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活不過三十章

“他要殺你?!”聶辛驚愕道,下意識覺得不對、不應該是這樣,“他怎麽會想殺你?又因何恨你?”

當局者迷,沈明淵卻猜到了他會是這種反應,夢境雖有時會被遺忘,但留下的暗示仍能影響人的直覺判斷。

猜到了,和親眼看到又有些不同,沈明淵說完便覺得多此一舉了,不如不說——反正再過一晚,聶辛就會夢到後續劇情,不再相信他今日的這番言辭。

全書四個男主,換做聶辛外的任何一個,都不會像他這樣被夢境影響得這樣徹底。秦煥之不必說,另外兩個男主,一個多疑多慮,一個無法以尋常邏輯預測,唯獨這個黑化前的聶辛是心眼最少、最像正常人的。

他迎着聶辛的視線看過去,從那雙眼裏瞧見了不解、困惑,還有些許擔憂,以及隐隐的殺氣。

看起來,是真的将自己擺在忠心耿耿的護衛身份上,并非不相信他對秦煥之的指控,而是随時準備着殺出去,擋在他面前。

沈明淵定定瞧了他片刻,将原本打算到此為止的話頭繼續了下去,

“那你又是為何被他追殺?”

聶辛被問得一愣。

倒不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沒想到沈明淵會問他,驚訝沈明淵原來是不知道的?當真就不知道嗎?

也是被沈明淵這麽問了,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在無意中将人視為通曉萬物的神棍,就算沒有這麽誇張,也應該是給他答案、而不是朝他詢問的人。

他的确被問住了,搖搖頭,“我手下奪過的性命無數,怎可能将有可能記恨我的人一一記住。”

說完了,便微微皺起眉頭。

沈明淵看地明白,笑道,“你說的這個理由,連你自己也不信。”

西陵門是什麽地方,赤金刀是什麽身份,秦煥之又是什麽人?若是個尋常的江湖人士,的确可能因為親近之人被暗殺,就記恨上千金臺的獵金客。

但大多數人,只要是有點腦子,有些身份、實力的,都會明白千金臺只是拿人錢財□□,不過是一把誰都能用的武器。秦煥之背後有個西陵門,再怎麽記仇,也不會傻到和勢力相當的千金臺作對。

尋常的小仇小怨,真輪不到秦煥之這樣大動幹戈,做出這等弊大于利的事情。

這些道理,不必沈明淵說,聶辛自然而然便能想到。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清楚會被赤金刀記恨的原因。”

沈明淵沒說話反駁,算是默認了。

聶辛眉頭皺得更緊,覺得事情愈發複雜起來,他還想問那你是如何得知他要殺你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反正沈明淵是沈家的人,知道再多都正常。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飛白樓掌握的信息,能比沈家更多了。

“不早了,該歇息了。”

沈明淵站起身,邁步離開桌邊,疲憊地打了個哈欠,擋着嘴的手還沒放下,又被聶辛捉住了。

他轉回去,動了動被人捉住的手腕,“有話就說話。”

動手動腳還動上瘾了,一天不捉他手腕三四次就不踏實,聶三歲嗎。

聶三歲知道自己被嫌棄了,在人略帶不滿的注視下松開了手,“既然你我都被同一人盯上了,不如……”

他斟酌着用詞,露出少見的緊張神色,“就別再管什麽半月期限了,你我結伴而行,敵人又是一致的,好歹能多個照應。”

沈明淵不置可否,擺擺手回卧房,“明天再說吧,我累了。”

聶辛跟在後面,瞧見那張大床,喉結微動,沉默了。

一張床,兩個人,未經人事的聶大俠維持着表面平靜,暗地裏瘋狂腦補起來。

躺下以後,他又覺得這床要是再窄點,小點就好了。

沈明淵平躺着,睡姿規規矩矩,旁邊聶辛躺下後就開始翻來覆去,一會兒背對着他,一會兒轉回來面朝着他。好在沈明淵閉着眼睛,看起來早已睡着了,沒有嫌他亂動太吵。

床的質量比想象中好,也不見晃一下或者發出吱嘎聲的。

腦子裏忽然冒出這麽個想法,聶辛擡手扶額,這都什麽跟什麽。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沈明淵。

“沈少爺。”

還是沒反應。

看來是真的睡着了。聶辛瞧着他毫無防備,說睡就睡的模樣,眼裏浮出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然後一手支起上半身,一點點湊了過去,在那兩瓣唇上偷偷印了個吻。

很輕,很小心,怕給人吵醒了。

再重新躺下時,心中便踏實了許多,聶辛閉上眼,聞着空氣中淡淡的茶香,逐漸陷入沉沉的睡眠。

明天,那就等明天再說,就算沈明淵不答應讓他跟着,他也能……

一時間,一切都陷入了靜谧,只剩下床上二人淺淺的呼吸聲。

月光透過窗紙照進屋裏,灑在床尾。沉沉的夜色中,本應早就睡着的少年忽然睜開雙眼。

沈明淵仍維持着入睡之人該有的綿長呼吸,動作極輕地将一條手臂探出被子,朝着一旁的聶辛伸過去,在他的手心裏,是一支短小的熏香。

熏香在黑暗中輕輕一擦,便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冒出無色無味的煙。他将其湊近聶辛,等待人陷入更深、更穩的睡眠。

這是他從沈家帶走的,能讓人昏睡不醒的迷香,至于解藥,他早已偷偷服下。

等着時機差不多了,沈明淵将熏香留在屋內,起了床,開始收拾行李,穿上衣服。

然後拿起桌上的茶打算再喝最後一口,杯子端起來了,送到嘴邊,又放下,以手背蹭了蹭自己嘴唇,這才重新端起來喝。

該走了。

再過一晚,聶辛便會在夢境中瞧見更多原著情節,他會得知另一個自己是如何一路調查真相,也會看到那些‘證據’,說不定,還會在夢裏和秦煥之交手,進一步确信沈二少與秦煥之有着非同一般的關系。

到那時,他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就算今日的聶辛再相信他,也不能賭,就算聶辛真的動了心,那也不關他的事。

他只是占了沈二少的肉身罷了。

沈明淵在桌旁站着,從乾坤袋裏摸出洞天鏡。

水波般的紋理蕩開,呈現出夜幕下的沈宅,借着又是一晃,鏡中的畫面變亮,回到白天,畫面逐漸拉近,來到藏機閣。

他在瞧着的,是不久前的沈宅,自己剛剛離開之時。

沈和光倒在血泊裏,沈父沈母先後趕來,将人及時救下。

這是他這幅身體名義上的父母,如今總算瞧清了長什麽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老,身體和面容都因修為而得到了很好的保養。

他将畫面調快,瞧着沈和光從鬼門關轉悠了一圈總算回來,瞧着那對沈母不眠不休守在沈和光床前,對于仆從報上來的消息,從憤怒、不相信,到終于查實後的倍受打擊。

沈父則在兒子脫離生命危險後,第一時間檢查了藏機閣的狀況。

洞天鏡被調包成窺天鏡的事,并未被他發現。

他還瞧見了哭哭啼啼的平安,到最後,竟只有平安還不肯相信事實,堅持認為事情絕不是自家少爺做的。

這個傻子。

而後,平安便被關了起來,在拷問下将什麽都說了,沈氏父母這才知道了聶辛的存在,知道了他們寶貝的二兒子将一個陌生人帶了進來。

期間,沈和光一直昏睡不醒,看樣子,也不知何時才能睜眼。

鏡中的畫面再次變幻,成為客棧四周的模樣,沈明淵細細檢查着,夜幕之中,果然瞧見了埋伏在客棧旁的兩個人影。

一個守在前門,一個守在後門。正是白日裏拉客的三兄弟之二。

正如他所料,白天裏碰到的那三兄弟,正是飛白樓留在雲沖城的眼線。飛白樓長年以來,都在收集、販賣各路情報,算是個較為中立的勢力,大大小小的城鎮,都會有那麽幾個人是飛白樓的。

而這三兄弟的種種特征,都與他在書中提到過的,隸屬于飛白樓的‘行三人’一致。

飛白樓的效率極高,眼下,這三人應當是已經收了秦煥之的錢,要在主顧到來之前看住他們二人的。

沈明淵将洞天鏡收回乾坤袋,來到床前,将那迷香掐滅了。

他不願讓聶辛再跟着自己,也不願相信聶辛,但他更不希望聶辛因為他而在睡夢中就被殺死。

沈明淵拿好行李,大大方方推開門,下了樓,從正門走了出去。在他身後,一個矮小的身影偷偷跟了上去。

夜深了,街上已經沒有行人,沈明淵走在路中間,什麽都沒有察覺般走了一會兒,直到離客棧足夠遠了,才猛地站定。

“出來吧。”他對着無人的虛空說道,“你是‘行三人’中的張三吧,別躲了,帶我去見你們的雇主。”

話音落下,一個人影從暗處走出,遠遠站在沈明淵後方。

街的另一端,又一個人影走出,在月色下與沈明淵遙遙對望,從身形來看,絕非‘行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沈明淵眨了眨眼,不知怎麽多了個人,還什麽都沒說,那兩道人影便同時動了起來,化作兩道虛影,一前一後直直沖着他飛掠而來。

後面襲來的是一條長繩,正前方刺來的是一柄大刀,沈明淵驚得頭皮都炸了,足下點地急急朝空中飛去。

眼看着那兩樣武器都比自己要快上一分,就要躲閃不及,半路又殺出了第三個人,一把拽住了沈明淵的後脖領,将人護在了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沈明淵:……?!各位大俠慢慢打,我先走一步,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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