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良蔡仲

夏季的夜沉靜的延續,無星月朦胧,深藍如無人問津的汪洋大海。他接到法熙文的電話,看到來電顯示時頗為意外。

“你死哪去了,我在游戲上一直等你。”有氣無力的□□堵在毛毯中,他展開四肢鋪在床上,對面的回聲明顯高出許多分貝。

“什麽游戲,我和菜團子在學校附近的酒吧,他喝多了我制不住,你快來!”說完這句話他的手機似乎掉落到某處,大概草叢一類柔軟的東西,彼此的聲音逐漸遙遠卻仍被康明宇細心捕捉。

“大哥,拜托你清醒點啊!喂別踹垃圾桶,停手!………砰…卧槽…”

“為什麽啊……法海…法海…你說他為什麽要背叛我……”

“關我屁事,你再吵老子就不管你了!我說了別動垃圾桶…砰……”

喝醉的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發洩方式,有些人喝醉了喜歡不停地說話,變成啰嗦鬼,甚至反複說同一句話,目光迷離恍惚;有些則是拼命嘔吐,虛脫的躺在地上,形如死人;最好的應該屬于喝醉就睡的人,他們把酒精當做治療失眠的良藥,一覺到天亮。但菜團子不屬于其中典型的任何一種,他表達宿醉的方式就是作,不停地搞事情,破壞公物,招惹是非,可能對方只是看他一眼,他就能在腦海裏編造出一萬個必須幹一架的理由。最讓人哭笑不得的一點是,他作完就斷片,清醒之後不會記得自己毫無酒品的一面,無辜的讓人想抽他一頓。

以前他也喝醉過兩次,上次是和宋玦法熙文一起,他們一共四人在市中心□□會二樓喝酒,他最開始只小酌一杯梅子酒,然後去三樓唱歌。沒人知道他是怎樣在短短時間內燥起來的,大概一個人唱了兩刻鐘左右,他下來跟我們每人喝一杯血腥瑪麗,然後是威士忌,加很多冰塊。之後的宿醉經歷簡直是我們三個人的噩夢,他從酒吧二樓一出來就打滑梯下去的,酒吧女服務員笑着打趣說,喝多了還知道坐電梯啊;他嘟囔着臉委屈的回答,我是摔倒的。

路上,他像樹懶一樣抱着大榕樹不松手,又哭又笑的往上爬,法熙文拽着他的腳制止他向上的動作,最後硬是扯壞了他的一條褲腿。

還有上上次的經歷,衆神皆醒去年在鄰家小妹複古式的娛樂場所裏聚會,當大家端着酒杯敘述自己的往事或互相談及興趣愛好的時候他已經喝醉了,寒冷的夜風貫穿所有人,他穿一件綠色的大衣坐在借來的電動三輪車的後面被三個人死死壓住,這是大家僅有的能把他送回家的方式。

他不肯去旅館,不肯做計程車。一開始康明宇和法熙文試圖在不打擾其他人的情況下把他送走,康明宇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與司機交談,法熙文将他推搡進後面。

他拼命掙紮,發狠的勁頭就好像有人要□□他,他穿的緊身褲子剛坐下就從□□裂到屁股蛋,司機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有過這幾次不愉快的經歷,康明宇很怕跟菜團子喝酒,他高興他也怕,他不高興他更怕。

他蒙上被子希望自己能假裝沒接到電話,但事實上法熙文不停地打電話給他,每次都在背景音效裏叫菜團子不要跟垃圾桶過不去。

康明宇大口大口故呼吸夏季難得的涼爽空氣,他跑出小區所在的一整條街才打到車,法熙文給的地址就在學校附近。

“五十,不用找了!”康明宇抵錢給司機,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接到錢明顯一愣,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康明宇摔門狂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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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被樹叢遮蔽的陰影下,菜團子和垃圾桶擁抱在一起,好在這條路的垃圾不多,康明宇把手放在鼻子前揮了揮,造孽啊…熊孩子你會被掃地阿姨打屎的~

“我不走…不走…”蔡仲在一寸高的雜草叢中□□,“開酒啊,喝!”

“走吧,他今天沒來上班!”

“誰說…誰說老子在等他,老子要喝酒。”

康明宇看不下去了,沖過去一把拎起蔡仲。

法熙文當即感激涕零:“大哥你可來了!”

“少廢話,拖走!”

蔡仲父母很有錢,大學四年他們給蔡仲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兩個人齊心協力架着他往前走。盡管壓制住他的洪荒之力,卻架不住他飛毛腿亂踢,這條路到他家少說也有五六個垃圾桶,無一幸免啊。

好不容易扶他到單元門口,夜已深,殘月映天。

“賤人,這門鎖了咋辦?”

“別問我,翻他口袋裏有沒有鑰匙。”

法熙文苦着臉,指着歪在牆邊嘔吐的菜團子說:“就他那自欺妄想症,他會帶鑰匙嗎?”

康明宇真相了……

他撫摸菜團子的後背盡量讓他舒服些。然後問怎麽能進去單元門。喝醉酒的菜團子像小孩一樣手舞足蹈,他從地上撿起仿佛已經放在哪裏幾百年無人問津的一個鐵片,形狀類似某些白酒上挂着的小鑰匙。

對着鑰匙孔戳了幾下,門意外開了,康明宇的嘴角都抽到耳根子後面了,心想:這TM都行啊!

兩個人郁悶至極,在電梯門打開後将菜團子推進去,一左一右将他死死看住。

蔡仲家在十九樓,一開始他還算安穩,但第十層時他突然說自己有幽閉恐懼症,不停咋電梯裏的鐵皮。

丫的戲精!

“菜團子,你鑰匙在哪!”

蔡仲出門不愛帶東西,以前或許還會帶錢包和信用卡,如今網絡時代一部手機過一生,他用可愛的二次元挂脖子的手機殼,走到哪都兩手空空,更別說家門鑰匙。

他通常把鑰匙放在門墊底下,偶爾也放在門縫裏。他在學校自己的櫥櫃裏有備用鑰匙,如果他碰巧走到家門口卻找不到鑰匙,他就去康明宇家借住,等白天去上學取自己的鑰匙在回家。他平均每學期丢三把鑰匙,冬天丢過純皮棉鞋,夏天丢過雨傘雨衣。大家總開玩笑說,你趕緊找個人嫁了吧,不會有女生喜歡你這麽不靠譜的人的。

翻到半天,法熙文終于找到這場“鬧劇”的終點,兩人推菜團子進到客廳,順手打開歐式散發金色的電燈,然後不管不顧的将他扔到卧室床上,毫不在意他蜷縮的外套褶皺不堪,沾滿樹根下棕色泥土的鞋子埋在床上。

法熙文無力的拖拉腳步走到廚房冰箱裏拿兩罐冰可樂,此時康明宇從菜團子的卧室沖出來,一頭栽進沙發裏。

“要死了要死了……”他裝作無力□□,“給我倒杯牛奶謝謝…”

法熙文咒罵一聲,也分不出是在罵菜團子還是康明宇,他不得已折回廚房用小型煮粥電飯煲把冰箱裏的冷牛奶倒進去煮,絲絲奶香不多時便充斥整個房間。

康明宇如沙漠中即将渴死的狗,垂死伸手接過杯子牛飲,發出得到沙漠之水後的感嘆。

“啊!爽。”他轉而對法熙文說:“我沒吃飯就一直在游戲上等你,現在胃痛得像有無數條蛇在胃裏打結。”

法熙文噗通一聲癱進沙發,圓潤的臀部讓康明宇覺得地面在随着沙發凹陷。“誰管你痛不痛,自作孽不可活。”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那算了,我本來想去跟你一起負荊請罪的。”

“哼”法熙文別開頭,“我信你就有鬼了!”

康明宇啧啧搖頭,想起假扮小蘑菇的事忽然笑了,弄得法熙文莫名其妙。

“你放心,很快冥月的人就會忘記這件事,相信我。”他擡頭一臉認真的對上法海的眼睛,從法海瞳孔經過金色燈光反射的影像顯得非常滑稽。

法熙文歪着頭問:“為什麽?”

康明宇仍是覺得好笑,“不為什麽啊,你總會知道的。”

法熙文聽的掃興,“算了,我還不稀罕那。”他站起身朝浴室走,又回頭囑咐康明宇,“我去洗澡睡覺,你把蔡仲得衣服脫了。”

“咦?為啥我要給一個男人寬衣解帶。”

“因為我們都是男人,而我要洗澡,只有你有空。”

“那我先洗。”

“不行,我先說的。”

“草。”

伴随浴室中水珠極速沖刷地面的聲音,康明宇到卧室扒光菜團子的衣服,再給他蓋好被子蔡出來。

三年來他很少跟朋友住在一起,也因為他是gay,不想弄出無中生有的番外篇。這裏有兩間卧室,法熙文洗澡的這段時間他翻箱倒櫃把隔壁的另一間卧室整理好,換上嶄新的床單被套,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疏通無人居住的陰霾。

可他洗完澡後已經有人撿到現成的好房間把呼嚕打的像夏季的雷鳴一樣響,他很想一腳把法海踹下來又擔心髒了自己剛洗的腳。

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子必須在沙發和醉鬼之間做出選擇,或許還能和雷鳴作伴。他沒多猶豫,用飲水機燒開水倒進玻璃大水壺裏涼,走進一所來着床頭燈的昏暗房間裏掀開被子背對蔡仲躺下,眼皮很快變得沉重。

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穩,蔡仲一會要喝水一會又要人扶着他去廁所,半夜還迷迷糊糊的哭,弄濕半個枕頭,直到淩晨才安分。

“哎呦…哎呦…好難受啊…我的老腰…我的腳…好疼…”

剛過六點康明宇就被身邊的吆喝聲吵醒,他不理會,蒙上被子,可身邊的埋怨聲愈來愈烈。

接着是洗碗槽裏嘩啦嘩啦的叫嚣,有瓷器砸到地面發出幹脆的驚叫,翻身把自己埋到更深入,如胎兒蜷縮在羊水中。然而這樣就正面對上菜團子的□□,他猛然掀開被子光腳跳起來,“靠,大早上叽叽歪歪,老子弄死你們啊!”

他這一吼引來廚房裏洗碗的法海,他一手拿着消毒液,另一只手的食指上剛貼上嶄新的創可貼。

“媽的,給老子起來,你叽叽歪歪個屁啊!”

法熙文砰的踹開門,對床上茫然的菜團子怒吼,那模樣堪比噴火的霸王龍,只是在他可愛的娃娃臉上蒙上一層傲嬌的色彩。康明宇當即淩亂,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法熙文躍過他——就跟沒看到他似的,抓住菜團子的頭發使勁把他的頭按到枕頭裏,“草,我叫你不洗碗,我叫你不收拾冰箱!”

被無視的康明宇怒了,“老子還想說那,一喝酒就發瘋,踹了十幾個垃圾桶咋不把腳踹斷!折騰我半夜,一大早上就哼唧!”

“嗚嗚嗚…”潮濕的布料堵住蔡仲的發聲軟件,他死命掙紮出來,同樣是一臉怒火。

“蝦米?你們居然還說我,我還想問那!你們昨晚怎麽折騰我了,我這腿啊、腳啊、腰啊,疼啊……”

“我們折騰你?”法熙文拿着消毒水的手騰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大概他這輩子都沒這麽SB過。“你還好意思說,我今天饒不了你!賤神,幹他!”

這天早晨,十九樓出現驚悚一幕,一個全身上下□□的男人被人從房間的窗戶搖跳繩一般仍了出去,整個單元都能聽到他凄慘的叫聲。作為回報,康明宇幫他在學校請了兩節課的假,讓他好好反省昨天的所作所為。

“我?他們說的真的是我?我幹什麽了?”

二人走後,菜團子從一塵不染的白色美的電冰箱裏拿出冷凍酸奶,倒進洗幹淨的碗裏拌上水果罐頭,坐在電腦前巴巴的吃。琢磨不明白他們為啥要蒸折騰自己。

吃完酸奶又吃薯片,嘴巴像插電的機器一般一刻不停,但仍覺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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