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活不過三十章

沈明淵挺意外的,何大夫很有效率啊,這就把藥煎好了?

頭疼感也消散了,他将這歸功于何大夫的突然出現。

他瞧着秦煥之臉色,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會給仇人治病調理身體的大善人,更何況就在剛才,他還察覺到了明顯的殺意。

要說為了他手裏的東西,真順着他說的那樣,對他好生照料,更不會是秦煥之的性子。

性情剛硬直爽,秦煥之做不出言行不一的事,裝出對他好的虛僞模樣。

若是只拿來了些天材地寶,給他續命,還能說得通,可以理解為想對他報複地久一點,多折磨一陣——如果想到了足夠解氣的報複方式的話。可煎藥什麽的,更像是真的想為他調理身體,朝着‘健康’的方向治療,而非簡單粗暴的續命。

最合理的解釋,便是這碗藥并非秦煥之下令煎制的,而是那大夫的意思。

沈明淵心思轉得極快,立刻皺了臉,擺出極不情願的模樣,仿佛真把自己當貴客了,下起命令來毫無不自然,“什麽藥?聞着就苦,我不吃,端走端走。”

剛打算開口讓人把藥端回去的秦煥之:……

他瞥了眼床上病怏怏的沈明淵,改了口,“諱疾忌醫?”

沈明淵不客氣看回去,“左右也好不起來,還幹費什麽力氣?我自己什麽情況我自己清楚,秦門主還是省了這份心吧,別在我身上浪費藥材錢財了。”

門外,等候了許久沒人開門的何大夫嘆了口氣,“那我就先退下……”

“慢着,”秦煥之快步走了過去,拉開房門,掃了一眼,“這都是些什麽藥?”

何大夫端了許久,手臂也不見酸痛乏力,慢悠悠解釋起來,“安魂、解毒、養身的,雖然無法根治沈公子身上的病痛,但總有些緩解作用,也是好的。”

屋裏面,沈明淵依然在抗議,“我說了我不喝那些,聞着就讓人倒胃口,我要吃大魚大肉,要吃火鍋!”

兩人對視一眼,何大夫笑着道,“若是能忌葷腥,飲食清淡,自然更好。”

“端進去,給他灌下,一滴不許浪費。”秦煥之下了命令,又叫來門外兩個壯漢,“你們進來看着,如果沈公子不肯聽話喝藥,就把人摁住了灌藥。”

然後就在屋中一側坐下,遠遠瞧着其它人動作。

何大夫總算進了屋,托盤在桌面放下,碗裏的藥散發出苦澀的氣味,湊近些聞着都讓人反胃。臨近的仆從,包括小賈在內的幾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或是皺起眉頭。

沈明淵更是如臨大敵,額冒冷汗,“不是吧……”

何大夫端起其中一碗藥,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手,按在他手臂上,制止了動作。

秦煥之:“何大夫,你退下吧,不必親自服侍他。”

何大夫面色僵了僵,又很快恢複溫和帶笑模樣,只略擔憂道,“秦門主既然叫我為沈公子瞧了病,我身為醫者,便要對沈公子的身體負責。”

不是每個人都敢在秦煥之面前叫板,對他的命令提出異議,何大夫卻是其中一個。

“何大夫,你對每個病患都如此上心的?”秦煥之有些不耐煩,“不過是喂個藥,我還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眼看着人要發火,何大夫不再多言,留下藥碗離開了。

沈明淵依然不肯配合,活是一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樣子,少爺脾氣上來了,怎麽說都不好使。

秦煥之忽然想起,前世裏他也曾勸過沈二少乖乖喝藥。

那時候的小少爺染了風寒,嫌棄湯藥太苦,但卻不會使小性子,再苦也知道好賴,捏着鼻子便一口氣喝光,而後一刻也不肯等的就往嘴裏塞糖吃。

懂事又可愛,就算是弱不禁風,也不會讓人覺得嬌氣過頭。

他忍不住在每一處細節,都将眼前的沈明淵,與記憶力認識的那個相互比較。

越是比較,越是覺得困惑,仿佛重活一次,沈二少就被人掉了包,仿佛他的前世不過一場大夢。

他不明白,若是要作戲騙他,何必要作戲到這種程度。

更可怕的是,這股仿佛面對着陌生人的感覺,讓心中的恨意都無法得到宣洩,總隐隐生出不對勁來。就連眼下故意做些沈明淵不喜的事,逆着人的意思來,也沒什麽報複的快感,倒像是欺負人。

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秦煥之來不及細想,端起藥丸,朝着床邊走去。

帶着某種探尋,對沈明淵的,也是對自己的探究,來到人床前,“再問一遍,你喝不喝?”

沈明淵往角落裏躲,惡意揣測道,“喪心病狂,我看你壓根不是讓人煎了草藥,是毒`藥吧!”

“好啊,那你就當毒`藥喝吧。”

倆大漢順着秦煥之的吩咐,也來到床邊,将人給摁住了。沈明淵試着掙紮了下,發現還真動不了幾分,扭過頭去。

不知道怎麽,腦子裏就很狗血的冒出來電視劇裏的某個常見片段:身懷六甲的小白花遭人嫉妒,被惡毒的後宮成員灌下堕胎藥,心痛身更痛,哭喊着不要不要。

沈明淵:……

惡寒歸惡寒,這麽一腦補,貌似,還挺有用的,戲感一下就找到了……

就看‘惡毒配角’秦門主瞧着過不過瘾了。

怎麽說呢,他先前将秦煥之打擊報複的幾條路都給堵住了,現在這人應該是有氣沒處發,非常憋屈的狀态。但是憋過頭了也不好,難保人不黑化的更厲害。

故意做出受不了清粥小菜,極度怕苦的樣子,等于是主動給了秦門主一個‘報複’他的方式,讓人心裏無處可去的怒氣有個出口,不至于憋壞了。

這樣一來,秦門主能出出氣,找回點面子,他也不至于因此受傷吃虧。

至于真正讓秦煥之放下仇恨,從此釋懷的對策,還得慢慢執行,不能急于一時。

臉頰被人鉗制住了,沈明淵幾乎被秦煥之的手勁兒驚到,被迫轉過臉來,擡起頭,含糊不清地罵人。

秦煥之手下用力,掐着人下巴打開嘴,指腹碾壓之處泛着紅,另一手端着藥碗,填鴨似的把濃黑色的藥汁往裏灌。

動作非常粗暴,非常不溫柔。

苦澀的汁液瞬間填滿了那張被迫大張的嘴,不見下,還有反嘔往外吐的意思,秦煥之便叫來站在一旁的小賈,讓出點地方,讓人捏着了沈明淵的鼻子。

可憐的沈少爺頓時被憋得滿臉通紅,為了喘氣,不得不咕咚咕咚往下咽,好不容易咽得差不多了,得以吸了口氣,就有更多的藥汁灌進嘴裏。

他得不到片刻歇息,藥汁不斷灌進來,咽下許多口才能喘息一下,藥汁灌得太快,時不時還會嗆到,也不給他咳嗽的時間。

就連下意識的反嘔也阻止不了對方動作,有來不及吞咽的,便順着嘴角溢出,順着脖頸流下去。

秦煥之低頭看去,瞧見那張臉因憋氣而泛紅,眼角更是溢出了淚水,可憐兮兮地蹙着眉頭,口鼻間是一片濕潤,吞咽間,能瞧見粉紅的舌尖。

被迫張着嘴、紅着眼圈大喘氣,活生生是一副備受淩`辱的模樣。

很容易讓人想歪。

秦煥之灌着灌着藥,不動了,死死盯着手裏的人,氣息暗沉。

不多時,沈明淵總算喘過氣兒來了,濕漉漉的眼睛眨了眨,對上秦門主仿佛要吃人的可怕視線,一抖。

這什麽情況?難不成是虐得不過瘾,想再灌一缸子?

他倒是想配合讓人解解氣,但是肚子已經飽了啊……

秦煥之松開手,繼續盯着他。

沈明淵嘴裏都是令人作嘔的藥味兒,咳嗽了幾聲,尋思着要不要再吐個血賣賣慘,結果一陣反胃。不行不行,真把藥都吐出來,他就真得被虐了。

秦煥之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退出去了。

剛才摁着他的倆大漢,捏他鼻子的小賈,都出去了,還不忘帶上門。轉眼間,屋裏就剩他們倆人面面相觑。

秦煥之擡手,将指尖的藥汁蹭在沈明淵衣服前襟,把那衣裳當帕子用,抹了個幹幹淨淨。

衣料很薄,被他指尖的水分沾濕,就貼在了身上。

他緩慢開口,“沈公子,你是不是以為這樣,我就會中計,你就能得到醫治?就能借着西陵門的庇佑,得以續命?”

沈明淵被他動作弄得渾身別扭,摸出手帕擦了擦嘴,又擦去眼角被嗆出的濕潤,将眼角蹭得更紅了,臉頰下巴還殘留着被掐出的青紅痕跡,毫無自覺道,

“沒啊,我是真的很讨厭治病吃藥,不是為了騙你給我治病,我無依無靠的,哪兒敢騙您啊。”

果然,秦煥之就算看穿他是故意做戲,也是朝着另一個方向誤會,以為他是惜命才如此,而非故意激怒他,給他撒氣、調整情緒的機會。

經過了這麽一番鬧騰,秦煥之的确是冷靜許多了。

但也是這麽一折騰,那得來不易的冷靜,又以更快的速度,被另一種沖動取而代之了。

秦煥之笑了笑,他很少會笑,哪怕是高興的時候也不是愛笑的類型,此時嘴角微翹,便讓人覺得悚然,“你是不是覺得,憑着你半死不活的身子,憑着你手裏的窺天鏡,我就拿你沒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秦煥之,想歪。

沈明淵,玩脫。

伴主角如伴虎啊。

感謝 二萌萌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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