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竊聽

齊讓被老警察口頭教育一通後放出了派出所,陸桐問他,“人跑了?”

“跑了。”

陸桐沒再多問,到那天下午的時候,和動物園猴山原本飼養普通猕猴的數量一對,猴已經抓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因為傷人等原因被特警隊持槍掃射而死的一些。

陸桐對齊讓道,“你淘寶上申請一下退款,100份太多,就算把路費全算上,四舍五入拍個30份也管夠了,剩下70份我退給你。”

齊讓沒反駁,照着他說的做了,陸桐看了看時間,在手機上買好了回南安市的車票,離開前他拍了拍齊讓的肩膀,“看在我一夜沒睡的份上,記得給我打好評。”

陸桐擡步往前走,齊讓從背後突然伸手想去抓他的手臂,但陸桐走路的時候手正好往前擺,齊讓抓了兩下只是碰到了衣服,他喊了一聲,“陸桐。”

陸桐回過頭來,“嗯?”

齊讓笑了一下,昨天到現在陸桐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一個酒窩在左邊面頰上慢慢凹陷進去,原本看起來酷酷的一個男人,笑起來居然帶着幾分萌感,“沒什麽,再見。”

陸桐随意朝他揮了揮手,“再見了。”

離陸桐買的高鐵車次發車還有一個多小時,這裏去火車站很近,陸桐決定先去吃點東西,他就随便看了看沿街的店鋪,正在思考是買兩個包子還是吃碗面條,對面正好走過來一個抱着小孩的女人,懷裏的小孩看起來還不到一歲,正在睡覺。

女人的身後追來了一個老婦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跑到女人跟前,擡手對女人就是一巴掌,邊打邊喊道,“賤人,終于讓我給找到了。”

女人完全被打蒙了,男人反手就揪住了女人的頭發,“你要帶着我兒子去哪裏,是不是去找你奸|夫?你這個賤人…”說話間老婦也加入了進來,嚷嚷着,“把我大孫子還給我。”就要從女人手裏去抱小孩,女人緊緊抱住了小孩,尖叫道,“你們是什麽人?我根本不認識你們!”

女人被揪着頭發,手裏再用力也沒有搶過男人和老婦兩人合力,孩子被老婦抱在了手裏,老婦低頭看着孩子滿臉慈愛,“我的大孫子可想死奶奶了。”男人踢了女人一腳,女人跌倒在地上,她掏出了手機就想要報警,被男人一腳踢開,手機飛到了馬路對面,男人罵罵咧咧道,“還想給奸|夫打電話?”

沿街店鋪前走動的人流行色匆匆,不少人都看了過來,女人紅着眼喊救命,絕望中她用盡力氣掙脫,男人手裏是被女人自己掙斷的一把頭發,但女人只自由了兩秒鐘就又被打倒後被男人的腳踩在身上,她不斷大叫重複着“他們搶我孩子,我不認識他們!”

男人好整以暇揪着女人的頭發,用腳踩在她身上壓得她動彈不得,“你再編,再編,要不要我拿結婚證出來給人看看?”

一個中年男人走上前想探究竟,被男人兇神惡煞地罵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需要外人來插手,你想給這個賤人出頭,是不是也和她有一腿?”男人說着作勢就要來抓住中年男人,“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奸|夫。”他還拿出了手機,“來,我給你拍一下傳到網上去,奸|夫淫|婦一起搶我兒子了啊。”

中年男人沒敢再上前,男人還在原地對女人放狠話的功夫,老婦卻已經趁機暗自抱着小孩越走越遠,她腳步走得飛快,突然一只手從背後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很大,壓得她完全掙脫不開,她一回頭罵道,“哪裏來的兔崽子,多管閑事,插手人家務事不得好死。”

“是不是家務事,我們找警察叔叔來判斷一下。”陸桐倒揪着老婦往回走,揪着女人頭發的男人看見就丢下女人幾步跑過來,邊罵人邊一拳往陸桐面門上打來,陸桐沒松開老婦,另一只手架住了他的拳頭,“正好,你也別走。”

有人率先出了頭,周圍有幾個人也上前來一起擋住了男人和老婦,不讓兩人離開,騷亂之中,沒有人看見,剛才老婦走過去的方向,街角停着的一輛面包車見勢不妙,發動車子開走了。

剛才被男人吓唬到退後的中年男人報了警,這一帶也屬于火車站派出所管轄,等出警的警察趕到的時候,面熟的老警察一眼看見陸桐就哎喲了一聲,“又是你啊,這次改見義勇為了?你那失戀的朋友呢?”

老警察打趣完就辦起了正事,人都被帶回了派出所,那兩人果然和女人毫無關系,就是拐小孩的人販子,陸桐也配合做了筆錄,出來的時候女人抱着小孩連連和他道謝,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小孩也已經醒了,正不明所以地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陸桐。

陸桐不出意外地錯過了他的高鐵班次,只能改簽,等高鐵離開環州市的時候,從車窗看出去,夜色已經降臨了。

此時的茫山派,捉回來的猴已經被分別關在兩處地方,一處關的是已經被取走妖骨的猴,另一處則是還無法取出妖骨的猴,還需要等妖骨進入猴的排洩通道。

掌門正在聯系相關部門決定這些猴的去處,動物園方當然是希望将猴收回去,但這些猴體內有妖骨走了一遭,原本懵懂的大腦就像是開了一竅,性子也不溫順友好,未必還适合在動物園飼養,每日近距離接觸人類。

放歸野外也不現實,最終還是決定等妖骨全部清理幹淨後,送到省內的自然保護區,采取半野放的形式,不接觸游客,同時也還在可掌控的範圍內。

而齊讓正和段晔、衛奕一起守在一臺電腦前,耳朵裏都插着耳機。

人雖然跑了,但衛奕在那人進檢票口前往他背後的帽兜裏丢了進去一個竊聽鈕,齊讓回來前,衛奕已經聽了一下午,除了确定那人還有一個同伴外沒聽到什麽內容,只不過都是火車上一些沒有意義的對話。

段晔往後倒在靠背椅上,對衛奕道,“你說你出去捉妖怎麽還會帶着這種東西?”

衛奕道,“二師兄你不知道我學的就是通信網絡與設備專業嗎?”

段晔又道,“學這個專業就會身上帶着竊聽器?”

衛奕老實道,“不止竊聽器,我還帶了很多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齊讓在旁邊對段晔道,“你怎麽這麽多廢話?好好聽。”

段晔做了一個在嘴上拉拉鏈的動作,竊聽設備裏傳來了火車上廣播的通知,終點站到了,西川省通元市。

然後又是一段漫長的大巴車程,終于在半夜十二點多的時候,段晔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竊聽設備裏傳來了兩聲,“師傅。”

那個飼養員登記在動物園的名字叫做李源,且不說這個名字是真是假,但他的同伴喊他的時候從聲音上來聽确實是在喊源哥。而他喊那個同伴聽起來是趙躍。李源的聲音辨識度很高,就和那天齊讓在動物園時人事打他電話開公放時聽起來一樣,有些沙嗓,“師傅,失敗了。”

設備裏傳來了一道冷笑聲,笑聲還帶着讓人特別想拔耳機的難聽破殼聲,“前後籌謀了這麽久,廢了這麽大勁取妖骨,你現在告訴我失敗了?”

破殼聲繼續道,“選在環州市,說要給茫山派一個下馬威,也是你給我提的建議,現在你們兩個這麽灰溜溜地跑回來,是給茫山派下馬威,還是讓人家給我們臉上扇了一個巴掌?”

李源和趙躍兩人一起道,“對不起,師傅。”

“你們兩個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一個修馭妖術,結果只能馭使那些不成氣候的小妖,一個修造妖術的更好,直接和我說失敗了。你們是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對不起,師傅。”

……

段晔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的耳機裏什麽都聽不到了,旁邊齊讓和衛奕也已經摘下了耳機,他揉了揉眼睛,“怎麽沒聲了?”

衛奕道,“李源去洗澡了。”

“啊?”

“竊聽器進水了,沒法用了。”

竊聽設備裏聽到的消息需要和掌門還有其他人溝通一下,齊讓把人都喊到了煉心堂,對衛奕道,“你去講。”

衛奕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齊讓的視線落在他手裏的本子上,“筆記都做了,你不講誰講。”

衛奕于是坐到了通常都是掌門做的那個位置上,清了清嗓子,“這次動物園猴山群猴化妖事件,前因大家之前已經都知道了,是有人用妖骨造妖,将妖骨喂進了猴肚子裏。這個造妖的飼養員先前被他跑了,不過我們通過竊聽器還得到了一點額外的信息。”

“這個飼養員叫李源,他有個師弟叫趙躍,他還有個師傅,我們不知道師傅叫什麽,不過他講話破空聲很重,姑且就稱他為老破吧……”

底下齊讓正在手機上按着字,坐他旁邊的薛萬沒忍住瞟了眼,小聲問道,“大師兄,你還記筆記吶?”

齊讓擡眼,薛萬突然發現這個界面不太對,好像是,淘寶?

齊讓道,“寫好評。”

“噢,寫好評,寫好評?”這篇幅滿滿都快成一篇作文了你說是在寫好評怕不是在逗我呢吧?

臺上衛奕還在繼續道,“李源和趙躍是老破最得意的兩徒弟,趙躍修煉馭妖術,我們有理由懷疑之前青口區的馭妖事件就是趙躍制造的,而李源修煉造妖術,這次猴山造妖,故意在我們茫山派的地盤上惹事,這就是□□裸的挑釁!”

薛萬沒忍住在下面嘀咕,“衛奕這家夥以前是不是幹過宣傳工作,煽動人起來一套一套的。”不過大師兄忙着寫好評,沒空搭理他。

衛奕道,“老破對兩個徒弟恨鐵不成鋼,但李源後來說,這可是他們修煉的造妖術和馭妖術本身可能存在問題,本身就不正宗。”

“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得知,老破的造妖術和馭妖術其實也是個半吊子,是從他師兄那裏學來的,而他的師兄,又是從一個叫做守心派的門派那裏偷師來的。”

啪嗒,掌門摔了他手裏的陶瓷杯,所有人的視線都看過去,他擺了擺手,“沒事,你繼續。”

衛奕道,“也沒多少了,聽老破的意思,這個守心派似乎是馭獸派系鼻祖一樣的存在,只不過現在銷聲匿跡了。後來……李源的衣服洗了,竊聽器進水就聽不到了。”

衛奕走下來換了掌門去做總結,掌門剛才失手打破茶杯的表現太明顯,有弟子問道,“掌門知道這個守心派?”

朱茅道,“守心派确實可以算是馭獸派系的開山鼻祖,素來一脈單傳,傳言中可以同時馭使數只積年大妖甚至是煉出了妖丹的大妖,還能造妖,你們可以想象一下,這種程度的馭妖術有多可怕。

朱茅神色凝重了一小會就又松快起來,“不過守心派已經好幾十年沒有消息了,在天師界這就算是斷了傳承了,大概也只有我這把年紀的天師還知道這個名字了。”

“所以我們還是把重點放在這個老破身上……”

陸桐回到了南安市,這兩天沒有新的捉妖單子,倒是一次性天眼的銷量,突然莫名迎來了一個不小,而且很突然的漲幅,陸桐做了不少眼罩寄出去,有些奇怪這個銷量增加的起因。

牛季知道後自告奮勇道,“我來給你找原因。”

陸桐又做了兩個眼罩,看了看時間,“我去買酒買酥骨雞。”

“怎麽突然要買酒?和我喝……”喝酒嗎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牛季突然意識到,酥骨雞,那是陸桐的父親生前最喜歡的下酒菜。

陸桐擺了擺手,他出去買了酒,買了下酒菜,那天晚上,把酒和菜一起擺了一小桌,從床底箱子裏掏出來一個用絨布包裹起來的遺照相框,還有一個牌位。

“來,喝一杯吧。”陸桐倒了酒放在了遺照前,牌位上最大的字寫着先父陸照生之位,而在那幾個大字之上,還有兩豎列小字。

大道歸隐

唯守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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