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

林摯的心情就像等待宣判似的。過了不知多久,莊映棠才輕描淡寫地問道:“你們是怎麽遇上的?”

林摯道:“坐飛機的時候,周總恰好就坐在我旁邊的座位啊。”他頓了頓,趕緊又表忠心:“不過我恐高,一直戴着睡眠眼罩,所以根本沒看見他,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莊映棠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然後呢?”

林摯道:“一直到要下飛機的時候,工作人員實在忙不過來,就拜托我幫忙。這樣我才幫他拿了行李,不過,我帶了口罩,還是沒跟他說話!”

莊映棠從鼻孔裏哼出一個音節,然後開始噴劇組:“你們那邊的工作人員怎麽回事兒?自己的活推給你幹,他能替你演戲嗎?我問你,他們平常是不是也這麽欺負你的?”

林摯倒沒覺得這是欺負,連忙道“沒有沒有”。然後他聰明地感嘆道:“都怪周總,要不是他臨時起意跑到這邊劇組來,也不會弄得他們手忙腳亂的。”

莊映棠聽林摯罵周曜旬了,似乎終于氣順了點。林摯非常振奮,再接再厲:“您不知道,當時可亂了,他們根本分不出人手接待周總。不過我們劇組的應變能力還是過關的,沒一會兒就分出了兩個人專門負責接待他,所以我其實也沒幫多久忙。”

莊映棠不滿道:“那你怎麽還跟他吃飯去了!”

這件事讓林摯頗覺得有點難以啓齒。雖然只是吃了頓宵夜,而且還是四個人一塊吃的,但是男神這麽讨厭周曜旬,以至于林摯覺得自己跟跟他出去吃宵夜,簡直就像背着莊映棠偷情一樣!

林摯十分誠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并保證下次再也不跟姓周的來往,末了又小心翼翼道:“不過,我也就只吃了一碗面而已。”

莊映棠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地指責道:“姓周的掏錢,你為什麽不點點貴的,為什麽不吃到他肉疼?他那個人特別小氣,你就吃碗面,他心裏高興壞了!”

林摯心想,那小吃店最貴的菜也不超過三十塊錢,他就是把自己吃到胃穿孔,周曜旬也不會肉疼啊。,然後呢,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兒?

不過他還是順從地說道:“我下次記住啦。”

莊映棠勃然大怒:“你還想有下次?!”

林摯大驚失色:“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莊映棠這才順過一口氣來,哼了一聲,道:“行了,給我開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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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摯一時沒反應過來:“開什麽門?”

只聽莊映棠不耐煩的聲音隐約從樓道和手機聽筒裏同時傳出:“什麽什麽!你還不趕緊滾過來給我開門,你想凍死我嗎!”

林摯如夢方醒,連滾帶爬地跑下床。打開門一看,莊映棠人果然就站在門外,手裏拎着小小的一只箱子,鼻尖和耳朵凍得通紅。林摯一看就心疼了:“您怎麽來了啊。”

林摯一手結果莊映棠的行李箱,一手把他拉進房裏。他把莊映棠的行李放好,然後伸出兩只溫熱幹燥的大手,蓋住莊映棠的耳朵輕輕揉搓。直到溫度漸漸緩過來,林摯才放開他,道:“你先坐啊,我去弄杯熱水來。”

林摯手腳麻利地燒水兌水,又把空調溫度調高,然後傻笑着看着莊映棠,明知故問:“您是來出差的嗎?”

莊映棠冷笑一聲,把手機拿出來搗鼓了一番,然後一把摔進林摯懷裏:“少賣乖!自己看看你幹的什麽好事,我還能在家裏坐得住嗎!”

林摯一臉疑惑地拿過莊映棠的手機,瞥了一眼便大驚失色。手機滿屏都是一張照片,照片裏的兩個人,正是他和周曜旬。

這張照片應該就是他們昨天在那個特色小吃店裏吃宵夜的時候被拍到的。周曜旬随意地把手搭在林摯的椅子背上,正在殷勤地給他夾菜。這角度抓得實在是太好了,難怪莊映棠氣得直接打飛的過來抓奸,要不是他昨天人在現場,也幾乎要以為他們是一對親昵的情侶了。

林摯慌得語無倫次:“我不是……我沒有!”

莊映棠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還想再加一個‘別瞎說’啊?”

林摯趕緊點頭,又有點委屈地說:“誰給你發的照片啊,他真的是瞎說啊。”

他看莊映棠不說話,簡直要急瘋了,絞盡腦汁辯解道:“我、昨天他給我夾的菜,我真沒吃啊!”

莊映棠實在憋不住,笑了。

昨晚他臨睡之前收到一封匿名郵件,打開一看,就是這麽個玩意兒。莊映棠當時就要氣炸了,恨不得立馬飛過來,可惜當時沒能飛的航班了。

莊映棠道:“不過,你今天早上給我打電話主動說起這事兒,認錯态度還算不錯,我就勉強原諒你了。”

林摯趕緊表忠心:“我心裏只有你!”

莊映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認錯都認不到點子上!這張破照片也不知道是哪個傻逼幹的,我可是個導演,光影角度,他能比我熟嗎?哼,我早就覺得這照片有點別扭了。”說着,他又踹了林摯一腳:“你知道是哪別扭嗎?”

林摯并不熟悉光影角度,他只熟悉胡說八道:“哪兒都別扭!我跟周總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裏,就是最別扭的!”

愣是把莊映棠給逗笑了。他輕輕拍了一下林摯的頭:“你就不學無術吧!”然後他狡黠地轉了轉眼珠,道:“當然是因為周曜旬太矮了,氣場也不行。你看這照片拍的,他的動作分明是要體現你小鳥依人,可惜啊,他自己撐不起來,倒像是他自己依着一只大鴕鳥。”

林摯:“……”

莊映棠說完,惡劣地笑了起來。林摯無奈地想,男神随口就能罵倆,可見嘴炮功力真是見長啊。

居然有人用這麽低劣的手法,挑撥他跟小龍套的關系,昨天莊映棠氣得一晚上都沒睡好。他訂了最早的航班,早晨四點多就起來去趕飛機了。而且倉促之間,莊映棠有生以來頭一次坐了經濟艙,座位狹窄,還有個熊孩子一路嚎喪,把他難受壞了。

……可見莊映棠有多生氣,加上飛機上受的那茬罪,他把始作俑者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

不過現在莊映棠平和多了,起碼已經不往違反犯罪方面想了。他被暖哄哄的空調吹着,沒一會兒就犯了困。林摯在這方面特別有眼力見兒,莊映棠的神色剛變得微微有點迷離,他就跳起來鋪床去了。

林摯一邊幹活一邊道:“頭一天半我都沒有戲份,其實今天早上都還沒起呢。莊導,要不您陪我再睡個回籠覺吧?”

這個提議正中莊映棠下懷,他洗了把臉,又換了睡衣,舒舒服服地窩進林摯懷裏,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莊映棠昨天機會沒怎麽休息,是以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林摯卻睡不着。男神居然來找他了,就因為一張照片!雖然那個發照片給男神的人肯定不安好心,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結果對他來說還蠻不錯的——男生這麽生氣,沖動到打飛的來抓奸,難道僅僅是因為單純地讨厭周曜旬嗎?他、他會不會還有那麽一點點吃醋啊?

一想到“吃醋”這兩個字,林摯的面部肌肉頓時不受控制地組成了一個“傻笑”的表情。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就在這張床上打幾個滾兒,然而莊映棠還枕在他的肩窩上呢,他得當一個稱職的人形抱枕。林摯按捺住心中的喜悅,一邊傻樂一邊想,哎,我的胳膊好像有點麻;诶,臉也有一點……

中午的時候莊映棠被林摯輕柔地搖醒,爬起來吃了頓午飯。C 市的外賣可能不太合莊映棠的胃口,一頓飯并沒有讓他清醒過來——他吃完就又滾進了被窩裏。林摯有點失望,他本來還以為能吃上一頓應季水果當加餐的,結果男神沒給他一點機會。

林摯一邊收拾一邊眼饞地嘆了口氣,這時,莊映棠含含糊糊地在床上叫他的名字,林摯趕緊過去。只見莊映棠抱住他的胳膊,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不動了。

唉,還是接着當抱枕吧。林摯強忍着欲念,被肉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愉悅雙向折磨着。

莊映棠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總算精神了。林摯看他神采奕奕地坐在床上,心中那點吃水果的小期冀又冉冉升起,他含蓄地問莊映棠道:“咱們……今天晚上有什麽娛樂項目嗎?”

這麽冷的天兒顯然不适合出去野的,那這“娛樂項目”是什麽,還不是明擺着的?

莊映棠一點沒為難他,痛快地點點頭:“有啊。”

林摯一聽,簡直心花怒放。他一個箭步竄下床去,激動得語無倫次:“您您您您要吃水果嗎?哦,我先去洗個澡!”

——他今天折騰了一身汗,再怎麽欲、求不滿,也得先洗涮幹淨了。

結果莊映棠卻一把拉住他,奇怪地問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愛幹淨了?先別洗了,湊合幾個小時吧。”

林摯一聽,更激動了。難道今天男神也很欲、求不滿嗎?那待會兒是不是就能幹柴烈火啦!

緊接着,莊映棠就開始當着林摯的面解扣子脫衣服,林摯的眼睛都不會動了,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雪白的胸膛,兩行鼻血差點沒出息地流下來。他現在腦子裏全是黃色廢料,直到被莊映棠不客氣地踹了一腳:“你磨蹭什麽呢?還不趕緊穿衣服!”

林摯:“啊?”做這種事為什麽要穿衣服?再一看男神,居然已經穿戴整齊了。

林摯傻眼了。

莊映棠嫌棄地沖着林摯翻了個白眼:“啊什麽啊?走了,我帶你出去見見世面。”

林摯簡直欲哭無淚,難怪男神不讓他洗澡呢,敢情是要出門!那回來再洗一遍确實是有點麻煩了……唉,往好處想想吧,起碼男神還挺體貼他的。

莊映棠用軟件叫了個車,然後對司機報了一個林摯沒聽過的地名。司機師傅現實愉悅地“哎”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從後視鏡裏,看着後排的兩個人。林摯有些奇怪地跟他對望了一眼,司機便對他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操着 C 市口音說:“我老頭子也懂那裏頭的道道的,你們兩個這樣的,去了肯定是搶手貨!”

林摯聽得雲裏霧裏,莊映棠也不跟他解釋。直到下了車,林摯才琢磨過來怎麽回事兒——原來莊映棠帶他來的這個地方,是 C市著名的酒吧一條街,類似于B城的三裏屯;而他們現在正站在一家大名鼎鼎的gay吧門口!

……這麽看來,那司機師傅對他們 lgbt 人群還挺友好的。

林摯雖然彎的早,可是卻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林摯難免有點緊張,想想他演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劇本裏,“酒吧”無一例外都是群魔亂舞的地方,就更怯場了。

莊映棠嫌棄地皺了皺眉:“我說,你怎麽這麽慫啊?我可記着咱倆頭一回見面的時候,你還在人酒吧裏假冒調酒師勾兌毒水呢!”

顯然莊映棠到現在也沒忘了那杯兌了菠蘿汁的龍舌蘭日出,想起那幾天痛苦的過敏時光,他就沒什麽好氣。林摯羞愧地低下頭,道:“可、可那家不一樣,那是一家普通的酒吧啊。”

莊映棠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摯:“所以說你一個死基佬上人家異性戀的酒吧去調毒水禍害人,也沒見你擔心叫人給打死,這回少爺帶你來gay吧,難道你不不更應該覺得賓至如歸嗎?你閉上眼睛仔細體會體會,有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林摯顯然無法在這個地方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他亦步亦趨地跟着莊映棠,莊映棠也不怎麽理他,徑直走到前臺,敲了敲桌子:“兩杯酒,老樣子。”

就把老板擡頭一看,笑了:“喲,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林摯躲在莊映棠身後,偷偷打量着這個似乎跟男神十分熟稔的酒吧老板。老板的那張臉精致極了,就是放在他們那個俊男美女紮堆的圈裏,也是出挑的那一撥。林摯的 gay 達忽然變得靈敏起來——這個酒吧老板,肯定是同類!

林摯心裏警鈴大作,目光來來回回地在老板和男神之間逡巡。他覺得莊映棠以前沒準喜歡過這一款,畢竟他曾經有一顆做攻的心啊。

林摯正發着呆,那廂的美人老板已經因為莊映棠說的一句什麽話,爽朗地笑了起來。他笑起來可更好看了,眼睛彎的像一彎新月,裏頭盛着星星。他一邊笑,一邊伸手推了莊映棠一把。

老板根本沒使勁,莊映棠也就是配合他往後退了一步。結果這一步退的有點寸,也不知道腳底下踩着了什麽東西,莊映棠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林摯手急眼快,趕緊抱住莊映棠,讓他安安穩穩地落進了自己懷裏。

美人老板愣了愣,好像這才剛看見林摯似的。他一臉端莊地對林摯一笑,随後對莊映棠道:“映棠,不介紹介紹麽?”

莊映棠撇了撇嘴:“就不!”然後他端起自己酒離開吧臺,領着林摯在角落裏選了一個卡座。

林摯心裏頭想的什麽,全都寫在臉上。此時,他沮喪得像一條被雨淋濕了的大狗,渾身的毛都可憐巴巴地貼在身上。莊映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怎麽,不高興?”

林摯不敢點頭,可也不想搖頭,他實在太難過了,悶悶地問道:“他是誰啊?”

莊映棠惡劣地一笑:“就不告訴你!”

林摯委屈地怔住了。

莊映棠又哼了一聲,沒頭沒尾地問:“那你以後還跟周曜旬吃飯嗎?”

林摯霍然擡起頭,驚愕地看着莊映棠。難道他跟周曜旬吃一頓飯,男神心裏就像他剛才那樣難受嗎?他又是高興,又是覺得心疼,長臂一伸一把把莊映棠抱進懷裏,使勁兒搖頭:“不吃了,餓死我也不了!”

莊映棠終于滿意了。

到底是公共場合,林摯也沒好意思抱得太久。他依依不舍地放開莊映棠,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咱們現在要回去嗎?”

莊映棠奇怪地看了林摯一眼:“回去?我為什麽要回去?我都多長時間泡吧了,我進要在這兒玩通宵!”

林摯目瞪口呆:“通、通宵?”

莊映棠說:“要不呢?難道你以為我大老遠的跑過來,就是專門為了教訓你的?才不是呢,老子是來快活的!”

說罷,莊映棠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後又把杯子往林摯的面前一推。莊映棠故意翻了個媚眼,道:“帥哥,不請我喝杯酒嗎?”

這樣活色生香的莊映棠,只有在這樣特定的環境裏、被酒精澆灌得微醺,才會出現,林摯從沒見過。他簡直要看傻了,他吞了一口口水,機械地端起杯子、同手同腳地往前臺走去。莊映棠目送着他的背影,在沙發上笑得東倒西歪。他還故意在林摯身後叫道:“哎,調酒師,給我一杯龍舌蘭日出——你可別兌錯了啊!”

林摯現在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這一切都與他們的初見那樣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英雄救美未遂、還把男神弄進了醫院的蠢貨“調酒師”,而是一個走了狗屎運搭讪到了男神、被萬人欽羨的成功男士。

誰不羨慕他,能給男神買酒呢?

林摯如同一只驕傲的花孔雀,開着屏走到前臺時,美人老板正在用近乎慈愛的目光,看着他背後的收藏櫃裏的酒。林摯輕輕敲了敲桌子:“老板,來一杯龍舌蘭日出。”

美人老板一邊給林摯調酒,一邊饒有興味地看着他。林摯被老板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好假裝對房頂上那一衆光怪陸離的燈産生了莫大的興趣。老板卻壓根兒不給他這個臺階下,還嘆為觀止地“喲”了一聲:“怎麽着,你還害羞啦?”

于是林摯的臉應聲紅了。老板哈哈大笑,把調好的龍舌蘭日出往林摯手裏一塞,叮囑道:“去吧去吧,告訴莊映棠,他今天晚上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請客。”

林摯卻搖了搖頭:“不,我請。”然後又不無驕傲地補充道:“是莊導讓我他買酒的!”

美人老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一把捏在林摯臉頰上:“趙日天,你怎麽能這麽萌啊?”

林摯的臉更紅了,他微微垂着眼,看着那杯黃橙橙的龍舌蘭日出,不由得問了一句:“老板,您沒往裏頭加菠蘿汁兒吧?”

美人老板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林摯一眼,道:“我要是會幹這種蠢事,我這酒吧早讓人砸了八百回了。”他隔着老遠聞了聞,道:“多明白的橙子味。今天剛到的17.5℃橙,放心吧,好喝着呢!”

弱智林摯慚愧地低下頭,強行挽尊:“我就是确認一下,這什麽菠蘿汁芒果汁橙子汁的,不都是黃的麽?莊導菠蘿過敏,我得小心點。”

老板顯然對莊映棠過不過敏不感興趣,一扭臉,把背對着林摯,接着專心看他的收藏去了。

林摯端着酒杯走回他們的卡座,走到近處,借着五彩斑斓的燈光,他忽然發現卡座裏居然多了好幾個人。四個殺馬特非主流喝得醉醺醺的,酒氣在空氣中亂飄,把莊映棠堵得都快看不見了。林摯趕緊三步并兩步沖過去,大聲質問道:“你們想幹什麽!”

那幾個人回頭一看,先是愣了幾秒鐘,然後哄堂大笑。其中一個十分輕佻地說:“調、調戲小美人,沒見過啊?”

另一個則上下打量着林摯,啧啧有聲:“喲,沒想到這個貨色好像更棒啊!”

……林摯單純對後頭這位的這句評價相當無語;可看出來這幾個人醉得不輕了,都是什麽眼神兒啊!

這四個人的眼神兒顯然都不太行——他們竟然紛紛對第二個人的話表示贊同。然後,他們放棄了騷擾莊映棠,慢慢朝林摯圍攏過來。林摯哪兒見過這樣的場面啊,一愣神兒的功夫,一只手已搭在了他肩上,那人醉醺醺、色咪咪地看着他:“小美人兒,陪哥哥們喝一杯呀。”

林摯一陣惡寒。

剛才莊映棠對這群人态度是高高在上的,一副“朕不想理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趕緊滾”的模樣,但是這會兒看見他們居然敢去調戲林摯,莊映棠頓時覺得綠雲壓頂、勃然大怒。他踹了一腳茶幾,家具和地板相互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嘶啦聲。

那幾個大流氓不約而同地回頭看着莊映棠,便見他冷笑了一聲,輕蔑地看着這幾個人:“怎麽,你們還想動我的人?”

莊映棠高高在上慣了,渾身都是上位者的氣勢,尤其是這一副居高臨下的态度,簡直渾然天成。那幾個混混當時就有種錯覺——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面前,他們仿佛都是蝼蟻一般的存在。

然而這種錯覺并沒有持續多久。這種既沒有武力值,身邊也沒帶保镖的大少爺他們見得多了,在他們手上還不是只有吃虧的份!那幾個混混對視了一眼,繼而哄堂大笑。而林摯光顧着亢奮而迷戀地看他家男神耍帥,直到自己的臉被人輕挑地摸了一把,方才回過神來。林摯驚愕地看着那個人,那人卻笑嘻嘻地看向莊映棠,挑釁道:“我就是碰了,你能怎麽樣?”

莊映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這麽一眼,居然讓那個彪形大漢本能地有點瑟縮。然而理智很快戰勝了這種錯覺,那男人不由得有點惱羞成怒。他的手還沒來得及離開林摯的臉,莊映棠驟然發難。一個不明物體呼嘯而來,精準地砸在那人的頭上,應聲而碎。

莊映棠多年來在劇組作威作福,砸東西的準頭堪稱一絕。鋒利的碎玻璃碴劃破了那個大混混的皮膚,幾道細細的鮮血蜿蜒而下。

莊映棠生平頭一次群架,一觸即發。

那幾個人一人拎起一個酒瓶子,一個接一個地朝莊映棠撲過去,反應之快、動作之齊整,堪稱訓練有素,簡直讓人懷疑他們早就在等待這一刻了似的。

而莊映棠根本不會打架,然而酒瓶子壓頂也毫不畏懼,依舊冷靜地端坐在沙發上。林摯一看,頓時覺得頭疼——眼看着那麽重的酒瓶子這幾天砸過來了,他男神又沒練過鐵頭功,卻連躲都不知道多,簡直就是傻大膽兒!

……莊映棠倒不是傻大膽,他只是反應慢而已。

林摯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打莊映棠,他趕緊伸出手,替莊映棠擋了一下。那堪堪落在莊映棠肩上的瓶子與林摯的指骨相撞,瓶子碎了一地,林摯的手背也腫了起來。林摯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轉身就玩命似的跟那四個人扭打在一起。

林摯雖然不經常打架,但是不代表他像莊映棠一樣,是個純粹的菜鳥。而菜鳥莊在短暫的怔愣之後,居然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戰團。一時間。他們人數雖然只有對面的一半,戰績卻還算不錯。

不過這場争執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酒吧的保安很快就趕來,把他們拉開了。

這個酒吧的保安們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個個功夫不弱。他們幹脆利落地處理完這邊的事兒,美人老板這才施施然走過來。他先看了看林摯和莊映棠,嗤笑了一聲:“愚昧。”然後吩咐道:“送這兩個人去醫院。”

而後他又看了看那幾個鬧事兒的——剛才的混戰中因為他們打着了莊映棠,而惹得林摯下了死手,所以他們都有點狼狽——冷冷道:“這幾個人,拉黑,然後送到派出所。”

莊映棠和林摯其實都沒受什麽大傷。

林摯的肋骨被人踹了一腳,現在有點疼;再就是手背高高腫起來一塊。而莊映棠只有小臂上青了一大塊兒,除了林摯,壓根兒沒有人當回事。尤其是他本人,現在覺得新奇又亢奮:“你說我今天算不算英雄救美啊?”

林摯簡直哭笑不得。

他們兩個被美人老板的保镖押着到醫院做了例行檢查,林摯的肋骨有點軟組織挫傷,醫生建議靜養。他們倆聽話地留在醫院又觀察了一會兒,直到醫生宣布沒事兒了,他們才相攜離開。

才走到門口,便有一個男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一眼看見莊映棠,他堪堪頓住腳步,焦急地脫口而出:“二哥,你沒事兒吧?”

莊映棠的臉頓時黑了:“別瞎攀關系,誰是你二哥!”

來的正是周曜旬。

莊映棠連看也不看周曜旬一眼,大步流星地往醫院外頭走。周曜旬趕緊追上他:“到底怎麽回事?怎麽還進醫院了?”

莊映棠壓根不理他,走到街邊攔了輛車,拉着林摯走了。

林摯覺得周總雖然煩人,可好像也是真心關心男神的,男神這樣不給人臉,似乎不太占理。莊映棠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覺得我不近人情?”

林摯搖搖頭:“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怕這種事傳出去,別人說你不好。”

莊映棠的角臉色緩和了些,不過明顯還是煩躁:“他就是這種人,表面功夫做得花團錦簇滴水不漏!”莊映棠冷哼了一聲:“你知道他為什麽掐着這個點來麽?”

林摯搖搖頭。

莊映棠嗤了一聲:“他啊,就是怕我萬一傷的走不動了,還要替我墊付醫藥費。”

林摯:“……”

結果第二天,周曜旬就開始騷擾莊映棠叫他去醫院做全身檢查,莊映棠幹脆拉黑了他。晚上林摯收工後,他們兩個剛切了一盤臍橙,就聽見房間門被人拍得震天響。林摯以為是外賣到了,裹着浴袍去開門,卻見外頭站着一個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看那人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實在不太像送外賣的。林摯愕然:“您是……”

莊映棠探頭一看,比林摯還要驚訝:“大哥?你怎麽來了?”

☆、第 60 章

這樣措不及防地見家長可實在是太尴尬了。

莊照岳是個跟莊映棠一脈相承的中年騷包大叔, 向來要風度不要溫度。今天也不例外,零度的天兒,他的西裝外頭就罩了件輕薄的羊絨大衣。然而莊映棠并沒什麽立場指責他的大哥,因為現在他跟林摯身上的衣服,加起來也沒有他大哥的多。

林摯急着出來開門,渾身上下就裹了一件浴袍,拖鞋只穿了一只, 露着長着粗曠毛發的半截小腿。就他現在這裝束,別說見家長了,放在除了睡衣 party 的任何場合都可以說是相當不正式;而莊映棠還不如他呢;他披着林摯的襯衫, 下擺堪堪能遮到他的大腿根兒,兩條白生生的大長腿一覽無遺。

莊照岳打量着這一對狗男男,額角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蹦了一段第八套廣播體操。

而開門的那個小子似乎已經傻了,那副蠢相看得莊照岳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他低喝道:“進去進去!穿成這樣, 大敞四開着房間門,跟誰散德行呢!”

林摯本來就緊張, 莊照岳這麽一發火,他就不由得更緊張了。林摯條件反射地把莊照岳這句話的隐含意思提煉了一下,然後手急眼快地把房門一關,還将莊映棠推進了房裏。

莊映棠:“……”

門外的莊照岳:“……”

莊映棠愣了半晌, 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拍林摯的肩:“小龍套,牛逼啊!我跟你說實話啊,除了我大嫂, 這輩子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人,敢把我大哥關在房間外頭的!”

這會兒林摯也反應過來自己辦了件蠢事。他欲哭無淚地看着只顧自己拾樂兒的無良金主,問道:“那、那怎麽辦啊?”

十秒鐘後,林摯硬着頭皮重新打開房門,恭恭敬敬地把莊照岳請進來:“大哥,我錯了。”

莊照岳氣哼哼地道:“別亂攀親!誰是你大哥……你們!你們怎麽還沒穿衣服!”

無良金主那廂笑得都要岔過氣兒了:“大哥,您算算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您給我們時間梳妝打扮了嗎?”

莊照岳被他這倒黴弟弟氣了個仰倒,牛眼一瞪,道:“別廢話啊,還不給我快點兒!”他把頭往旁邊一偏,口中咕哝道:“可真是傷眼哪……”

莊映棠點到為止,拿了林摯和自己的衣服,倆人并肩要往浴室去。結果莊照岳一看,又不幹了。他把兩個人叫了回來,警惕地打量着他們:“你們兩個想幹什麽?難道還要一起換衣服不成?”

莊映棠無奈地看着他:“要不然呢?”

莊照岳頓時怒發沖冠:“不行!你們兩個大男人,不穿衣服擠在那麽小的一間屋子裏,成何體統!”

莊映棠撇撇嘴,心道剛才要不是您老橫插一杠子,我們倆現在都吃上臍橙了,難道就很有體統麽?唉,他哥哥哪裏都好,就是歲數大了,越來越喜歡自欺欺人。不過他沒說出來;他怕一個不小心,再把他大哥氣出心髒病。于是莊映棠心累地攤手:“那成,您說怎麽辦?”

這房間有點小,就一個破衛生間還勉強算是密閉的。莊照岳迅速在傷眼的弟弟和更加傷眼的小白臉之間權衡了一下,對林摯道:“你進去換。”然後嫌棄地看着莊映棠:“你就在這兒吧!”

莊映棠心機地給林摯拿了一身規規矩矩的襯衫西褲,而他自己卻只随意地套了一條褲子。莊照岳現在十分暴躁,莊映棠的這身裝扮更難入他的眼,他打量着弟弟,氣哼哼地斥責道:“你自己看看你的這件襯衫,一點也不合身。我說,你不會跟你們圈兒裏人不學好,開始走那個什麽嘻哈風了吧?”

在中年男子莊照岳心裏,“嘻哈風”約等于“叛逆期”,因此他對莊映棠露出的這個不祥的苗頭十分憂慮。莊映棠卻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他揶揄地看了林摯一眼,于是嘻哈風襯衫的主人羞愧地擡不起頭來。

莊映棠笑夠了,這才問他大哥:“行啦,今天什麽日子啊,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莊照岳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你這小沒良心的!傷着哪兒了?給我看看。”

莊映棠滿不在乎地撸起袖子,指着那塊淤青道:“喏,你看,就青了這麽一塊兒,哪至于你興師動衆的跑到這兒來?”

莊照岳心疼地抱着弟弟的胳膊看了半天,卻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想來?還不是你嫂子,一聽說你進醫院了,急的一夜沒睡着覺。嗨,問題是,她自己不睡,也不讓我睡!你看看,天還沒亮呢,她就把我給轟出來了。”

莊映棠皺了皺眉:“不對啊,我嫂子是怎麽知道的?”

莊照岳心情一放松,這就說露了嘴:“多虧了曜旬啊!要不我們還被你這小混蛋蒙在鼓裏呢!”

莊映棠氣壞了。他就知道他那個便宜弟弟幹不出什麽好事來!只要能讓他不舒服,姓周的什麽都能幹,簡直毫無底線!

莊照岳一直知道他這兩個弟弟之間的糊塗賬,心累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是這件事兒,人家也沒做錯呀。”

莊映棠氣得直磨牙:看吧,惡心完了他,他們家是非不分的大哥還每次都站在他這邊!

果然,莊照岳絮絮叨叨地說:“還不是你不學好!泡吧,跟人争風吃醋,還打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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