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湧
第二天，陽光溫和地打進了房間裏，驚擾到了房間內的周湘泓，她睜開了眼睛，輕輕地眨了兩下。事實上，周湘泓睡的很淺，并沒有進入真正意義上的深眠。可她卻始終卧在床榻上，強行讓自己閉眼休憩。
人，無論如何都得活着。就算心痛的時刻如絞，只要沒有勇氣選擇死亡，都不能放棄自己應該旺盛的生命力。
所以，即使是難以入眠，她也要睡着。
側卧在床榻上的周湘泓，雙眼逐漸适應了室內的光線。她撐起了身子，慢慢地坐了起來。
鄒沁在她的隔壁房間休息，這個時間，早已洗漱完畢，坐在桌邊，她的目光一寸不離地盯着窗戶。也不知道周湘泓醒了沒有，鄒沁想要去找她，又怕打擾到她。她只好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房間，盯着窗門。周湘泓的房間是最裏面的最後一間，鄒沁在她前面一間。最裏面只有周湘泓的一間房，如果她出來，鄒沁一定會知道的。
周湘泓走出房門，和小二要了一壺熱水，回到房裏，開始洗漱。
“哐哐哐。”門外敲門聲響起。
正在擦臉的周湘泓疑惑地擡起了頭，看向了房門，問道，“請問，是誰在那？！”
周湘泓看了半天，始終看不出敲門的人是誰。是客棧小二？！客棧老板？！還是鄒沁？！那門前的陰影過于模糊，确實很難看出。
門口溫柔的聲音飄進了房裏，那是鄒沁的聲音，“是我，鄒沁。剛剛看見有人從你房間的方向走過去，就猜測是你醒了，所以過來找你。”
周湘泓擦幹了臉，還未收拾，便向着門口走去，“你來了啊！”
周湘泓連拉帶拽地将鄒沁拉進了自己的房裏。
鄒沁被迫坐在了凳子上，不解地看着周湘泓，“怎麽了嗎？！”
周湘泓跟着坐了下來，一把拉住了鄒沁的手，有些懇求地說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鄒沁有些疑惑地說道，“什麽事情，你且先說說。”
周湘泓低下了頭，有些害羞地說道，“我想…進一次…妓院。”
Advertisement
“？！可…為什麽？！”鄒沁有些驚訝，她幾乎驚叫地問道。
“我想解開心裏的一些疑問。我想…我必須去一趟。”周湘泓有些吞吐地說道。她知道這很難以啓齒，但身無分文的她，只能向鄒沁求助。
“什麽疑問？！”鄒沁木楞地看着周湘泓，問道。
“這…”周湘泓一時語塞，她有些難以啓齒。
“我可以幫你，但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說實話。”鄒沁輕輕地攥着周湘泓的手，溫和地說道。
“…”周湘泓有些不适應地甩開了鄒沁的手，背對着她，說道，“這…可能有些難以啓齒。你知道的，我是邵顏公主的驸馬，這不是名義上的，我真的…已經是她的人了…可我始終…不能接受這種事情。但這幾天很奇怪…我居然…對女人的身體産生了一些莫名的好感。這很可怕，我想找個地方确認一下，我是不是真的…變了…順便測試一下，即使是喜歡男人的女人，會不會也被身着男裝的我所吸引。”
“你想正視你和邵顏的感情？！”鄒沁黑着臉，有些酸氣的說道。
“…我…我不知道…這一切…都要在我确認過之後才能做打算。”周湘泓有些慌了，搪塞道。
鄒沁閉了閉眼睛，語氣低沉地說道，“你對我心動過嗎？！”
“…”周湘泓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鄒沁真實的個性，和邵顏在涪槐僞裝時的樣子很像…她自己都不知道，讓自己心動的究竟是鄒沁還是邵顏了。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容我回去考慮一下。”鄒沁黑着臉，走出了房間。
鄒沁離開了客棧，很快便來到了鄒霁雯經常去的藝莊。那藝莊，是暇初雪開的，所以鄒霁雯也跟着上心。
鄒沁跟鄒霁雯說了周湘泓的想法，鄒霁雯不但沒有驚訝，也沒有任何的生氣，而是很淡定地輕輕拍了拍鄒沁的肩膀，饒有意味地說道，“她既然想對自己的性向有個正面的認識，那你就幫幫她。不過呢！你得聽我的…”
鄒霁雯給鄒沁出了一個主意，鄒沁有些忐忑，但她想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周湘泓讓鄒沁帶自己去妓院，鄒沁答應了，但她有一個條件，就是鄒沁也要一起進去。這個條件，周湘泓也答應了。
當周湘泓穿上男裝的時候，客棧所有人都愣住了。她是那樣的英姿飒爽，帥氣逼人。冷靜的神色讓她莫名的更像男兒，男子發髻亦是十分适合她的臉型。
如果，此刻的街上，有一個這樣的人，那整條街的生命力，将會下降一半。因為，大部分的視線，都會聚集到這個人的身上。小販會無暇生意；行走的路人會減緩行走的速度；閑聊的夥伴也會忽略正在談論的話題。
那個人，是那樣的不同，仿佛有一種與衆不同并難以效仿的特殊氣質從她的身上向外散發着。那嬌嫩的肌膚，長在一張冷峻的臉上，居然沒有任何沖突，反倒格外的動人心弦。
周湘泓自從認識邵顏公主開始，就幾乎沒笑過。無論是身着男裝還是女裝，都是如此。
她，想明白一些事情，非常想。所以，她拿着鄒沁給她準備的銀兩，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這座城裏最有名的妓院。
妓院樓上的方桌前，正在招待客人的柳如煙瞥了一眼門口，她的心咯噔了一聲。
那是…心動的聲音？！
白衣翩翩，輕搖紙扇，周湘泓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這個本該好好招待客人的青樓女子。柳如煙出神地看着樓下慢慢走進來的周湘泓，臉上泛起了微微地紅暈。
那樣的人，她從未見過。
帥氣十足，很有男子的英姿。卻又溫儒清澈，淡雅脫俗。仿佛在他的身上，完全沒有那些男人身上所謂的好色，而是猶如白蓮一般的透徹溫潤，沁人心脾。
柳如煙的嘴角不覺地上揚，這個男人，她要了！
門口的門簾被輕輕掀起，一個身着淡藍色露肩長裙發髻高梳的女子，慢慢地走了進來。
放眼望去，莺莺燕燕、紅紅綠綠的胭脂俗粉，就這樣，毫無懸念的，被這個清新淡雅的女人給比下去了。
那個人，是鄒沁。
周湘泓一驚，不解地看着身邊的鄒沁。鄒沁卻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喊道，“鸨母！聽聞你們這家妓院提供為女性服務的美少年？！我是來嘗鮮的！”
兩個如此奪目的人進了門，鸨母有些失神地愣在了原地。鄒沁這麽一喊，一下便将她喚醒了，她小跑地下了樓，堆笑道，“哎喲喂！有的！有的！嫩少女有！美少年也有！兩位客人，你們是分開玩呢？！還是…”
鄒沁看了一眼周湘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地說道，“你自己好好玩！我先跟鸨母上去了。”
說罷，鄒沁微笑地順着鸨母上了樓。
鸨母給周湘泓安排了一個樓下的桌子，讓她等一會兒。
周湘泓也沒多想，很自然地便坐了下來。看着鄒沁歡愉地走上了樓，周湘泓覺得怪怪的。那感覺真的奇怪，周湘泓有些不适應，但她居然一點都不擔心鄒沁，也不緊張她。周湘泓似乎覺得鄒沁來玩也是理所應當，但最開始鄒沁說要跟自己一起進妓院，她本以為鄒沁會和自己一樣女扮男裝，她從未想過會有專門為女人服務的妓院。
“這位公子。”銀鈴般的聲音鑽進來周湘泓的耳中，柳如煙單指挑着酒壺，慢慢地走到了周湘泓的面前。
周湘泓一愣，随後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老鸨從樓上興沖沖地走了下來，連忙說道，“哎呀，這位爺，怠慢了！怠慢了！姑娘們！快來！給這位爺好好瞧瞧。”
老鸨一揮手，一衆女子湧上前來，很殷勤地等待周湘泓的挑選。
柳如煙很幹脆地從手腕上摘下了一個翡翠手镯，遞到了老鸨手中。
老鸨還沒反應過來，只覺手心一沉，手中便多了一個成色很好的翡翠玉镯。老鸨很是疑惑，不解地看着柳如煙。
柳如煙推了推老鸨的手，讓她握緊玉镯，很淡然地說道，“媽媽，這裏就交給煙兒吧！你讓姐妹們都回去，如煙一個人可以的。”
鸨母眯着眼，有些懷疑地問道，“你不會是…看上這小子了吧？！”
“怎麽會呢？！媽媽，您別多想。我就是想陪他好好玩玩，自己也順便玩玩！”柳如煙一挑眉，有些詭異地笑道。
鸨母翻了一個白眼，轉身欲走，走前很不耐煩地補了一句，“記得收錢啊！”
柳如煙連連點頭。
打發走了鸨母和其他的姐妹，柳如煙微微一笑，轉過身來，饒有興致地看着周湘泓。
周湘泓微笑地看着她，并沒有太多感覺和顧慮，但柳如煙接下來的舉動，就讓周湘泓，有些不太适應了。
柳如煙拿了一個凳子，緊貼着周湘泓，身體很刻意地貼在周湘泓的身上。
那感覺一下驚着周湘泓了，公主跟她回門的那一次，公主也是這樣貼着她，坐在餐桌邊的。
一只溫柔的手，将周湘泓的下巴輕輕擡起，那清新的脂粉味，充斥着周湘泓的鼻腔。嘴唇上的覆蓋，讓她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柳如煙很挑逗地将剛倒的酒倒進了自己的嘴裏，她的一只手環抱着周湘泓的腰，而另一只手，則輕輕地按住了周湘泓的下巴。那暧昧的香味，讓她一時恍惚，她迷離地貼上了周湘泓唇，将自己嘴裏的酒，全部喂進了周湘泓的嘴裏。
'公…公主…'不同的人，類似的場景，周湘泓的心裏突然泛起了一陣漣漪。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公主纏着她的腰，緊貼着她的身體，用自己的嘴，給她喂肉…
周湘泓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原來…原來…自己的心裏，真的是有公主的…即使是被別人觸碰，心裏的那個渴望的人，居然…還是公主！
不是那個僞裝成鄒沁的人，而是最真實的…邵顏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