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朋友圈

尋塘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古鎮,一條窄河貫街而過,有幾艘烏蓬船在碧波粼粼的河道裏或停或走,各式石橋架在河面上,串起了兩岸,石板街市依河坐落,翻軒下是一間間店鋪作坊,有時候一拐彎穿過一個幽深的弄堂,就有是另一條比主街清淨許多的古街市。

陸桐在中午到了尋塘古鎮外,這裏現在是個旅游景點,進來還得買門票,陸桐邊走邊在給齊讓發微信,問他,“你認得張元嗎?”

齊讓很快回複道,“點蒼派的張元?”

“對。”

“不熟,但認識。”

“這人什麽風格?”

齊讓想了想,回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四肢我不是指體魄,指鎮妖力,他個頭本身并不壯。”

陸桐問他,“如果10分滿分,給這家夥的偏執程度打分,你打幾?”

“你如果是指他逢妖必殺的偏執程度…11吧。”齊讓有些奇怪陸桐突然問起張元,“怎麽了?”

陸桐在想,連齊讓都覺得張元偏執過頭,看來關于他的傳言真的不光光是傳言了。

牛季雖然有那個小金鐘法器在身上,隐藏妖氣、抵禦鎮妖力,但張元曾經見過他,妖氣隐藏了也躲不掉,而且就牛季那點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武力值和張元的武力值對比,張元就算不用鎮妖力想殺他都容易,這次沒有直接殺牛季,很顯然是想當着陸桐的面。

陸桐倒不怕和張元直接交手,但牛季在張元手裏,他總有些投鼠忌器,他自言自語道,“這個神經病……倒是有點麻煩。”

陸桐去買了門票,進了古鎮,順便回複齊讓道,“沒什麽事。”

工作日的下午,古鎮裏人流量不算大,陸桐想了會,找到一個死路弄堂的深處,四下無人,他攤開右掌,從小塔二樓放出了兩只被金色鎖鏈鎖住的花貘,鎖妖塔的滋味并不好受,兩只花貘一公一母,都蔫了吧唧地伏在地上。

陸桐拿腳踢了踢那只更兇的母花貘,“別裝死。除了我上次見過的老頭老太人皮,你還有什麽存貨?拿出來看看。”

母花貘不敢違抗他,抖出來四五張人皮,陸桐撿了其中兩張比較年輕的女人人皮,對兩只花貘道,“穿起來。”

母花貘還沒說什麽,公花貘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是女人皮!”

陸桐懶得和它們廢話,“穿上。”

母花貘道,“穿沒問題,但沒有化妝品啊。這些人皮畢竟都有年頭了,雖然我保養得很好,但總歸難免有些不自然,需要妝容來掩蓋一下,所以要盡可能多的化妝品。”

陸桐倒不知道還有這茬,難怪當時有美人彘出沒的妖行劇組成天丢化妝品。

陸桐走出去在街市上溜達了一段,發現了一家專門拍古裝照的照相館,不大的門面,能看到幾個對着鏡子的化妝臺,臺面上擺着化妝箱,還有到處散落的瓶瓶罐罐,陸桐也看不懂裏面的東西,只覺得有很多那應該就對了。

十分鐘後,陸桐付押金租了兩套女式古裝,還有一整套化妝品,抱着衣服提着化妝箱離開了。

那天晚些時候,坐在沿河店鋪二樓喝飲料喝咖啡的人率先發現河道裏有一艘烏篷船劃過,船頭船尾各站着一個穿着古裝打着油紙傘的妙齡女子,在古鎮的背景下尤其給人一種穿透了時光的錯覺。

走在石板街上的人也在烏篷船經過的時候看見了這一幕,船上俏生生站着的古裝美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很多人都拿起了手機拍起照片來。

拍着拍着,烏篷船劃到了一座石橋下,就看見河道裏有另一艘烏篷船從對面過來,迎頭撞上,一個矮個男人直接從另一艘烏篷船,隔着好幾米遠的距離,躍到載着兩個古裝女人的烏篷船船板上。

兩個古裝女人的反應更絕,手上油紙傘高舉往石橋上一勾,飛身躍上了石橋,男人緊追了上去。

拍照的人一下子都炸開來了,“卧槽,這是在拍武俠片嗎?”

“沒看見攝像頭啊。”

“重點是沒看見威亞吧。”

追逃中的三個人吸引走了所有注意力,沒人發現原先載着兩個古裝女人的烏篷船上又鑽出來一個人,上了對面的船。

陸桐在船艙裏找到了不敢動彈的牛季,張元倒是沒有拿走他耳垂上挂的小金鐘。陸桐之前有幫牛季刻意掩藏過小金鐘的法器氣息,不過張元和他的鎮妖力在伯仲之間,不知道是真沒發現,還是不屑于拿。

“小陸哥。”牛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個神經病天天給我看他手機裏各種妖怪被開膛破肚砍腦袋的照片。”

“行了,快走吧。”陸桐知道兩只花貘在張元手裏撐不了多久,提着牛季也從那石橋上翻了上去。

“小陸哥你不走嗎?”

陸桐搖頭,“沒你在這裏礙手礙腳,我才能留下來對付他。”

牛季對自己戰五渣的本質很有自知之明,匆匆跑着步沖向古鎮大門口。陸桐随時關注着花貘的動向,等牛季離開了古鎮後,他攤開手放出小塔,将兩只花貘收回了鎖妖塔的第二層。

張元本來已經将兩個身上妖氣沖天的女人逼進了弄堂裏,顯字符剛扔出去,不出所料地落下兩張人皮,但他視線中剛掃到一眼那兩只黑白花野豬樣生物的影子,就見光影一閃,兩只妖怪都不見了。

跟不上三人速度又想繼續拍照拍視頻的人終于也追了上來,張元怕吓到那些跟來的游客,收走了兩張人皮。

古裝美女不見了,游客舉着手機在找,還有不長眼地過來想問張元,被張元兇巴巴一眼瞪走了。你們要找,張元心道,我自己還想找。

張元在附近翻了個底朝天也沒再發現屬于那兩只妖怪的妖氣,他百思不得其解,臭着臉回去找停泊在河道裏的烏篷船,結果,原來塞着那只半妖的船艙裏,變成了另外一個年輕男人。

陸桐對張元那張臭臉視若無睹,沖他打招呼道,“好久不見啊,張天師。”

張元眯着眼,他倒是沒把陸桐突然出現和剛才兩只大妖聯系在一起,“你以為你現在放跑他,能有什麽用嗎?”

“我知道我不可能24小時把他拴在身上,所以,做個了斷吧。”

“怎麽個了斷法?”

陸桐道,“打一場,一場定勝負。你若輸了,就當從來不知道有這麽一只半妖的存在。”

張元定定看了陸桐一眼,突然道,“你知不知道,我的人生目标是什麽?”

陸桐想了想決定給他點面子,從善如流道,“是什麽?”

“天下無妖。”

陸桐:……

張元不爽道,“你什麽表情?”

“沒什麽,你不覺得這個想法,很中二嗎?”

張元更不爽了,“你懂什麽,妖就是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不跟你扯這個,就說剛才的,來個了斷,還是說,你怕輸?”

張元給了陸桐一聲冷笑,“你以為你會贏?”

陸桐呵呵了一聲,“你要篤定自己會贏,又何必怕和我來打這一場。”

張元糾結了一會,放過一只半妖完全不符合他的人生信條,但陸桐一直在他耳邊叨叨,說你不覺得自己會輸你又怕什麽。上一次在南安難得有棋逢對手的感覺,他确實想和陸桐再正兒八經打一次。

“好,打一場,贏了你,我再卸了那半妖的頭蓋骨。”

這天到尋塘古鎮游玩的游客覺得今天真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先是看到了烏篷船頭的古裝美女,又欣賞到了一出類武俠風好戲,傍晚的時候,又有兩艘烏篷船隔了十幾米的距離停在河道裏,船頭對船頭,而船頭上,各站在一個男人。

游客們看不見游走在兩人身側四周的龐大鎮妖力,金茫一層層環繞在兩個人周身,聲波一樣不斷一圈圈往外擴散,河面開始明顯無風起浪,緊接着湧起了一個個鼓起的水柱。

到最後,水柱沖天而起,把幾個站在石橋圍觀的人澆了一個渾身濕透。

濕透的游客一邊走還一邊喊道,“我就說他們肯定在拍武俠片,水底肯定埋□□了。”

張元站的烏篷船在河道上往後退了幾米,陸桐站的卻紋絲不動。

十幾分鐘後,兩人坐在了沿河一家飯店的二樓,陸桐道,“那就多謝張天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了。”

張元咬着後槽牙,眼睜睜放過一只妖對他而言,實在是種折磨,但比鎮妖力他沒比過陸桐,他又沒法收回自己答應過的話。

“不知道陸老板師承何處?”

“沒有門派,我自學成才。”

張元顯然沒信,他突然掏出手機,舉到了兩人跟前,對陸桐道,“看我手機屏幕。”

陸桐整個人都驚悚了,“你幹嘛?”

“自拍啊。”張元咔擦拍下一張合照,發朋友圈,編輯文字道,“棋逢對手,酣暢淋漓。”下面還挂了定位。

陸桐還是很驚悚,“你這樣很崩人設你知道嗎?”

“我什麽人設?”

高冷偏執的神經病,陸桐在心裏道。

不過顯然在張元的朋友圈裏,沒人對他發自拍的行為感到震驚,還有人給他點贊。

環州市,市郊出了大面積鼠患,其中有成精鼠妖作祟,齊讓剛帶着兩個師弟處理完鼠患,在回來的路上,他随手刷了刷朋友圈,突然就看見了張元幾分鐘前發的那條。

齊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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