往廚房而去。
宣雲齊想了想又叫住了舒寧,“等等”
舒寧折返回來,“王妃還有何事?”
“煮姜湯難不難?”
舒寧搖頭,“不難,很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