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帶四段

司法程序雖然複雜緩慢，但對于解救範采薇也是目前唯一的途徑。

華遠山将公司的一切事務完全委托給了許翹，他自己則全身心投入解救範采薇的準備工作當中，我也盡力為他聯系一些我采訪過的市裏的大人物，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我以為一切都會象我所想像的那樣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進行，但很快就被證明，我們跨出去的第一步就是個錯。

因為，劉姨決定撤訴了。

我和華遠山一起趕去湄島，非常糟糕的是，他的車竟然在離輪渡還有五公裏左右的時候抛錨了。在狠狠地踹了一腳車輪胎之後，他也只好無可奈何地帶着我步行。

我萬分慶幸自己沒有二傻似地穿高跟鞋，否則一定又被他抛棄在半道上。縱是如此，我還是一路緊趕慢趕地小跑着，才跟得上他的速度和步伐，累得我氣喘籲籲的。

我知道，如果不快走的話，就趕不上最後一班輪渡。

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等我，沒有皺眉頭，也沒有不耐煩，看着我累成狗的樣子，走了過來，沒有說話，一把牽住了我的手，繼續前行，不過，腳步已經放緩許多了。

我的手在他的掌心裏，雖然他的神色依然凝重，但掌心的溫度已經足夠使我的心暖暖的，我就是那種很容易滿足的人，給我一點點陽光便燦爛無比，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輕快，碼頭就在前面不遠了。

而就在此時，幾個彪形大漢突然從路旁竄出來，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各位，有事嗎？”華遠山冷冷地掃了一眼面前的攔路人。

“當然。”其中一個黑粗漢子同樣冷笑一聲，回答道：“也沒什麽大事，只不過想請你在這裏多逗留幾分鐘而已。”

多逗留幾分鐘，就意味着錯過最後一班輪渡，而今晚見不到劉姨，明天一早她就正式提出撤訴了。

輪渡的汽笛聲響起，在催促着碼頭上的人們抓緊時間，我們更是迫在眉睫。

“讓開，我沒有時間和你們磨叽。”華遠山松開了我的手，雙拳緊握，成備戰之勢。

那幾個人一哄而上，将我和華遠山圍在中間，華遠山在對付他們的同時，還盡力保護着我，但并不吃力，三拳兩腿就将那幾個大漢打趴在地上。

先前說話的那個人掏出了一把匕首，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華遠山一腳踢飛了。

“倒黴，雇主沒說要對付的是跆拳道高手啊。”

“不客氣，黑帶四段而已。你們應該再向夏喜旺多收點錢給哥幾個養傷。”

華遠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重新握住我的手，向着輪渡狂奔，趕在輪渡剛剛啓錨的時候，跳了上去。

輪艙裏擠滿了人，我們只能站在甲板上，海上風浪很大，輪渡搖晃得厲害，華遠山将我整個攬在懷裏才使我站穩腳跟。

我的長發被吹得亂七八糟，直往他的臉上飄，他避了幾次之後很不耐煩了，索性将我的頭按在他的肩膀上，我就那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将頭埋在他的肩上漂洋過海。

如果不是要趕着去見劉姨的話，我願意這一段輪渡永遠也不要結束。

“二十多年了，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這輪渡。”

我聽到華遠山小聲說了一句，不知道是對我說的還是自語，因為，沒有下句。随着輪渡越靠近湄島，他也越來越不安，我和他都沒有把握是否能夠勸說劉姨不要撤訴，從剛才那幾個人攔路試圖拖延時間的情況來看，劉姨承受的壓力并不容樂觀。

果然當我們來到劉姨的小院門前時，劉姨甚至沒肯開門見我們。

華遠山和我使勁拍着門，不停地喊，可是除了門裏的號啕大哭聲之外，劉姨還是死活不肯開門。

華遠山急得團團轉：“劉姨，這是救采薇的唯一機會了，劉姨，您要是放棄，采薇就真的沒救了。采薇再不懂事，她畢竟也是您一手帶大的孩子，您忍心讓她在精神病院裏呆一輩子嗎？劉姨！”

聽到劉姨哭着回答：“采薇已經這樣了，這是她的命。可我不能再害了遠山哪。”

我霎時明白了，這是拿華遠山的命來威脅劉姨，善良的劉姨選擇放棄采薇來保存遠山，取與舍之間都是肝腸寸斷，門裏哭泣聲聲敲打在我的心上。

華遠山用他的頭一下一下撞擊着堅硬的門，我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去拉他也拉不動，只有哭着抱緊了他的頭，自欺欺人地對他說：“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的”

從黃昏到天黑，我們的任何豈求都無濟于事，劉姨只有用凄厲的哭聲來回應我們：“你們走吧，走吧，別再來了。”

月色朗照，椰林的陰影投映在遠處的海面上，我第一次覺得海島的夜是如此凄清，波濤拍岸的聲音使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癱坐在劉姨的門前，為華遠山輕輕撫着青腫的額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只要劉姨沒有最後簽署撤訴申請，我們就還有機會。”

我安慰着遠山，他沉默地點了點頭。實際上，我們都很明白，如果今夜沒有勸住劉姨，那麽明天短暫的時間裏也很難再有成功的幾率。

“沒什麽，大不了走最後一步，把采薇直接從精神病院裏搶回來”

“遠山，千萬別幹傻事啊孩子。”

劉姨嘩啦一下打了門，我看到了小院裏一片狼藉，魚幹撒了滿地都是。

劉姨告訴我們，今天早上來了幾個人，先是威脅她撤訴，後來就開始打砸，并且說他們知道劉姨的背後是華遠山，如果她不撤訴的話，就直接“卸”掉華遠山兩只胳膊兩條腿。

善良的劉姨當時就屈服了。

華遠山說：“如果我連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還要胳膊腿有什麽用？不如我自己卸掉算啦。”

“孩子”劉姨抱着遠山，泣不成聲。

“劉姨，遠山什麽都不怕。再說了，他們想對付遠山，也沒那麽容易的。”華遠山拉着劉姨的手，安慰着：“只要能把采薇救回來，以後就讓她跟您一起住在島上，再別管外面的事情了。”

劉姨終于點了點頭。

這一步跨得雖然有點不太順暢，但總算是結結實實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