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美人彘

齊讓和陸桐并不知道一張被偷拍的照片惹得錢導差點不允許陳梅找天師呆在劇組裏,并且劃重點,“是不允許這種會招蜂引蝶的天師,萬一看了微博的粉絲都來圍觀,事情被發現被捅出去影響了拍攝誰來負責?”

陳梅考慮到吳漪然的人身安全和星途自然不肯妥協,好說歹說,總算安撫住了錢導。

此時齊讓和陸桐正在唐城內依山而建的一座仿皇家園林內,牌坊上寫着芙蓉園幾個大字,整座園子以湖為中心,湖邊都是光禿禿的柳樹,岸邊樓塔亭臺,在從湖邊上延伸出來的一座露天水臺上,只要天好,每天定時會有歌舞表演,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晚上在燈光下再一場。

不過最近露天水臺一帶被那個網劇劇組占用了,正在拍戲。那是個穿越劇,露天水臺上拍攝的是女主角穿回古代後稀裏糊塗被拉入了一場花魁大選,在一輪輪比試後靠着後世的歌舞奪人眼球拔得頭籌的戲碼,有很多做陪襯的女群演。

唐城的三個劇組都是古裝戲,服裝的年代感也都是唐風,有不少群演都會在不同的劇組串戲,就有下戲的女群演都沒換服裝,直接離開了拍攝現場。

一個穿着翠綠色裙子的女人走過陸桐身邊,又走遠,陸桐突然看着她的背影道,“我們上午是不是在《妖行》劇組也見過這個女群演?”

完全認不出來的齊讓扭頭瞥了陸桐一眼,陸桐覺得他眼神話中有話,“幹嘛?”

“說真的,那一個個穿古裝的女群演走過去,我完全分不出區別。”

陸桐從手機裏掏出幾張照片來,都是粗糙幹裂的灰綠色外皮,模樣特別醜的妖怪,乍眼一看上去,根本就是複制粘帖的一樣,沒有任何區別。陸桐問齊讓,“那你覺得這些有區別嗎?”

齊讓看了一眼就道,“當然,三只拟獸化的樹妖,每只都長得不一樣,很明顯啊。”

陸桐特別一言難盡地看着齊讓,“讓哥,不是我說你,長相差那麽多的妹子你說都一個樣,三胞胎樹妖你倒能分得一清二楚,就你這個……眼神,基本也就告別女朋友了。”

齊讓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除了在派出所被你扣帽子扣上來的那個,确實基本是告別了。”

齊讓這話暗含的意思已經算是有點露骨了,陸桐其實隐隐約約能察覺到一些,他也覺得齊讓同樣隐隐約約察覺到了自己這邊的信號,但正因為是隐隐約約不能确定,誰都不想太早去撕破。

更何況對于陸桐來說,有很多事,他都只能咽在自己的肚子裏,對方是個普通人還好,偏又是個同行,是個天師,所以就算對方再對他的胃口,就算對方和他性向一致,他要考慮的問題都不僅僅是自己的感情那麽簡單。

馭妖派系在天師界就如一根反骨,不說那些利用半吊子三腳貓的馭妖術造妖術為非作歹的天師界敗類,就算是真正的馭妖派系正宗,在其他天師眼裏,都是太過于危險的存在,是命中注定的反派。

相處的越多,就越有可能被齊讓發現蹊跷,那麽到時候陸桐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場。

兩人離開芙蓉園後,又走了一些游客比較密集的地方。唐城內部有不少古城牆圍起來的城門,還有兵丁打扮的工作人員站在城門口,城牆下面擺着幾臺用木頭罩子罩起來的機器,陸桐正在念着上面的字,“掃碼換銅錢,唐城古錢幣可在指定店鋪內消費。”

屏幕是一張唐城平面圖,标注出來了指定店鋪的位置、店鋪名。

陸桐掃碼換了十枚唐城出品的開元通寶,在手裏拿了一枚掂了掂,“這倒是可以做個符底,就是沒有五帝錢的帝威加成。”

齊讓在陸桐抛起一枚銅錢的時候,手一撈,把那枚銅錢拿到了自己手裏,捏在兩指之間,陸桐對他道,“怎麽?你不是一向不喜歡用鎮妖符?”

“你以前來過唐城嗎?”

陸桐奇怪道,“你怎麽又問我這個問題?”

齊讓追問道,“那你來過嗎?”

陸桐道,“那也肯定是好多年以前了,我跑過的地方什麽犄角旮旯都有,我哪能都記得,唐城…“他沉吟了一會,突然哦了一聲,“唐城…開元通寶…這些銅錢…我想起來了,對,這些銅錢,以前不是掃碼,是人工收錢換的。”

陸桐用神奇的眼神看向齊讓,“對,我來過唐城,所以你為什麽比我還清楚?”

齊讓不答反問,“你就只記得來過唐城,不記得其他了?”

陸桐道,“還有什麽?不記得了。”

齊讓嘆了口氣,陸桐從背後推了他一下,“怪裏怪氣的。走,我看可以用銅錢消費的店裏有冷飲店,大冬天請你吃雪糕。”

兩人在唐城四處查探了一圈,白日裏的妖行劇組看起來一切正常,起碼表面是一片太平,所以兩人都一致覺得等到晚上再來觀察,免得兩人一直呆在劇組轉悠反而打草驚蛇。

天色徹底變暗後齊讓和陸桐回到了妖行盛唐劇組,這部劇有很多夜間戲,所以經常都要拍到半夜甚至是淩晨,今天晚上拍的主要是男二榮格的幾場夜間戲。

榮格演的男二是長安城裏的貴公子駱君羨,父親位高權重,女主宮無雪原本和他有婚約,不過因為宮無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兩人只是見過面但基本從未有過什麽交流。

駱君羨在一次遇妖後陰差陽錯被蒙着面具的天師夜櫻所救,然後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這個氣質特別的女子,于是想盡辦法和宮無雪退婚,等發現宮無雪真正身份的時候,佳人早已被自己親手推開投入他人懷抱,原著中駱君羨因此在中後期黑化又在最後的結局悔悟,給了一個老套的大團圓結局。

現在拍的這場戲是駱君羨第一次遇妖的一幕,這妖正是和上午齊讓和陸桐剛來時吳漪然吊威亞拍的那場戲裏一樣的豬妖,也就是美人彘。不過上午的戲份中豬妖都應該是原形,會後期合成,打鬥鏡頭吳漪然都是獨自拍攝完成。

這段劇情中,駱君羨參加了一場酒宴,被主人贈了一名美婢,熱情難卻将這名美婢帶回了府中,卻不想,半路美婢退去美人皮,顯現出了原型。現在拍的就是後面帶美婢回府的夜路這場戲。

齊讓和陸桐也在圍觀拍攝,陸桐小聲對齊讓道,“看,我就說是同一個人。”

陸桐湊近了過來竊竊私語,呼吸噴在齊讓脖子裏側,讓他有些受不了,不着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

飾演美婢的正是是網劇劇組的那個女群演,她在《妖行》劇組倒是一個有正面鏡頭和幾句臺詞的群演,是美人彘披着的其中一張美人皮。

等她幾句臺詞說完,這個鏡頭就算是結束了,接下來豬妖脫下美人皮顯出原形就是後期特效合成的事了。錢導喊了卡,就在攝影這一鏡将要收工還沒關的瞬間,那個女群演整個人就像橡皮做的一樣,突然軟下去往地上一攤。

黑夜之中,燈光都打在這個位置,就看見剛才還活生生的女群演突然就成了一張人皮,一只生有獠牙野豬模樣的生物在人皮下鑽了出來。

“啊——”離得最近的榮格率先發出了尖叫聲,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攝像機各種道具砸落地地聲音,燈光也被踩滅了開關,只有一些不太亮的遠燈還亮着。

現場實在太混亂,人各種亂跑亂叫,齊讓被旁邊亂蹿的劇組人員沖過來阻了路,一個耽擱就已經錯過了最佳出手時間,陸桐反應極地快在人皮落地的時候就邊跑邊打出了鎮妖符,但光線問題只打到了豬妖的腳,等兩人跑過去時,那豬妖已經不見了。

齊讓和陸桐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沒有妖氣。”

陸桐道,“所以白天我們也沒有發現異常。”

“是的,看來它身上有可以掩蓋妖氣的東西存在。”

兩人還在說話,後面已經亂糟糟成一團,陳梅發現在保姆車裏休息的吳漪然也過來了,“漪然你怎麽來了?”

“我聽見很大動靜,過來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陳梅和她說了剛才發生的驚魂一幕,等錢導臉色發青地回過神來,嚴辭要求在場所有人保密,不得向外洩露今晚發生的事,再等收拾好現場後,都已經快十二點了。今晚也不可能再進行什麽拍攝了。

錢導對齊讓和陸桐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一定要盡快給我解決這個事,這事要是傳出去,這戲就別想拍了,投資商知道了都得撤資。”

陳梅送吳漪然去休息後也折了回來,問道,“兩位不去找這個妖怪嗎?”

陸桐突然道,“美人彘。”

錢導擠着眉頭,“你是說戲裏的美人彘?”

“不,我說戲外。”披着美人皮的豬妖,這可真是虛虛實實書中戲,假的變成真的了。

齊讓道,“那張人皮,未必是它唯一的人皮,它突然消失,也未必是離開了劇組。”

陳梅和錢導突然都覺得雞皮疙瘩從腳底爬了上來,“你,你是說,它可能披着其他人皮,還混在劇組裏?”

齊讓道,“很有可能。”

半夜三更,陳梅一想起來自己随時有可能面對的不是真的人,而是人皮下一只豬妖,就覺得毛骨悚然,聲音都有些顫栗,“這也太吓人了,你們一定要盡快把豬妖抓了,不然真是想想都能搓一地雞皮疙瘩。我去陪漪然了,她剛才也吓得不輕,今天下午本來就不舒服,別吓出個好歹來。”

陳梅離開後,陸桐突然問錢導,“吳漪然下午沒有拍戲?都自己在保姆車裏?”

錢導回憶了下,道,“拍了幾場,都是吊威亞的高空戲,後來她不太舒服,下午正好我也要拍其他人的戲,大概兩點就讓她下戲休息了。”

“她經紀人和她在一起嗎?”

“那倒沒有,今天下午遇到點……輿論方面的問題,她經紀人一直在我這裏……讨論事情。”

錢導離開後,齊讓問陸桐,“你覺得這也是一張人皮?”

陸桐道,“三點不到我們在芙蓉園遇到過美人彘,而當時吳漪然一個人在保姆車休息,沒人看見她。美人彘的皮都是美人皮,而這是這裏最美的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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