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像是有十萬火急一般,少年飛快就下了車,向相府裏跑了過去。

“小公子,你慢些。”巧紅在後面焦急喚着,她到底是女子,根本就比不少年的步伐。

一路跑着,少年就瞧見趙管家,一把将人拽住。

“你——”趙管家被吓得一跳,見是洛華,心裏更是咯噔一下,生怕自己又是哪做得不好惹到了這位祖宗,“小公子,你有何事啊?”

“封、封景榮在哪裏?”

“小公子,您、您怎能直呼丞相大人其名呢?這、這實在是有失恭敬啊!”趙管家連忙糾正道。

“那丞相大人在哪?”生怕懷裏的餅冷掉,洛華催促道。

“在書房,不知小公子你找主子有何要事嗎?”瞧着少年臉上神色焦急,趙管家忍不住打聽道。

“我要給他餅吃,不快點就冷了。”說完,少年就一溜煙跑遠了。

“給、給餅吃?”趙管家聽得有些懵裏懵懂。

只以為自己上了歲數耳朵不大中用了。

此時,封景榮正坐在書房裏,一臉陰沉地望着站在那曹宇,顯然是剛剛勃然大怒過。

而曹宇也是一臉慚愧。

“我應該于你交代過很多遍,要看好封高義,不能讓他尋短見,更不能讓他在身上留下明顯的傷痕,局勢尚未穩固,這會激起那些朽木老臣的怒火,很麻煩。”

“大将軍,我、我也沒想将封高義逼急了,他竟然會一頭撞在柱子上,想去尋短見。”曹宇垂下頭,很是慚愧,“是屬下疏忽了,還望大将軍責罰。”

“責罰有何用?”墨綠色的眸子沉了沉,“人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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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口氣,被太醫們吊着。”曹宇說道,“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醒。”

“你回宮盯着,将消息封死,不能讓朝堂上的人知道。”封景榮的手指敲打着桌面,“這些天皆不朝,瞧封高義的情況,要是醒的來就算了,要是醒不來——”

“醒不來,屬下會将一切處理妥當的。”曹宇連忙說道。

“曹宇,我将皇宮警戒交給你,也是将自己的後背托付于你,不要再出差池了。再出錯,軍法處置。”

“是,大将軍。”曹宇連忙跪在地上,額頭上的汗出現了密密的細汗。

今時不同往日,他早就看不透面前這個男人了。

那雙墨綠色的眸子太過迫人,曹宇只覺得像有一座五指大山壓在自己的背上,讓他喘不上氣來。

曹宇不由想起他頭一次見到封景榮的時候,那時候對方雖身為皇子,但卻與他同行上了戰場。

他當時還很看不上這個皇室出來的少年。

直到他親眼看到這個有個皇室血脈的男人和普通兵卒一樣,身先士卒,沖鋒陷陣,一次一次從血肉堆裏爬出來後,他方發覺對方和他想象之中的纨绔子弟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如今對方那一身淩厲殺氣,皆是在沙場上歷練出來的。

那是生死間不斷往返之人才能擁有的無往不利的狠絕。

啪。

一直緊閉着的門忽然被人推了開來,曹宇身子一僵,不知是何人竟然不通報就擅自闖入。

他還跪在地上,封景榮未開口他也不敢站起來,而他的手已經撫在了劍柄上。

只見一個帶着白色鬥笠的少年堂而皇之得跑了進來。

“榮榮!我給你帶了東西。”那個少年應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接興高采烈地向坐在那的男人跑去。

榮榮?

這、這是在叫大将軍嗎?

曹宇跪在那裏,有些傻眼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只見那少年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包裹着的油紙,将那紙掀開後曹宇他看見了——

一張餅?

不對,确切的說,是咬得只剩一半的餅?

曹宇整個人怔在原地,就瞧着那少年很是自然地将那半張餅塞在了男人的手裏,笑着說道:“榮榮,你快嘗嘗。”

這是瘋了吧。

曹宇将目光望向男人,只見那雙墨綠色的眸子垂了下來,似是在打量手裏那半張餅。

“這是什麽?”薄唇微動。

“這是王婆燒餅,我在街上買的,可好吃了,巧紅給我買了一張,我吃了一半,這是剩下的。”

“好吃你為何不都吃了?”男人的聲音頓了頓,“留給我的?”

“嗯,我想給榮榮吃。”少年忍不住催促道:“榮榮,你快些吃吧,巧紅說冷了就不好吃了。”

曹宇的眸子縮了縮,他實在難以置信,封景榮竟然真的聽了這少年的話,在那半塊餅子上咬了一口。

這少年到底是何人?

“好吃嗎?”少年的表情很是期待。

“好吃。”男人聲音溫柔,垂下頭在那餅上又咬了一口。

“大将軍?”曹宇着實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一人跪在地上,瞧着男人和少年之間的一言一行,只覺得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他怕自己再不出聲,等那塊餅吃完,都不一定被這兩人記起來。

少年的動作一頓,轉過來,顯然是才發現了曹宇的存在。

“榮榮,他是誰?”少年小聲地問道,“他為何跪在地上?”

“不知道。”封景榮淡淡說道,“可能是不小心摔倒了吧。”

“……”曹宇嘴角微微抽了抽。

“那他為何不起來?”少年又小聲問道,似乎曹宇是什麽奇怪的人。

“大概是摔得太疼了,”封景榮将目光投在了曹宇的身上,“想跪在那歇歇。”

剛準備起來的曹宇,連忙又跪了回去。

“他好可憐,”洛華望了望曹宇,“我撫你起來吧。”

封景榮伸手将人攔了下來,“歇了這般久,自己起不來嗎?”

“回大将軍的話,起得來,起得來。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屬下絕不會再同一地方再摔跟頭了。”曹宇連忙信誓旦旦道。

“現在還疼嗎?”封景榮淡淡道。

曹宇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疼了,不疼了。”

曹宇擡起頭望了眼站在那的少年,随後又趕緊将目光收了回來,“大将軍,屬下先回宮內看着了。”

見男人擺了擺手,曹宇不敢停留,連忙下去了。

“榮榮,那個人是誰?你們在屋子裏幹什麽?”洛華有些好奇地問道。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封景榮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将話題岔開,“洛兒的東西都買好了嗎?”

“買好了!”

“那今兒玩得開心嗎?”

“開心,外面有好多有意思的東西。”少年擡起頭隔着白紗撒嬌道,“以後我想和榮榮一起去,可以嗎?”

“好,等一切告一段落,我就帶你到處看看。”封景榮見少年的身上略帶了灰塵 ,伸手撣了撣,“洛兒,先回房中換件寬松的衣服,我把手頭剩下的事處理好,就來找洛兒,好不好?”

“嗯……那我先回屋裏去了。”洛華聽話地站起身,臨走前仍不忘提醒道,“榮榮,那燒餅一定要快些吃掉。”

“好,我知道。”封景榮手裏握着那半張餅颔首答、應道。

待到人走後,封景榮先将那半張餅放在一邊,提起筆将剩下的奏章批注完。

筆剛擱下,便有道黑影落在了封景榮的面前。

“主子。”

“說。”封景榮神色平靜,将那剩下的燒餅拿起。

“今兒在外面,小公子去了藤原書齋,在王婆燒餅鋪停歇半刻,侍女巧紅下車買餅……全程有一人在藤原書齋外看見了小公子的容貌。”那黑影跪在地上事無大小,如實禀告。

男人掰餅的手停了下來。

“誰?”

“洛府洛禦史的四兒子,洛季禮。”

咔嚓。

手中的餅掰碎了開來,封景榮神色變得陰郁起來,“洛季禮?他怎麽會在雍城?”

“洛四公子似乎也是剛回來不久。”那黑影道。

“他瞧見洛兒後有什麽表現?”封景榮将餅放進嘴裏,緩緩咀嚼着。

“他似乎很是震驚,之後就回洛府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封景榮冷哼一聲。

“是。”

黑影消失無蹤,封景榮将那掉在身上的一小塊脆餅也撚起,放進了嘴裏,接着站起身來,朝屋外走去。

“希望他能識趣一點,別打什麽不該有主意。”

“洛兒……他只屬于我一個人。”

那張俊逸的面龐上不經意流露出了罕見的瘋狂神色。

洛華在府裏又呆了幾天,等了四日,待徐宗正府上的大喜事辦完後,這日洛華終于坐上了學堂的馬車,到了徐府之上。

“聽說了嗎?咱們學堂上又要多一個人了。”徐宗正還沒到,早來的學子裏就有幾人先行交頭接耳起來。

“怎麽還要來人,我們這就有十幾人了,老師他已是教不過來了!”一個穿着招搖的少年似有些不滿,轉過身向另一個青年問道,“徐之清,你知道來得是誰嗎?”

“老師未曾告知我。”

“怎麽會?徐夫子可是你爺爺,你竟然都不知道?”

“不知。”說完,徐之清就拿起了手邊的書誦讀了起來,不再理人。

“真是個書呆子。”王子淩有些無聊,準備轉過身來,只見有幾個下人,擺搭了一座紗頂來,将後面的一個位置團團圍了起來。

“這是做什麽?我的天爺,難不成來的是個小姑娘不成?”王子淩的眼睛不由亮了亮。

忽聞一陣咳嗽聲,王子淩換忙轉過身,随便摸了本書就裝腔作勢起來。

下一刻,一個老者就來到了這屋裏。

“老師。”所有坐在底下的弟子皆起立作揖問好。

“坐吧。”徐宗正擺了擺手,示意衆人坐下,“今兒有一新生前來,是我徐家的一個遠方親戚的孩子,洛華,進來了。”

衆人皆往外望去,就連一向什麽都不關心的徐之清也愣了下,不由擡起頭來。

只見一個頭戴白紗的清瘦身影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丫鬟。

“絕對是個漂亮姑娘。”王子淩對着前桌信誓旦旦道。

“你怎知是男是女,好不好看?”

“沒瞧見人家帶的是個丫鬟嗎?這必定是大家閨秀!你見過什麽?又懂什麽,小爺閱美無數,所謂美人在骨不在皮。”

王子淩在下面說得歡快,然剛說完,他的臉就僵住了。

一個清澈的男音響起,“在下洛華,以後多多指教。”

“竟然是個男的。”王子淩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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