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七節

第七節

有時風波起,水深之處波瀾不見。

快年底的時候,楊志毓離職,春年前正式辦理了離休手續,。

沒多久,他搬離了大院将軍樓,在一個近鄉郊的農家小院安了家。

陪楊林一起回去看他,老爺子笑呵呵的正在自家的小院子裏彎身挖着什麽。

“這是在做什麽?”

楊林蹲下來,湊近了看。

老爺子擡身翻了個白眼,“翻地。”

“翻地?”

楊林有些茫然的和高建國對望一眼。

“哼,等開春我要在這裏種上蔬菜,到時就可以嘗到自家幹淨的蔬菜了,我說你們兩個連這都不懂,真沒用!”

老爺子挖苦着他們兩個。

“誰說我們不懂,部隊這幾年種菜種地我們可都做過的。”

楊林一臉不服氣。

“怕是人家種你們跟着挖兩把就當是種了吧!”

老爺子嘲笑他們兩個的不知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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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是,我好似是記得冬天要先松地,等開春後才能播種的。”

高建國點頭。

看着兩個人的表情,老爺子好笑的搖搖頭,“得了得了,進去吧,別在這跟我讨嫌了,你們這兩個五谷不分的家夥。”

看楊林還想說什麽,高建國笑着一把拉過頭,打了聲招呼進了樓。

“別跟老爺子較汁了,難道你真懂那個?”

高建國小聲的說。

“呃,這個這個……”

楊林翻了個白眼,沒有再吭聲。

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老爺子的心情好不好,不過能看到他悠閑自得的做着閑活,眉眼間全是輕松的自然,他們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我說秀才,這麽看來,老爺子這邊算是放下了,不過,”楊林看看他,“那麽你調職的消息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了。”

“我知道。”

高建國沖頭裏面出來的楊母打了個招呼,又和老人閑聊了幾句,這才坐好和楊林說話。

“楊叔跟我談過,這次恐怕是真的要調開了。”

“哎呀,這下子可慘了啊我。”

楊林玩笑似的一攤手,向後一靠。

“慘什麽了?”

“你這一走,天曉得會給我派個什麽人來當搭檔,就我這脾氣,”楊林連連搖頭,“怕是得不了好喽!”

“即然知道,就收斂一些吧!”

高建國笑,并沒有回避他想問的問題。

“我是懶的理那些人。”

楊林撇嘴。

“老大不小了,別讓老爺子再擔心你。”

輕勸了一句,高建國知道楊林心裏完全明白,只是他一時還轉不過彎了,因為這些年在他面前放肆慣了,一時收不回來了。

“知道知道,我說秀才,即然這樣,”楊林眨眼,“你就努力升官吧,你升的越高,有你這裙帶關系,老子的位子就越穩,”他還一臉認真的伸手抓住高建國的手上下搖着,“兄弟,全靠你了,加油!”

他的動作搞得高建國哭笑不得,狠狠的摔開他的爪子。

“滾!”

翻過年的元月,高建國的調令下來了。

他被調到A軍當副軍長,雖然軍銜暫時仍是二毛四,但人人都知道他這就算是跨入将軍一級了。

因為A軍軍長王勇此時已過六十歲,眼見得到期後就将退休,而另一位副軍長身體狀況不佳,正準備辦提前退休的手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把高建國調來,就是準備讓他接這個班了。

這一年,高建國四十六歲,跨入高級軍官行列,正是少壯有為的大好年頭。

這一年,國家進入平穩序的發展時期,雖然社會上各類社會事件依然層出不窮,但在部隊來說,基本上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事件發生,整體都在平穩中向前走着。

至于軍隊經商的問題,雖然當時并沒有明令禁止,但各級部隊都開始漸漸脫離經商的範疇,将原本交租于地方的倉庫、軍車等物資開始逐步收回,而上級也開始增加劃撥的各項軍費開支,部隊氣氛好轉。

這年的5月12日,第八屆全國□□會第七次會議通過了關于修改《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官軍銜條例》的決定。修改後的軍銜條例設3等10級,将官:上将、中将、少将;校官:大校、上校、中校、少校;尉官:上尉、中尉、少尉。

在此條例通過後5月底,經過半年的等待後高建國的肩上終于挂上了金燦燦明晃晃的一顆金星,

對着鏡中的自己,摸着肩上的金星,高建國心頭不免思緒萬千。

他家老爹已近八十歲,腰不彎眼不花,精神好得很,此刻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欣賞着兒子一身戎裝。

“建國,有什麽不對麽?”

看到兒子一臉惆悵,老爹忍不住問。

他這個兒子,比起他的其他子女來說,真是太能幹了,現在居然成了最年輕的一批新時期的将領,他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麽兒子此時臉上的表情卻并不是開懷。

回過頭,高建國笑笑,“想起一些往事。”

“往事?”

老爹呸了一聲,“我都還沒空想啥往事呢,你到是琢磨上了,你這小子怎麽心思這麽多啊!”

精神矍然的老爹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看着老爹的背影,高建啞然失笑,再回頭側望一眼鏡中的自己,他搖搖頭,是啊,自己有什麽可想的,還有那麽多的事要做,還有路要走,哪裏有時間讓他在這裏悲秋傷月的裝惆悵呢!

啊,對了,這件事還引起一個後果就是他的小兒子看到他的裝扮後,那雙明亮的眸子裏透出羨慕與向往。

小兒子握拳立誓,“明年我也要考軍校,我将來也要當将軍。”

“好,期待你能超過你老子。”

爺爺大力鼓掌的鼓勵讓小家夥興奮不已,到是高建國看着性情有些燥脾氣有點急的小兒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改了你那脾氣,怕是沒可能吧!”

他嘀咕了這麽一句,不過,他沒敢讓小兒子聽到,年輕的小夥子此時還不會懂父親的心情。

這一年4月22日,開創與新中國重新建交的美國前總統尼克松去世。

同年7月8日,金日成逝世。

朝鮮發生變故時,國內的形勢也稍緊張了一陣子,不過對高建國他們來說,這個時候最大的煩惱仍然是部隊建設上的問題。

前幾年的氣氛給部隊帶來了不少負面影響,很多時候他們面對的不是制度,而是人心。

志願兵制度改革後,新的士官制度的實行帶來了部隊建制上的明顯改變,但有些人為了轉士官,送禮請客走關系,極大的傷害了那些老實幹活的戰士,有種無論如何幹活也不能轉那麽何必努力的不安氣氛在部隊內部流傳。

聽到下面傳來的各類消息,高建國心頭的憤怒是說不出來的難過,多少人奮鬥出來的良好作風,只不過是短短幾年,就變成這樣了,真若是前輩們地下有知,不知該有多傷心難過。

這年,高建國開始下大力理整頓軍內氣氛,毫不客氣的剔掉了不批不合适的軍官,重新改良的轉士官的報批制度。

雖然也有人在底下勸說高建國不要這麽認真,但高建國卻覺得自己有責任去做,這是他們的責任。

有一個營級幹部,他父親是軍區的一個頭頭,手中有一定實權,那位營長在他們營的幹部提升調動和士官轉職上一概的認錢認權不認人,最後被人告了上來,結果卻被壓了下去。

高建國拿到這個報告後,他想了一陣子,私下裏找了那位老領導,他并不是怕他,而是,他知道有的時候退一步的手段才是進三步的樓梯。

看着高建國手裏的明确的各類證據,那位老領導苦笑的嘆氣,給兒子辦了轉業手續,離開了部隊。

或許有人會覺得高建國的手段過于陰損或不正大光明,甚至于是不公正的,但對高建國而言,處理一個人有的是辦法,可是如果因這麽一個人而導致後面的一系列的安排失去效果,那麽豈不是得不償失。

那之後,高建國對本軍內的改革方案遞交上去以後,那位老領導都是一眼就過,從不阻攔,也就是那時候,給高建國私下裏收集相關證據的某人才算是服氣了。

“我算是明白了,領導,今後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笑笑,敬了個禮。

“你知道就好。”

高建國看着他已不算年輕的臉,“你也是當父親的人了,你要明白,有的時候,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坐在位子上,有的時候你就必須學會妥協和後退,這樣你才能更有效的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

“我知道。”

“這次你們雷隊調職後,待你接任以後,不要以為職務上的事情搞好就算結束,今後,你還有更多的事要做,不光是工作上的,還有許多工作以外的,不做好這些,大隊的管理是搞不好的。”

又提示還是告誡,高建國自己也說不上,只是這小子一直跟着自己,多少年了,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成長起來,心裏總覺得有些放不下心。

“我明白。”

鐵路笑了。

不是過去那種天真的還帶着孩子氣的笑,而是成熟的優雅的甚至是有些神秘的微笑,他輕松的聳聳肩,一攤手,“我的首長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什麽都明白。”

“明白歸明白,我怕你那個狗脾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的,現在我可沒時間也沒功夫給你收拾爛攤子了。”

沒好氣的一拍他的頭,高建國忍不住又用力揉了兩把,直到他那頭上那點短毛都給揉塌了,這才收手。

鐵路委屈的撥拉着頭上的短毛,撇嘴,“領導,我不是小孩子了。”

“哼,是啊是啊,已經從小野狼變成老狐貍一只了。”

“啊,領導,你~~~”

“真當我不知道,你被底下人是怎麽稱呼的。”

瞪他一眼,高建國自己也忍不住了,“慶瑞跟我說,你的那幫子手下一直叫你死狐貍來着,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就你那鬼心眼,恐怕早跟底下人鬥了無數回了吧!”

“班長又出賣我!!!”

“什麽出賣,他是關心你。”

鐵路嘴裏嘀咕着,“不就是上回摸了他幾包煙麽,至于背後告狀麽,真小氣。”

被他從成熟氣息一下子又突變成的小孩子給氣的笑出來,高建國在他肩上狠拍一巴掌,“不是說戒了麽,怎麽又蹭慶瑞的煙?”

“那不是在家麽,在家不能抽,在外面還不能抽,想憋死我啊!”

“你、你這個,”指着鐵路,高建國實在是沒話可說了,“算了,不跟你瞎扯這些了,說正事,”他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的提議我看了,關于在全軍內挑選特種兵的事,我覺得,還是有點難。”

“哎,怎麽會,我已經把各方面的情況都考慮進去了,”鐵路這一聽就急了,“雷隊還說這回絕對沒問題呢!”

“你喊什麽喊?”

高建國瞄他一眼,“我這話還沒說完呢!”

“噢~~”

“你們缺人我知道,但你們的這個方案,這種挑人的方式,一是有些太難,我估計沒多少人能通過,二是,底下各部隊的頭頭們不會高興的,要真的做了,你們會得罪不少人的。”

“不會不會,我算過了,從各個偵察連隊選的話,應該能選出最起碼先期參訓人數,至于參訓後能不能留下來,我估計了,只要能留下三分之一就成,我的要求不高。”

看他興高采烈的說着,高建國翻了個白眼。

“你确定?”

“當然當然,這比起您當初給我們的訓練程度來說,還差點呢,絕對沒問題。”

鐵路的話讓高建國差點摔掉下巴——這小子說啥,他拿自個訓他們的手段去挑兵?搞屁啊,這能比麽,他們是一批經過炮火洗禮後的老兵油子,而現在是一批剛脫去青澀的新兵蛋子,這中間的差距?

不過,高建國瞄他一眼,如果真用這種方法挑出來人,那就說明,這些小子的身體素質先過關了吧!

唔,就當實驗上一回,要是不成,再換吧!

于是,高建國大筆一揮: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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