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無法決斷的選擇（六）
? 猛烈的炮火讓整個城市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直到此刻才意識到恐慌未免太晚了，周棠想，肯定又發生了什麽事。這幾個人從別的地方來，或許帶來了一些新的消息。
兩個人想到了一起，周棠走在前面，攔住了一個姑且還算清醒的年青男人。他面上身上都帶着血，還受了些傷，傷口還在一直往外冒血。周棠攔下他之後先替他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待對方冷靜一點解除防備之後，才問了事情的由來。
“他們抓了很多孩子，專挑孩子抓，然後還把我們這些人都放了，讓我們四處給他們傳話。”
周棠咂舌，“什麽話？”
“他們好像在找一個女人，叫周什麽，說是這個女人一天不出現，他們就每天殺幾個孩子……”
聽到這裏就足以讓周棠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男人口中的姓周的女人，無疑就是她了，可就算周棠想過韓奕會想辦法到處找她，也絕對想不到，他會是以這種極端的方法來逼她出現。
她出現之後呢？也像殺了那些孩子一樣殺了她嗎？她原本還覺得牧溪的話并非十分可信，但現在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韓奕這個人了。
遲點的時候楊諾醒過來，昨夜被周棠代替布偶抱在懷裏的時候，他其實是醒着的，當時他僵直着一動不敢動，還是牧溪過來替他解了圍。這會醒過來想起這件事，面對周棠還有點不知如何直視的感覺。
受傷的年輕男人離開後，周棠就陷入了沉思，她在想要怎麽辦，放任那些孩子不管，眼不見心不煩？還是大義凜然的做英雄？
其實這件事沒什麽好想的，她知道這些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是虛拟的系統參數，她沒必要為一些代碼身處險境。
“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對此，牧溪也發表了自己看法，他大概是覺得周棠還能意識到一點，說明她也不是很蠢。
周棠瞥他：“你怎麽知道我這樣選擇，不是因為貪身怕死？”
牧溪不語，可能是對周棠其中的思想掙紮并不感興趣，至少這個結果他很滿意。
“又發生了什麽事情麽？”一醒來就看到周棠和牧溪神色凝重的在讨論什麽，楊諾忍不住湊過來問，“抱歉，我睡遲了。”
牧溪向來對他沒耐心，“沒什麽。”
周棠一看到牧溪對楊諾的态度就不高興，明明都是自己人，為什麽不和藹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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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身體感覺怎麽樣了？”周棠問。
楊諾：“好，好多了。”
周棠當即蹙眉，她站起來去摸楊諾的額頭，“發燒了麽？”臉有點紅啊。
這次不等牧溪來拉她，楊諾自己就退了一步，“沒有！沒事！”他睜着一雙大眼睛，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就是有點熱，我出去吹吹風。”
楊諾出去吹風的結果就是，從其他人的嘴裏聽到了孩子的事情。有人說出了周棠這個名字，他又立刻回屋。
“他們說的那個人是你嗎？”
周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于是點點頭。她忽然想聽聽楊諾的意見，“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她問完這個問題楊諾就沉默了，因為失去了記憶，所以他并不能意識到這些孩子其實并不是真實存在的生命。
……周棠其實也想過，不管對他們這些外來者來說是怎麽樣的，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至少彼此都是真實的。他們盡管是被創造出來的，但至少在這裏，他們有血有肉有思想。
“那些孩子是無辜的。”憋了半晌，楊諾就吐出這麽一句話。他看起來很掙紮很矛盾，也很痛苦。
周棠知道他放不下那些孩子，也無法選擇讓她去冒險。
牧溪沒有解釋，周棠也沒有向他解釋，即使解釋了，楊諾也無法意識到事實後，和他們感同身受。
原本還算平靜安全的居民區後來忽然湧入一群士兵，所有人四處逃竄，周棠一行也淹沒在難民的隊伍裏沒有強出頭。
遠離了危險，他們找到了新的地方藏身。
“啊——！！！”周棠的神經在短短的一兩天內無數次差點走向崩潰。她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屍體，手腳都已經不健全了，面目也看不出原貌，可那一雙空洞的眼窩卻好像死死的盯在她身上。
随後聽到她尖叫的兩個男人同是疾步走過來，周棠一回頭想也沒想的就縮進了一個懷抱。
她因為害怕和惡心而急促的喘息，腦中混沌的幾乎要看不清東西，一雙手臂努力的抱緊她，溫熱的手心安撫的輕拍着她的後背。
再擡頭，周棠眼中已經淚花一片了，她最終還是沒忍住，跑到一邊吐了幹淨。
懷抱忽然空蕩的牧溪靜靜的看着她，僅僅兩步之遙外的楊諾默默回過頭去。
楊諾在周圍轉了轉，他發現這一片被毀的很嚴重，像周棠看到的那種屍體，還有很多，甚至還有更可怖的，分別掩埋在一些角落裏，不小心就會被發現，吓死人是足夠的。
他回頭，正看到牧溪扶着吐的虛脫的周棠走出來。
“這裏……不安全。”他的語氣有些奇怪，牧溪立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牧溪低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周棠，“那就離開吧。”
這種沒有盡頭，一直躲躲閃閃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對于周棠來說，現在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是毫無辦法，除了煎熬的等下去，他們總不能自不量力的找到韓奕的老巢去。
他們後來又發現了一兩個現實者的屍體，但是因為情形緊急，她連将他們複活的時間都沒有，亦或者是早就不完整了，連複活的可能都沒有。
周棠的情緒越來越消極，消極到已經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了。
直到第一批孩子被射殺的消息傳出來，成為壓垮她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覺得自己的精神已經有點失控了，她甚至發現自己有了逞英雄的想法，和韓奕同歸于盡之類的。
“你去哪？！”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牧溪攔下來，周棠抓狂的折磨着自己的頭發，她的眼眶微紅，然後突然蹲下身子，閉上眼睛。
牧溪起先只是以為她是心裏難過，可是後來周棠臉色越來越差，已經不是難過了，而是特別的痛苦。她好像哪裏疼的厲害，以至于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的泛白……
牧溪在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之前，把自己的手臂送進了他的口中。
“她怎麽了？”楊諾問話的時候，牧溪咬着牙，手臂已經滲出了血，并且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她腦中的系統……”牧溪本來是想說的，後來因為手臂太痛，又想到說了楊諾也不會明白的，索性閉口不言了。
周棠腦袋裏的智能系統開始恢複了，他沒有操作，應該是外面的人在想辦法。
牧溪很沒底，他不知外面的人有多大把握，如果總是不成功，周棠會一直疼下去，疼到失去知覺，甚至是疼死為止。
“你這樣讓她咬下去，會……”
周棠的力道可想而知，想咬到牧溪的一塊肉根本不需要多長時間，牧溪滿頭的冷汗，盡管他竭力忍耐，也無法掩飾那不可言喻的痛。
只是他始終堅信着，這種痛，比起周棠正承受的，根本不足一提。
楊諾被這觸目驚心的場面弄的焦急萬分，“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他痛恨自己什麽都不記得，更痛恨在這種情況之下毫無辦法。
牧溪除了搖頭，已經說不出話。
楊諾掙紮到最後，也只想到個最笨的方法，他強行捏開周棠的口，拿自己的手臂去代替牧溪的。
被狠狠推開的牧溪連阻止他的動作都沒來得及，而後忍着已經血肉模糊的手臂的痛，他無語的瞪了一眼正強忍痛苦的楊諾，一如牧溪的倔強，楊諾緊抿嘴唇，一聲痛吟都不願發出。
他們這樣真的有意思？牧溪擡起尚且完好的手扶了一把額頭。當真是急的智商都扔了，他情急之下想了這個辦法，楊諾竟然還蠢到來學他。
想想也是醉了。牧溪起身翻找到了一塊還算幹淨的毛巾，折好後把楊諾的手臂換出來。
“難道就讓她這麽疼下去？”楊諾問。
牧溪正拿自己的一只手臂困難的在微型電腦上點來點去，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了，還是把疼到沒法動彈的傷員手臂拿出來壓榨勞動力。
“我在想辦法。”牧溪沉聲喘息道。
楊諾猶豫的看着被他攬在懷裏的周棠，“我…我能不能把她打暈？”
牧溪頭大，“你只能想到這種蠢方法麽？”
“……”楊諾委屈的耷拉下眼角，他已經很努力在想了。
牧溪嘆息，一邊抽冷氣一邊道：“你幫她按按太陽穴吧。”他說着用外套随意包紮了一下傷口，而後繼續埋頭工作。
遠處傳來槍彈聲，隐約還有爆炸聲，人們的哭泣，吶喊，孩童的哭泣……
牧溪閉了閉眼，楊諾甚至差點就要直接沖出去。
周棠最終陷入昏迷，直到深夜才再次醒來。
第二批孩子被槍決了。
【智能系統已恢複】
【系統已切換至智能頻道】
【主線任務一：活下去】
【主線任務二：殺掉韓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