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梨花（六）
這一抱吓的梨澈差點跳起來, 他趕忙把人推開, 自己則退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姚......姚貴人您自重。”
“你果然是在怪我。”姚茉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果然信裏頭說的都是假的。”
她一說信，梨澈下意識的就以為是之前兩人來往的信件。在姚家舉家進京之後的蠻長一段時間, 兩人都是靠着信件來聯系的, 雖然可能一個月才通一次信，但是放在當時也算是兩人之間感情維系的一條關鍵的繩索了。
信件這種東西比較私密，兩人雖然都是比較含蓄的人，但是偶然寫到情濃時也會寫上那麽幾句情詩, 明明也曾互許終身......梨澈見她哭的這般梨花帶雨，心頭也有些軟了，“我......你別哭了。”
“澈哥哥, 你明明說、難道你在信中寫的話都是假的，都是耍我玩的嗎？”姚茉擦了擦眼淚，又往前逼近了幾步。
“自然不是假的，當時提筆情真意切,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自是不能同日而語了。”不說兩人現在的身份，單說感情一點, 兩人就回不到從前了。
剛才姚茉沖過來抱他的時候，他後背居然起了一身的冷汗，這完完全全是被吓的，這也就表明，在他心裏, 已經完完全全地把姚茉當成皇帝的妃子來看待了。
聽到梨澈的話，姚茉慘然一笑，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原來如此，我竟不知男人變心能這般快，你是喜歡上那位蠢笨的公主了？”話一出口，姚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不是這樣會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但是這句話卻是想都沒有想就直接說出口了。
果然梨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滿，“公主并不蠢笨，相反，她比其他的人更懂事更善良更......讓人喜歡。”
還真是一開口就是維護啊，這樣像維護家人一般的口氣......姚茉心頭一酸，顫聲問道：“所以也讨你的喜歡了是嗎？”
梨澈一頓，眼中透出一股迷茫的神色來，其實他同公主接觸的時間并不多，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也只是那段時間她替梨沛挨了那一棍的時候，要說喜歡肯定是沒有多少的，但是要說不喜歡的話......似乎有有些假了。
這就是這一時的失神，在姚茉看來就是默認無疑，她猛然逼近，伸手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是我看錯你了，被你花言巧語蒙了心！你這個背信棄義的男人！”
這話說的梨澈也是一頭霧水，當時兩人兩情相悅，吟些風月詩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就連一向古板的爹娘都沒有多加阻攔，怎麽就攤上花言巧語的名號了？
說他花言巧語倒也罷了，背信棄義他是萬萬擔不起的。要論背信棄義的話，她們姚家才是罪魁禍首吧？
姚茉氣的狠了，呼吸都急促起來，随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痛苦的低吟一聲就蹲在地上啜泣了起來，梨澈站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直到小貓喵喵的叫了兩聲，他這才回過神來，把陪在姚茉身邊的小貓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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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許久，他還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出來這麽久，皇上可能會派人找你。”
“找我？”姚茉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嘲諷開口：“你以為我在宮裏是多受寵日子過的多好嗎？如果我今晚投湖死在這邊，估計皇上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怎麽......”怎麽和他的那些同僚說的不一樣？難道陪着皇上出席蘇棠的生辰宴，算不上什麽寵愛嗎？
梨澈不太了解後宮的事情，不過聽到對方這樣子說，他還是開口勸了一下，“不要說投湖死不死之類的傻話了，要是被那些關心着你的人知道的話，他們會心傷的。”
“關心？”姚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随即又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卻是比之前還要凄慘了些，“澈哥哥，你真的以為還會有人關心着我嗎？就連你都已經不關心我了，難道在這世上還會有人關心我嗎？！”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梨澈怕這樣大的動靜被人聽到，趕忙把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動作，“姚茉，你到底是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難道除了我世上就沒有關心你的人了嗎？要是你這樣的話被伯父伯母他聽見的話，他們肯定是要傷心了。”
“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啊，不，不止是你我，大家都變了。”姚茉似乎脫力一般，頹然地坐到了地上，“你以為爹娘關心我？不，要是他們真的關心我的話，他們就絕對不會把我送進宮！他們明明知道我中意的是你啊！”
“可事情既已成定局，”梨澈也面有疲态，宴會上還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他真的沒有什麽時間在這邊同姚茉敘舊閑聊。“難道我們不應該就這樣走下去嗎？”
姚茉沉默了一會兒，撐起手臂慢慢地站了起來，“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會走到現在的地步嗎？”
梨澈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個略微疑惑的表情。姚茉繼續道：“那是因為我們都是這樣想的，進宮的時候我沒有反抗，賜婚的時候你也沒有反抗，所以我們兩人現在才會變成這樣。”
梨澈抿唇，“你說的對，是我懦弱是我沒用，但是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并不後悔。”
“我後悔了。”姚茉冷靜下來，開口的時候連哭腔都沒有一點了，“我後悔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走下去了。”
姚茉是真的瘋了。梨澈不想再在這裏和她多費唇舌，只說了一句“你好好照顧自己”就抱着貓兒離開了。姚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次我不會再放棄的。”
其實回憶起那晚的事情不過是片刻的事情，然而就是這麽片刻的停頓，落在趙謙眼中都是十分的刺眼：所以這算是默認了？本以為對方就算是不喜歡公主也決計不會做出這般事情，但是目前看來居然是自己低估了對方。
紅芍青樓出身，看這些事情的眼光一向是很準，既然她說了那兩人有一腿，那就幾乎是錯不了的。趙謙捏了捏拳頭，直接就揮拳揍了過去，“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這樣做！”
這一拳來的又快又猛，梨澈閃躲不及，硬生生地受了下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眼中也有一絲怒意，“我怎麽不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
“你既然娶了公主，難道不該一心一意地待她嗎？你在她生辰當日和別人拉拉扯扯，你說你到底有沒有把公主放在眼裏？！”趙謙簡直就是怒不可遏，看着桌上吃剩的菜，真是恨不得能端去喂狗。自己居然還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他，看看面前的這個人吧，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公主的。
“我哪裏同她拉拉扯扯！”梨澈也是有口難辯，但是姚茉沖過來抱住他的時候他也第一時間把人推開了啊，可是對方在他面前哭的那般慘，他......還是有些不忍就這樣離開。即使他們做不了夫妻，但是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感情基礎在的，況且他也存了要同對方說清楚的意思，于是就在那邊等她情緒平複了些再說了會兒話。
“難道我的人還會同我瞎扯這些嗎？”
“你的人？”梨澈抓住了重點，反問道：“你派人來監視我？”
“什麽監視，你別血口噴人！”趙謙本來怒氣未消，這會兒聲音也是大的不行。
“那你又怎麽會知道我認識姚茉？”
“我、我就是......”趙謙一愣，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難道說自己對蘇棠賊心不死，還想着在對方生辰當天拉波好感？不不不絕對不可以，那樣子的話自己和面前這個無恥的男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梨澈狐疑的看向他，“你就是什麽？”
“就是、就是......對了，你還記得昨晚站在我身後的那個小厮嗎？”趙謙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記得啊，怎麽了，他有什麽問題嗎？”那晚站在趙謙身後的那個小厮讓人印象還蠻深刻的，畢竟對方長的實在是有些娘氣，在開席之前還有好幾個人湊在一起開過他和趙謙的玩笑，無疑是床笫上的一些事情，梨澈雖然不太感興趣，但是也還是聽了那麽幾句。
“就是......其實說來話長，那我就長話短說了。”趙謙簡單的把那次吃飯時候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随即解釋道：“因為她覺得和公主蠻投緣的，所以知道公主生辰就備了禮，托我帶她進來的。她身份敏感，所以我就讓她扮成小厮的模樣......”解釋到這裏趙謙忽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梨澈給帶偏了。
“......你倒是還有臉質問我！就算我說宴會無聊悶的很我出去走走不小心看見了也不行嗎？！”
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實在是好玩，梨澈輕笑了一聲，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趙謙氣悶道：“你給我滾出去，不然我還是會忍不住揍你的。”
“你下手倒是狠。”梨澈摸了摸自己的滲血的嘴角，痛的嘶了一聲。
“最好是揍的你破相了才好，看看公主還會不會那般中意你！”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是一愣，随即整個房間重新陷入了沉默，氣氛又沉重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