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蛇屍

齊讓越過地面上的流血凹槽走到了藍蟒的跟前,視線落在藍蟒被破開的背部,他來縛龍崗探查本來是私心居多,但此刻這條被取骨的藍蟒大妖卻昭示着他陰差陽錯之下摸到了老破和他徒弟一行的蹤跡。

陸桐也很意外,他之前見猴山造妖那麽多妖骨,一開始還以為會來自于不只一頭大妖身上,如今看來,卻極有可能都來自于這一條藍蟒身上,因為這蛇妖身軀過長,有非常之多的妖骨。

藍蟒還在發出嘶嘶聲,“殺了我。”

陸桐走到了關着人的籠子旁,裏面的兩人還有呼吸,但陸桐沒有看見那個發型很非主流的青年,他在籠子角落外面的地上看見了一點光亮,撿起來,是一條長長的鏈子,當中一個大墜子,是一個水鑽骷髅頭,陸桐的手指落在骷髅頭上,而這上面,還有一個沒有消散的“禦”字符痕跡。

陸桐突然扭頭,問那條藍蟒,“你見過,第三個人嗎?”

“見過。”

“他……”

陸桐的話沒有問完,他內心知道非主流青年肯定已經兇多吉少,就聽見藍蟒嘶嘶道,“你以為我身下這些血,是哪裏來的?”

藍蟒說話有些吃力,但還是能聽出其中的嘲諷,“每隔一段時間,這個陣法就需要更換新鮮的血液,為了讓我這個妖怪不死,你們人類要殺死自己的同類來放血,呵呵,多可笑。”

陸桐神色晦暗地看着手裏的骷髅頭,上面的“禦”字符是他留下的,當日在高鐵上非主流青年說要上西川縛龍崗,陸桐假借說要看他的項鏈在上面給他留下了這個防身符,若真遇妖,本可以救他一命。可陸桐不會想到,非主流青年他自己也不會想到,他沒有死在妖的手裏,卻死在了人的手裏。

藍蟒說了一段話,越發有氣無力,又重複道,“求求你們,殺了我。”

陸桐收起骷髅頭項鏈走了過來,他說,“我們可以破開你身上的鎮妖符,帶你出去。”

藍蟒卻拒絕了,“我脊骨已碎,妖丹已裂,失去的骨頭長不回來了,也無法再動彈了,痛,太痛了,我不要這樣茍延殘喘,這樣屈辱地活着。”

陸桐還要再說什麽,齊讓突然拉了他一下,洞穴裏傳來了清晰的水聲,兩人對視了一眼,一道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洞穴本來就沒有多大,雙方很快打了照面,三個人的身上全都濕透了還在滴着水,這個後來出現的男人一臉路人長相并沒有太多特點,唯一讓人記憶深刻些的地方大概是在他的脖頸位置,有一道增生的傷疤,他發現洞穴中出現了其他人,漸漸面露兇色。不管是齊讓還是陸桐,卻都已經認出了他,在環州動物園的人事檔案中,兩人都見過他的照片,那個叫做李源的飼養員。

“送上門的新鮮血庫。”李源啞聲獰笑了一下,直接欺身上前,一出手就能看出他肯定練過,齊讓擋在陸桐跟前架住了他的拳頭,兩人你來我往,陸桐倒是有些驚訝齊讓居然也有格鬥底子,不過他不明白兩個天師為什麽要肉搏格鬥。

李源被一條金屬鏈子套出脖子的時候,正疲于應付齊讓,鏈子上明顯的鎮妖力作用在人的身上,讓他脖子裏的肉受到了灼燙的刺痛感,他伸手扯着鏈子拉離自己的脖子,聲音沙啞,“居然是同行。”

李源發現自己在對面兩個天師手裏讨不了好,扯掉鏈子轉身就跑。齊讓和陸桐都沒有去追,等李源跳進水潭不見蹤影後,陸桐問齊讓,“幹嘛放他走?”

剛才齊讓拽了陸桐一下,所以才被李源掙脫了陸桐就地取材的金屬項鏈,齊讓道,“為了摸到他的老巢和他的同黨,一網打盡。我剛才和他交手的時候已經在他身上安了GPS,一會出山有了信號就可以追蹤到他。”

GPS顯然也是衛奕的裝備,有了上次成功竊聽的經驗,這次其他人各自都帶在了身上,陸桐對此啧啧稱奇,“你們茫山派平時捉妖,也用這種高科技?”

“一般……不用。”

籠子裏兩個昏迷過去的人狀态不怎麽好,陸桐要盡快帶他們出去,血泊之中,藍蟒再次懇求道,“殺了我吧,求求你們。”

細蛇趴在藍蟒的頭上嗚嗚咽咽地哭,從後背看,藍蟒的蛇身已經有一半都被剖開,不用湊太近,陸桐就能看見它碎裂的脊骨,和那些血肉模糊的被取走肋骨的地方,身下的人血一點點浸入蛇身,讓它的妖氣出現了一種詭異的狀态,白色的煙氣之中,帶着絲絲點點斑駁不規則的血色。

陸桐蹲下身,把盤在藍蟒頭上的細蛇拎了下來,他的手指落在藍蟒冰冷的頭部,兩個微微凸起的地方也被剜走了,結着沒有幹透的血痂,陸桐問它,“你想清楚了?”

“不能再清楚。”

細蛇哇得大哭,藍蟒喊它,“囡囡,我以後,都照顧不了你了,你記得自己在林子裏抓些蟲鼠吃,若是你姑姑回來,你就跟在她身邊吧。”

細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藍蟒合上了它琥珀色的雙眼,“我自問從未傷過一人,雖不能約束整個縛龍崗的蛇妖,但我藍蟒一族,從未沾染過一條人命,可我現在真後悔,後悔為什麽我們要與人為善,否則,何至于淪落至此。好痛,太痛了,我真的已經忍受不下去了,我只想解脫。”

陸桐的手探向藍蟒妖丹的位置,被齊讓握住了手腕,他看向齊讓,齊讓道,“我來。”

齊讓的手握住了藍蟒的妖丹,掌心金茫溢出,一個用力捏碎了妖丹,再攤開手時,無數碎末飄散開來,藍蟒龐大的身軀失去了所有生機,成了一具不再有生命的癱軟蛇屍。

齊讓的手上還沾着妖丹的碎末,陸桐沒有再去看藍蟒的屍身,他和齊讓一人背起一個鐵籠裏的人,從深水潭離開了這個地下洞穴,哭暈過去的細蛇被他纏回耳朵一起帶了出去。

陸桐一行人出了山,連小平三人急着将兩個同伴送醫救治,陸桐則陪齊讓去追李源的下落。在他們走後不久,同一輛小面包車開到了距離入山不遠的位置,車上下來了一男一女。兩人下車後往進山的方向走去,女生走得飛快,頭發卷卷的男生在後面追着喊她,“藍蘇你等等我啊,你走這麽快幹嘛?”

那個叫藍蘇的女生摘下了墨鏡,能看到她的眼角有些在蛻皮,她摸了摸胸口,“我心裏有些發慌,不知道為什麽。”

卷毛哥張泓提着手裏的營養品氣喘籲籲地跟着她一路進山,沿着河谷走了近一個多小時,終于停在了一個位置,藍蘇站在河谷邊擰起了眉,“這個氣息…”她話沒說完就直接躍下了水,掀起一大片水花。

“我去哦,你這說跳就跳不能先打個商量的嗎?”張泓在後面看着水面,抱着頭糾結了十秒鐘,覺得自己一個人留在縛龍崗的深山老林子裏更不安全,于是扔下營養品也跳下了水,河谷的水流有些急,帶着涼意的蟒蛇尾卷上了他的腰,帶着他潛下了水,又從一個水潭裏爬了出來。

化出了原型的藍蟒直接從水潭裏蹿上了岸,張泓慢吞吞裏爬上岸,一離開水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血腥味,他循着地上的水跡往前走過去,就看到了地上無比龐大的藍蟒屍體。而他的藍蟒妖女友,已經處于暴走邊緣。

不,不是邊緣,而是已經暴走了。地上的蛇屍可謂慘不忍睹,破開的蛇背骨肉模糊,洞穴裏的岩石分崩離析,洞頂的碎石撲朔朔地落下來,發出地動山搖般的巨響,張泓不知道那叫妖力暴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他撲上去環抱住了藍蟒直起的身軀,他感覺到情緒失控的藍蟒将尖牙抵到了他的脖子裏,但最終,也沒有咬下去。

張泓抱着蛇頭,感覺到眼淚沾濕了他的胸口,那一刻,他發現他居然很神奇地不再腿軟也不再害怕了。

張泓陪着藍蘇将蛇屍帶出地下洞穴,埋葬在縛龍崗最高的山頭,藍蘇變回了人形,天色已經開始昏暗,山林間出現了獸吼聲,藍蘇看着泥土地上的凸起,突然沒頭沒尾道,“泓哥,我們分手吧。”

“分手…啊?”

“你見過我的妖氣,純白色的妖氣,我本來覺得自己的雙手是幹淨的,我覺得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可現在,我注定不可能再幹淨了。”她握緊了雙拳,眼睛因為情緒波動出現了半獸化,爬行動物無機質的眼睛布滿血絲,顯得有些可怖,殺意畢露,“我記得那個鎮妖力的味道,我不會放過那個天師,我要報仇。”

陸桐出了山就發現自己的手機沒電關機了,一直到齊讓和他的師弟彙合後,才從衛奕那裏拿到了一只充電寶,通上電後手機淘寶叮叮叮地跳了一堆消息出來,有一條就在幾分鐘前剛剛發過來。

陸桐點開來最上面卷毛哥的消息,大致掃了一眼,最新那條發的是,“老板,我失戀了。”

陸桐沒空和他扯,随手回了一句,“失戀總比丢命好。”

旁邊盯着GPS定位的衛奕喊道,“他停下來了。”

GPS定位器在地圖上以一個紅點閃動着,之前一直在移動,幾個人租了車在追蹤,這會紅點停了下來不再有移動的跡象,衛奕細看了幾眼,不太确定道,“地圖上看這裏叫金禦皇庭,什麽地方?”

薛萬道,“這你不懂了吧,這種名字一聽,不是商務ktv就是桑拿浴場。”

段晔諷刺他道,“說得你好像很有經驗一樣。”

齊讓在開車,一踩油門沖了出去,拐了個彎就跟到了目的地,金禦皇庭幾個大字挂在金碧輝煌的建築上方,還真是一個會所性質的商務ktv,幾人下了車,薛萬對幾人道,“這種地方現在查的嚴,進去一定要假裝自己是老手,不能露怯,否則容易被找借口請出來……算了不指望你們,我們茫山派在大師兄的帶領下就是一山老處男。”

陸桐斜眼瞟了齊讓一眼,齊讓面無表情盯着薛讓,薛讓覺得後背突然一陣發毛,連忙補救道,“我這是贊美,贊美!”

“廢話連篇。”齊讓道,“你走前面。”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像已經隔日更好幾天了……

很想寫感情線,但我得先走劇情……

我只能保證感情線應該還是挺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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