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杜鵑(五)

回到了席間,趙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自己右手邊的梨澈。想到自己學識不如梨澈,就連感情這樣的事情還是不如梨澈,一種苦悶情緒瞬間湧了上來。

這種情緒來的猛烈,他不知該如何排解,順手就拿過桌子上面的酒喝了起來。梨澈的位置離他不遠,自然忽視不了他的異常,抱着關心同僚的心态,他詢問道:“這是怎麽了?”不是說不想喝多了才出去透氣的麽,怎麽一回來喝的倒更多了。

沒有回答梨澈的話,他繼續悶頭喝着,直到自己這桌的那壇酒見了底。

白酒十分上頭,趙謙本想起身讓人再上一壇來,腳底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嗯......”他悶哼一聲,似乎腳被崴到了。

梨澈離的近,于是靠近了點就來扶他,誰知一伸手就被他給拍開了。他的力道不輕,梨澈皺了皺眉頭,覺得趙謙肯定是醉了。

其實趙謙的腦袋很清醒,只是肢體似乎不太受大腦控制了。

邊上有服侍的人扶着他重新坐下,趙謙重新靠回了椅子上,思緒慢慢放空來,這一放空,腦子就有些混沌了。

他的眼前浮現出蘇棠的音容笑貌來,只是等他伸手去摟的時候,卻撲了個空。再眨眼一看,公主早就挽着梨澈的臂彎走遠了。

“公主......”他喃喃道:“等等我好嗎......”

梨澈很想裝作沒有聽見,他是真的不想和喝醉了的人打交道,但是趙謙嘴裏念着的是公主,而公主又是他的訂親對象。

“自己的同僚在醉酒的時候喊了自己未婚妻的名字”——這要是被人聽見傳出去了,無疑對誰都不好。

怕趙謙無意識地吐露出更多的話來,梨澈伸手直接把人給拽出了房間。

“你放開我!”

走到船舫前的空地上,梨澈松開了手,一把把人推倒在了地上。一陣冷風吹過,趙謙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腦袋也被刺激的逐漸恢複清明。

“有沒有清醒一點?”梨澈看着地上的人,冷聲問道。

趙謙腿軟手軟爬不起來,索性自暴自棄般的坐在了地上,沒好氣道:“我一直都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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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清醒,就不要做出蠢人才會做的事情。公主現在與我還有婚約,你注意點分寸。”

他這樣教訓的語氣無疑激到了趙謙,趙謙冷哼一聲,“蠢人?分寸?至少我對公主是真心的,而你——只是想利用公主爬上高位而已!”

梨澈真是恨不得給他一拳,不過多年來良好的教養讓他忍住了。他淡淡開口:“我從沒有任何利用公主的心思,你若喜歡公主,你大可以求皇上收回我和公主的賜婚旨意,可若是你不敢的話,也就不要再做出一種你很中意公主的模樣了。”

秋圍那幾天他都已經盡量避開公主了,為的就是讓他和公主能夠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他每每露出那種深情的表情,都讓梨澈覺得自己和公主的親事可能會有變數。

他一直等着這場變數,可是回京這麽久,這人卻是一點動作都沒有。真是白給他機會了。

若是趙謙不能阻止皇上賜婚的旨意的話......梨澈決定現在和面前的這個人說清楚。

他的确是不喜歡公主,但是他也從來沒有要利用公主獲得什麽東西,權勢地位這些靠他自己就可以得到,并不需要女人的助力。

趙謙聽到他的話也是嗤笑一聲:“既然你不喜歡公主,也沒有利用她的心思,你為何還要送她那般精致的花燈?你就應該趁早讓公主斷了念想,或許公主想通了,自己就會求皇上收回旨意了。”

難道說他表現的還不冷淡?!他在公主面前都已經盡力維持自己住自己的冷臉了!

等等——他送公主花燈?

梨澈露出不解的表情來,“我從未送過花燈給公主。”

“你別再裝模作樣了。”趙謙手腳恢複了點力氣,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緩緩的靠近梨澈。“我剛才撞見公主了,公主已經和我說過了,你不必再掩飾。”

“我有什麽好掩飾的?”梨澈皺緊眉頭,“從上船開始我就一直坐在席間,坐在我隔壁的王大人可以為我作證,我從來都沒有出去過,怎麽可能會送一盞花燈給公主。”

趙謙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給搞懵了,“可是公主明明說是梨——”他停頓了一下,瞬間想起自己的猜測。

回京之後他就有着手讓人查這件事情,但是畢竟可能涉及皇家辛密,所以查起來萬般困難,一直查到現在也只是發現了蛛絲馬跡而已。

“你既無意尚公主,為何不拒絕皇上賜婚的旨意?”

梨澈搖頭笑了笑,笑容中透露出一股無奈的情緒來,“我的确無意尚公主,可娶誰都是娶,我何苦抗旨冒險觸怒皇上呢?”

“難道你就沒有什麽心上人嗎?”

心上人?從前是有的,現在已經沒有了。

想到姚茉,梨澈不想多言,在離開之前放下了一句話,“我和公主的婚期定在三月份,在此之前你還有機會,可若是公主嫁進我家,希望你就不要再對公主抱有什麽妄想了。”

他父母都是因循守舊的人,他不希望到時候出什麽家醜。

若是公主嫁進他家,他可能不會愛她,但是絕對會尊她敬她,畢竟這個人從今往後就是要和自己攜手共度一生的人。

趙謙聽到這話,沖着他離開的背影大喊:“你憑什麽這樣命令我?!”

梨澈頭也沒回,直接走回到宴席上。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趙謙雙腳一個脫力又重新坐到了甲板上。梨澈憑什麽?其實這個問題他自己知道答案。

就憑他是公主未來的夫君,就憑他是公主喜歡的人!

趙謙捏緊了自己手中的拳頭,呵,公主喜歡誰還真的說不一定呢。

比起這邊的熱鬧,宮裏面稍顯冷清。

姚茉披着鬥篷,擡頭看了一眼天邊的圓月,深深地嘆了口氣,“今天這月亮可真圓啊。”

“今兒是元宵,這月亮當然圓了。”

“元宵了......”姚茉喃喃道:“也不知道梨澈哥哥是不是在和我看着同一輪明月。”

她說話的聲音極小,但是離的最近的若梅還是聽見了。想起上次在翠碧閣發生的事情,她還是心有餘悸,趕忙小聲提醒道:“貴人慎言。”

姚茉扯了扯嘴角,沒有再開口。一主一仆在微弱的燈籠的光線下緩慢的朝着前方移動,一種尴尬的沉默在兩人周身蔓延開來。

到了頤和宮門口,若梅這才小聲道:“貴人,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惠妃娘娘在宮裏的口碑可不怎麽好,大概是因為不怎麽受寵,所以脾氣極差。

想到除夕夜她交給自己的那封信......姚茉咬了咬唇,“進,你敲門就是。”那封信的字跡的确是梨澈哥哥的字跡,而且言語當中似乎對自己頗為挂念。雖然覺得梨澈哥哥不會這般輕率的派人送信進來,但是她還是動搖了,猶豫了許久才決定過來和肖惠談一談。

若梅上去敲了敲宮門,很快就有人過來開了門,若梅恭敬地笑道:“翠碧閣的姚貴人拜見。”

那人聽見這話忙道:“原來是姚貴人,快請進。”

對方的态度十分殷勤,讓姚茉和若梅心中都有些疑惑。那人似乎看透了她們的心思,笑着解釋道:“都是娘娘吩咐的。娘娘說,若是姚貴人過來找她,下面的人誰要是敢怠慢,她可要重重的罰奴婢們的。”

姚茉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惠妃娘娘知道我會過來找她?”

“這奴婢就不太清楚了,總之姚貴人随奴婢來。”

頤和宮的宮室很大,比起翠碧閣來開闊了許多,從正大門走到主房的門口都走了小一會兒。庭院裏面還種着不少被精心培養的花,姚茉粗略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目光重新放到了那個宮女的身上。

“娘娘,姚貴人求見。”那宮女輕敲了一下門,小聲通報道。

“稍等,娘娘穿件衣服。”裏面傳來你一個清脆的聲音。姚茉站在在門前等了一會兒,裏面才被人打開。

“娘娘剛歇下,讓姚貴人久等了。”

姚茉笑了笑,“是我唐突,這麽晚還過來拜訪。”

話音剛落,裏面就傳來肖惠的嬌笑聲,“是本宮睡的早,倒是沒有想到你會來。綠珠,還傻站着幹嘛,還不把姚貴人請到屋裏來?”

那個叫綠珠的宮女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看奴婢這腦子,外面風大,姚貴人快請進。”

一踏進屋內,一股熱浪就朝她襲來,姚茉脫了鬥篷交給若梅,還是覺得有些熱。

綠珠解釋道:“娘娘怕冷,所以一到冬天,這屋子裏面的炭就不能停。”

正在綠珠解釋的檔口,肖惠穿着一身象牙白色,繡着金絲邊的單薄的裏衣,揚着笑從內間走了出來。

肖惠的長相極其豔麗,而且是十分具有攻擊性的那種,美則美,但是美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她不笑的時候更是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不過笑起來的時候卻是異常動人,就比如現在。

姚茉有點不能理解,像這樣子的美人,為何不受寵?既然不受寵,為何每月限量供給的的銀霜炭在她這裏似乎和普通的木炭沒有什麽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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