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愛我,于是嫁給他

我幫着劉姨一起洗菜做飯,雖然有一些笨拙,但我努力做到幹淨利落,當然最後炒菜這道工序還是交給劉姨來完成。

猛一擡頭,發現華遠山一直站在一旁呆呆看着我,那種神情是我從未曾在他的臉上見到過的。不争氣的我變得手忙腳亂起來,打翻了醬油瓶子,又打碎了一塊碟子,尴尬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華遠山并沒有說話,見我慌亂,迅速地走了出去。

我還呆立着,直到劉姨喚了我好幾遍,才猛然清醒,劉姨笑而不語。

和華遠山并排坐着吃飯的時候,真心難堪,基本上就是劉姨在說話,不停地給我和華遠山夾菜,漁家菜腥味重,她擔心我吃不慣。

我說:“劉姨,小魚幹真好吃。”

這絕對是我發自內心的贊美,劉姨做的魚幹,比漁貨市場賣的那些好吃太多了。

劉姨滿面歡喜,慈愛地笑着:“喜歡就多吃些,我再包些你們帶回去。以前在家裏,采薇也愛吃,還有筱玉,兩個人總為了一口小魚幹打架”說着說着又傷感起來,劉姨有些哽咽。

我很想知道,範采薇與秦筱玉從小為了一口小魚幹打架,長大之後是否也會為了華遠山而打架?不過,在精神病院走廊上那一幕應該可以解答我這個疑問了。

華遠山站起來,拿着電話走了出去。他在聯系律師,準備以劉姨的身份狀告範氏公司,并申請對範采薇進行司法精神鑒定。

我悄悄地問劉姨:“他以前是不是也這樣?吃飯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

劉姨當然知道我說的“他”是誰,故意斜乜着眼睛看我,笑着:“他是不愛說話,只有采薇和筱玉鬧得太不象話的時候才會吼一聲,也怪,那兩個女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連她們爹媽都管不了,可就怕被他吼,吼完了,她們倆就老實了。”

“劉姨,你知道歐陽秋嗎?”

劉姨搖了搖頭,轉向院子裏的華遠山,喃喃地說了一聲:“不知道。”

但我隐隐地覺得,劉姨一定知道什麽,只是她不肯向我透露,這使得歐陽秋在我心裏顯得更加的神秘莫測。

華遠山在院子裏徘徊着打電話,魚香與海浪聲也使我微微陶醉。那一刻的我異想天開,覺得就這樣留在漁島上也非常好,生活一定美滿惬意。

“唉,我真不想再去争什麽遺産呀是是非非的,嫁給老頭子原本也不是圖他的錢。可是為了采薇,我這把老骨頭今天也豁出去了。”

我明白劉姨的心情,回到自己出生的漁島,不就是為了遠離那些城市的紛紛擾擾和是是非非的嗎?再涉紅塵,堪稱殘忍。

“劉姨,我們不是要争遺産,我們是為了救采薇。”

拉着劉姨的手,沒有更多的言語了,但她理解我的安慰和歉意。

劉姨點着頭:“我知道,我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地打他一場官司把錢給采薇通通要回來,不能便宜了阿旺那個壞人。”

我不敢告訴劉姨,事實上,也已經沒有多少財産可争。

夏喜旺憑借與範采薇結婚的優勢,從公司的一名部門經理一步步晉升為公司的高層,而後又輕易地進入了董事局,進而掌控了整個公司的實有權。

範氏公司在夏喜旺的運作之下,資金大部分被轉移,早就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空殼子。

劉姨說:“世事真是難料,如果遠山也能愛上采薇就好了,哪裏還會有那個阿旺什麽事?”

劉姨的話提醒了我,話說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搞清楚範采薇與華遠山之間的關系,僅僅是青梅竹馬那麽簡單嗎?

劉姨對我并不隐瞞什麽,一五一十地說開了。我總算弄明白一個基本的事實,範秦兩家是世交,範采薇、秦筱玉和華遠山幾乎是一起長大的,又一起出國留學而後同時回國。

只是在華遠山的心裏,範采薇與筱玉一樣,都是妹妹。

範采薇在賭氣之下,嫁給了總跟在她身旁獻殷勤的夏喜旺。

這也就是華遠山之前所說的“她愛我,于是嫁給夏喜旺”。

同一件事,男人與女人的敘述,天差地別。

“遠山這孩子,怎麽說呢,心事太重。這也難怪,九歲就沒了爹媽說實在的,我也覺得采薇跟他不般配,兩個人太不一樣,怎麽都搭不上調,筱玉也是。遠山要想找一個跟他投緣的女孩,還真是比登天還難,唉,恐怕他的心思也不在這裏,如果華氏”

我明白,愛一個人或是不愛一個人,沒有對與錯,不是誰好與不好,而是,互相不搭調。

由于我對于搭不搭調這個話題想得太多,而忽略了劉姨的後半句話,以及她突然停下沒有繼續說完的話。

後來我想,如果那時我注意到劉姨的話并且繼續追問下去,她或許會告訴我所有關于華遠山身世,我也就不需要繞那麽大的圈子去追蹤他的秘密了。

“話又說回來,遠山這孩子,好像生來就是讓人疼的,尤其是女人緣,好着呢。”

劉姨說着,笑了,忽地又變得異常嚴肅,神色凝重地對着我:“姑娘,聽劉姨一句勸,離他遠點。”

一語驚醒了夢中人。這是第幾個人警告我離他遠點?我望着她的眼睛好半晌,确定她沒有惡意。

“為什麽?”

劉姨輕輕搖頭,嘆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遠山是個好孩子,可,唉,他身邊的人不是死就是瘋,全毀了。”

我張着嘴,望着仍然在院子裏徘徊着打電話的華遠山,說不出話。

他似乎真的是一個不祥的幾何體,他的父母車禍去世,養母墜樓,妹妹瘋了,還有這個範采薇

如果我繼續與他交往,最後是不是也落得和秦筱玉或者範采薇一樣的下場?頓時有一種飛蛾撲火一般的悲壯。

在我心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的時候,看到華遠山走出了小院,我想追出去,但劉姨拉住了我,說:“他沒有叫你一起,你就別跟了。”

從劉姨的眼神裏,我看到了另一種東西,是悲哀與憐憫,以及無盡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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