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醉
到了醫院,兩人連電梯也沒耐心等,一前一後順着樓梯往樓上跑。
剛拐出樓梯間,遲洛就聽見一陣刺耳的哭鬧聲。
“都是你害的!他被你活活害了這麽多年啊!”
遲洛遠遠看着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正一個勁地捶打着何慕,口中哭鬧不斷,旁邊兩個護士死命拉着她都拉不住。
遲洛不認識這個中年阿姨,正有些疑惑間,顧弛卻面色一冷,幾步上前扯着那女人的圍巾往後一拉:“你他媽閉嘴!”
何慕見他渾身低氣壓,趕緊拉住他的胳膊,急着勸道:“你先冷靜點。”
“你也鬧了夠久了,他能忍你我他媽忍不了。”顧弛把何慕的胳膊一甩,伸手指着大媽的鼻尖,“這種時候你來哭,是給你兒子催命的?”
遲洛還從來沒見到顧弛這一副要殺人的樣子,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猶豫。何慕轉眼瞧見他,立刻把顧弛放在一邊,急問道:“你師父呢?”
“……他不在這?”遲洛皺了皺眉,“我并沒找到他,但我覺得他會過來。”
何慕有些失望地低下頭:“他是來過,不過上午又走了。我以為…他會跟你碰頭。”
遲洛心裏一沉,老頭子來過卻又走了,那程昭越恐怕是兇多吉少。
大媽被顧弛吓得半天沒回過神,這會才反應過來,開口又要罵,被顧弛冷冷的一眼給堵了回去。
兩個護士趁機一邊一個扶住她,送到一邊的長椅上。
遲洛走上前,看了那女人一眼,試探地說道:“是程昭越他媽?”
何慕靠在牆壁上,略點點頭,顧弛卻嗤笑一聲:“這也算親媽?怕是債主吧。你這麽多年養着他們母子倆還被她天天罵的狗血噴頭,虧你這麽包子能忍她。”
“……”遲洛吃了一驚,“程昭越的住院費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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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打斷他:“他是不是沒救了?”
遲洛噎了噎:“我師父他怎麽說?”
“老人家說他已經做過實驗,但是失敗了,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何慕低聲道,“他走之前說,只能看造化了。”
遲洛走到病房邊,把門打開一個縫,看見床上躺着的程昭越,面色比他上次見時更加蒼白。
“我師父是怎麽跟你認識
的?”遲洛回頭問何慕。
“他說他是小明的朋友,他們是怎麽認識的我就不知道了。”何慕解釋道,“他剛剛變成這樣之後沒多久,老人家就過來找我,告訴我他是失魂而并非精神疾病,說會想辦法救他。”
遲洛點點頭,把門輕輕關上。
何慕臉色蠟黃,顯然很久沒好好休息,他擡頭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辛苦你們倆了,早知老先生今天會過來就不用你們去找了。我前天叫你們回來也是因為…以為他撐不過那天了。”
“既然現在還沒事,說不定……”遲洛試圖安慰,卻被何慕打斷。
“你也不用安慰我了。”何慕搖搖頭,“其實我猜到了。他那年選擇自殺,之所以撐到現在,無非就是為了讓我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既然現在沈以池終于把事實說了出來,他對這個世界也就沒有什麽執念了。”
遲洛看了顧弛一眼,見他也是同樣的有些迷茫。
“不是,你們到底……”
遲洛拉了顧弛的胳膊一把,使了個眼色。
顧弛停住話頭,何慕轉而道:“你們也忙活好久了,趕緊休息去吧。”
顧弛還想再問清楚,遲洛便把他往後一扯,自己應道:“你也注意下身體。”
說完遲洛就拉着仍然一臉刨根問底欲望的顧弛離開了病房。
“你沒看他現在的情緒很差麽?就別去揭人家傷疤了。”出了醫院大門,遲洛才松開扯着顧弛胳膊的手,“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跟我們說的。”
顧弛嗤了一聲:“別的就算了,剛剛應該把那個老女人一起揪出來,省得放那礙眼。”
從程昭越的日記裏,遲洛已經大體猜到了他這個媽有多離譜,現在親眼所見,不得不說比自己想象的更離譜。
“把程昭越自殺的罪過全怪在何慕頭上,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反省自己,還有臉一直讓他養着自己。”顧弛冷笑,“換個角度說,現在程昭越的狀況反而是個解脫。”
遲洛皺了皺眉:“雖然他媽是無恥了點,但是他如果能好起來,對何慕而言也是好事吧。”
顧弛還沒來得及接話,手機就一陣震動,他拿起來看了看滿屏的各種通告消息,有些煩躁。
“你最好還是先去處理工作。”遲洛表示了一下同情,“我回去找沈以池問情況了。”
顧弛趕路累了幾天,剛消停又是湧上來的工作,滿臉寫着生無可戀四個大字。
顧弛自己坐車回公司,遲洛便打了個車先回沈以池家,畢竟那些照片的事他還想去問問清楚。
即使程昭越到後來的精神狀态已經很不好,但不論他是得了抑郁症還是焦慮症,都應當不至于把他逼到自殺這個份上。這麽算來,那個信封裏裝的東西才可能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回到沈以池家,遲洛剛擰開房門,還沒走進去就聞到濃烈的酒精味撲鼻而來。
他皺眉捂住口鼻,走進去見沈以池正坐在客廳茶幾前的地毯上,滿地滾着啤酒罐。
遲洛數了數見足有十幾二十個,感到十分震驚,沈以池平時對自己的身體管理是很嚴苛的,從來沒見他喝得這麽放肆過。
遲洛上前按住沈以池的肩膀,把他腦袋仰起來:“你這架勢是要把自己喝死啊??”
沈以池的眼神都已經有些渙散,從腦門到脖子紅了個透徹。他眯着眼看了看遲洛的臉,好半天都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
遲洛跟他對視了半天,意識到此時跟這人對話無異于跟塊木頭樁子說話,完全沒必要浪費時間。
于是他麻利地把桌子上還未開封的啤酒罐收在一起,順手把沈以池手裏拿着的半罐抽了出來,抱回了廚房。
沈以池剛開始還有反抗的欲望,然而手腳已經不聽使喚,只好任憑遲洛釜底抽薪。
遲洛收拾完滿地的空罐回來,再看沈以池時,見他抱着腿低着頭,腦袋幾乎埋進膝蓋裏。
遲洛在心裏嘆了口氣,幹脆也低下身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
“他怎麽樣了?”沈以池啞聲問道。
遲洛皺了皺眉,其實他并不清楚程昭越此時的狀況,只好回道:“似乎是在昏迷狀态。”
沈以池點了點頭:“前天他突然失控,之後就昏迷過去。醫院給查過,說生理上沒有問題,只能解釋成心理原因。”
他轉頭看向遲洛,語氣急切起來:“他是不是…靈魂出竅了?像我們兩個之前那樣。你沒有什麽辦法嗎?”
遲洛苦笑:“如果我有辦法,還會這麽坐在這裏跟你幹聊天嗎?”
沈以池面色發灰,連眼中都沒了神采:“那他是不是……會死?”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一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