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宇宙中心的入住券。

清晨六點,城市尚在沉睡。

陳最一睜開眼睛時,室內還是一片漆黑,身體的不适感已經輕到可以忽視,大概是睡了很久,精神也變好了不少。

果然,哥哥是他唯一的藥。

身旁的陳與桓睡得很沉,和他面對面側躺着,擠在窄小的單人病床上。

陳最一隐約記得,自己昨晚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哥哥的體溫和味道編織成一張溫柔的大網,為他擋住纏人的夢魇。

醒來的時候,哥哥還是抱着他,手臂環在他身前,下巴抵在他頭頂,他的頭靠在哥哥胸口,是一種絕對的保護和被保護的姿态。

他們的身體那麽契合,仿佛天生就适合擁抱。

陳最一閉上眼睛,在哥哥的肩頭蹭了蹭,享受難得純粹的親昵,無關情欲,只談依戀。

他好開心,開心到想要笑出聲來,又怕吵醒哥哥,哥哥最近因為工作的事情,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昨天又一直在照顧他,肯定很辛苦……

等一等,好像有一部分記憶被他忽略了。

陳最一猛然想起,他暈倒的時候,是在宿舍的走廊裏,那個來救他的人,身上的味道和哥哥四五年前愛抽的那種煙很像,但他不是哥哥。

對了,季凡。

陳最一想起來了,是季凡沒錯。

季凡跟徐浩承打了一架,起因似乎是自己,季凡還說讓自己睡他的床。

是該好好感謝一下他的,想到之前還不分青紅皂白地質問他,陳最一感到一陣愧疚。

但他暫時顧不上其他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輕快愉悅的體會了,這不是奢侈的想象,不是一戳就破的泡沫,他是真真切切地,被哥哥擁在懷裏的。

對于忙碌運作的城市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冬日清晨。

走廊裏,響起推車輪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音,病房內,鄰床大媽的鼾聲斷斷續續,窗外更遠的地方,早餐鋪迎來了今天的第一聲問候。

種種聲音合在一起,構成煙火人間的C大調組曲,日日重複,平凡到不值一提。

但如果将範圍從人間縮小到某一座小城,再縮小到半徑幾公裏的圓圈內,會有人從清晨的第一束陽光中,覺出千絲萬縷的甜蜜。

窗外的殘雪還在等待融化,陳最一的生态球卻提前進入了春天,牆角開出了幾簇漂亮的野生花,不需要多麽悠遠的香氣,只想偶然地出現在哥哥的視線裏。

哥哥,我有一個小小的宇宙,全部,都圍繞着你運作。

如果你也有宇宙,我能在其中就好了。

陳最一從被子裏伸出手,細細描摹陳與桓的輪廓,哥哥的眉骨,哥哥的鼻梁,哥哥的下巴。

他全都好喜歡。

喜歡他青黑色的胡茬,喜歡他硬朗的輪廓線,喜歡他眉間的那道疤,喜歡他肌肉紋理中蘊藏着的力量,每一處都透着成熟男人的性感。

陳與桓。

我的哥哥。

我唯一的親人,我唯一的愛人。

真的好近啊,只要揚起頭,就能輕輕松松吻到哥哥的喉結,哥哥的鼻息就撲在上方,陳最一的心髒快要化掉了。

冬日天亮的晚,溫存的時間似乎也過得尤其慢,陳最一依偎在哥哥胸前,轉眼又心癢起來。

原本的計劃裏,他會穿着學生氣的衣服,帶着熱氣騰騰的早餐,像個乖弟弟一樣出現在警局,然後,他會用羞于啓齒的技倆,去換哥哥的擁抱,哥哥的熱度,哥哥的占有。

前兩者,他毫不費力就得到了,可他還是貪心地想要第三個。

在陳與桓的唇角印下一個吻,陳最一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去角落的儲物櫃裏找他的衣服。

清晨寒氣重,再加上棉布的病號服不太保暖,陳最一剛離開帶着哥哥體溫的被窩,就抱着手臂打了個哆嗦。

陳最一躲進洗手間,在病號服裏面穿好小吊帶,飛快地跑回病床上,留下一串慌亂的腳步聲。

被子裏暖融融的,他緊緊摟着陳與桓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地呼吸,貼着哥哥有力的心跳,他的心跳忍不住變快。

哥哥的懷抱好暖,是他永遠的避風港。

陳最一解開一顆扣子,故意把領口敞開一些,只要稍微動作,穿在裏面的黑色小吊帶就會露出來,要等哥哥自己發現。

工作時間長期不規律,陳與桓的生物鐘早就亂了,習慣了整宿整宿地盯梢,白天再抽空補覺,案子多的時候,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也是常事,他已經很久沒有擁有過如此安穩的睡眠了。

陳與桓睜開眼睛時,室內還是一片昏暗,他有些發懵,低下頭,驀地對上一雙澄淨的眸子。

陳最一的頭頂上支棱着幾撮呆毛,散發着不加修飾的少年氣,細白手指揪着他的衣領,仰起腦袋,吻了吻他的下巴,壓低聲音說:“哥哥,早安。”

下巴上的觸覺癢癢的,像被貓輕輕蹭了一下,陳與桓心軟的一塌糊塗。

十多年前,他們還有一個名存實亡的家,他和弟弟共用一個小房間,兩張舊單人床拼在一起,是這個家裏僅存的一點溫馨。

每晚睡覺前,陳最一乖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結果睡着睡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滾到了他的床上。

于是每天早上醒來,陳與桓看到的第一個畫面,是陳最一趴在他的胸口,揉着眼睛說:哥哥,早安。

時間讓很多東西變了樣,那個家早已面目全非,曾經并排在一起的兩張床,早在第一次搬家時,就變成了一地廢木。

所以陳與桓才更加慶幸,他還能在這個清晨擁着陳最一,聽到一句早安。

陳與桓的指腹上覆着一層薄薄的槍繭,撫過陳最一的眼角,又試了試額頭的溫度。

比昨天好多了,但還是有些低燒,他将自己的額頭抵上去,用口型說:“早安。”

天漸漸亮了,走廊裏響起護士查房的聲音,鄰床的大媽起床洗漱,但兩個人誰也不願動,就這麽面對面側躺着。

床簾圍出了一方天地,交融在一起的呼吸,相互依偎的溫存,不需要說一句話的默契,都讓陳最一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見不得人的目的。

這裏有他的坦蕩愛意,有哥哥的溫柔縱容,是比虛構出的生态球更舒适的地方,他只想永遠沉溺于此。

又過了十多分鐘,陳與桓看了眼時間,拍了拍陳最一的後背。

“起床吧,披件衣服再去洗漱。”

陳最一還貪戀着哥哥的溫度,見陳與桓要掀開被子下床,忙撐起上半身,拉住他的手,“哥哥,再等一會兒……”

随着陳最一起身的動作,寬大的領口向一側滑下,露出線條精致的鎖骨,還有肩上一條細細的黑色帶子。

陳與桓的眸子暗了暗,把陳最一按回床上,俯下身,用食指勾住了那條帶子。

“這是什麽?”

陳最一微微怔住,偏頭看了一眼,随即反應過來。

他握住陳與桓停在自己肩頭的食指,看着他的眼睛說:“是哥哥喜歡的。”

陳最一的病號服下面藏着什麽,陳與桓不可能猜不到,他的呼吸一瞬間變得急促。

他想起那個失控的夜晚,他看到陳最一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女士吊帶,露出白皙的雙腿,純情又誘惑,引他犯罪,理智的那根線倏然斷裂,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一齊朝下身湧去。

和現在如出一轍。

幾乎是在看到那條帶子的一瞬間,他硬了。

但好在,另一種油然而起的情緒,暫時蓋過了湧動的欲望。

陳與桓躲閃着目光,粗魯地整理着陳最一敞開的領口,心中煩亂無比。

“誰說我喜歡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再這麽穿嗎?”

他的惱怒,一半是出于對自己薄弱自制力的反感,另一半是出于長時間的不解。

他好不容易從身為兄長的矛盾中脫身,決定要給陳最一他能給的所有愛,所有溫柔,所有安全感。

可他始終不懂為什麽,陳最一從不過問他的心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姿态。

整整兩年了,他的弟弟對他說愛,卻好像對這個字眼有着某種曲解,他只是一步步引誘他,在床上一遍遍感知脫軌的欲望,非要把他們之間的關系劃入難以啓齒的範疇。

這一次又會是怎樣的難以收場,陳與桓無法預測。

陳最一的手鑽進被窩,一路往下探,覆在陳與桓脹大的部位上,充滿挑逗意味地揉弄了片刻,又往上移,去解他的皮帶。

陳與桓倒吸了一口氣,擒住他的手腕,“陳一一,不準胡鬧。”

陳最一停下手裏的動作,仰頭,輕舔陳與桓的喉結,趁他放松了手腕上禁锢的力道,再一次隔着布料,觸碰他的性器,感受為他而跳動的欲望。

他忽然又感覺好得意,手指停在陳與桓的性器頂端,狡猾地輕點。

“可是哥哥,你說謊了,你這裏跟我說,它很喜歡。”

無辜的眼神,無辜的語氣,卻說着過分的話。

陳與桓的情緒很快倒戈,氣憤慢慢轉成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陳最一昨晚還是惹人疼的可憐模樣,睡了一覺,又變回了讓他無可奈何的小妖精。

既然陳最一要,那他就給。

“陳一一,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陳與桓捏着他的臉,半是責問半是妥協。

陳最一眨了眨眼,很明顯,他讀出了哥哥語氣中的縱容,手上的動作愈發肆無忌憚,挑開皮帶扣,探入了陳與桓的褲子,隔着最後一層薄薄的布料,勾勒勃發的形狀。

“不是的,我現在只想要……哥哥的這個。”

最後一根理智的弦斷了,陳與桓的自制力,在他的弟弟面前永遠捉襟見肘,無論何時何地,都會被輕而易舉地挑起性欲。

天光大亮,鄰床的大媽被兒子扶着散步去了,只剩下靠窗的一號床,藍色的床簾依舊緊緊拉着。

一場隐秘的情事正在升溫。

陳與桓隔着薄薄的小吊帶,打着圈舔舐挺立的乳頭,輕輕啃咬乳肉,陳最一抱住了他的頭,手指插進發間,像是推拒,又像是迎合。

他喜歡陳與桓粗重的喘息聲,那會讓他産生一種成就感,也會同時放大他的性快感。

他們靈魂共振,無藥可救的默契,在床上交纏時,連一個眼神都會相互影響。

被子底下,他的褲子已經被陳與桓褪到了膝窩,一雙溫熱的大手在合攏的腿縫間游移着,又順着流暢的線條不斷撫摸。

陳最一能感受到,他的哥哥現在非常動情,很快,他被翻了個身,背對陳與桓側躺着。

陳與桓火熱的性器隔着內褲,一下下撞擊着他的臀瓣,弄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夠滋味,拉下內褲,往陳最一的腰窩上撞,在白皙的背脊上留下點點水跡。

他湊近陳最一的耳朵,壞心地說:“陳一一,我要是就這麽射了,等會醫生來查房,你怎麽解釋?”

“哥哥可以……射在我裏面,我、我會藏好的。”

陳與桓差點被他這句話弄得精關失守,一巴掌打在臀肉上,低聲罵道:“別發騷,你還沒完全退燒。”

哥哥明顯不想做到最後一步,陳最一還有些不甘心,“可是我聽說發燒的時候,裏面會很熱很舒服,哥哥真的不想進來嗎?”

陳與桓一邊用性器頂端磨着他的腰窩,一邊逗他:“哦?進去的話,是我會舒服,還是你會舒服?”

陳最一放軟了聲音,“是我,是我想舒服,哥哥讓我舒服好不好?”

陳與桓輕笑了一聲,下身的動作放緩,手也不緊不慢地捏着陳最一軟軟的耳垂。

他家弟弟哪裏都秀氣,骨架纖細,小臉白淨漂亮,偏偏耳垂生的又厚又大,不像他,哪裏都硬氣,耳垂倒是小的幾乎沒有。

都說耳垂大的人有福氣,可陳與桓倒是覺得,他有了陳最一這麽一個稀罕寶貝,是他的福氣更大。

“別鬧,要是這種時候還弄你,那你哥成什麽混蛋了,嗯?”

陳最一最終也沒能如願,他想鑽進被子裏給陳與桓口,也被按着不讓動,他只好委屈地哀求:“哥哥,可是我想吃……”

陳與桓卻不為所動,大手探入陳最一的小號三角內褲,只是揉了兩下,他就舒服地快要哭出來,聲音馬上變了調。

“啊,那裏……別……”

這是陳最一第一次和哥哥一起手淫,兩根性器挨在一起磨蹭,比想着哥哥偷偷自慰時的快感強烈太多了。

他完全沒有了剛才主動挑逗時的大膽,手指不知道該如何動作,只會失神地望着哥哥,眼睛濕漉漉的,好像在求助。

但陳與桓偏偏喜歡他這副予取予求的樣子,啄吻着紅透的耳朵尖,耐心地帶着陳最一的手,教他如何賦予兩個人快感。

他停在兩個人相貼的囊袋上,“摸摸這裏,對……”又帶着陳最一的小手,握住脹大的頭部,“好乖,手再握緊一點。”

“喜歡嗎?嗯?”

陳最一暈乎乎的,早就忘了自己原本是想掌握主導權,陳與桓說什麽他就做什麽,他全身都在戰栗,說不出話,只能趴在陳與桓肩頭細細地喘。

陳與桓快要攀上高潮時,忍不住摸上陳最一的腿根,那處嫩豆腐一樣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想到自己曾經在上面留下過多少痕跡,想到陳最一說過要在這裏紋他的名字,喉嚨裏發出喑啞又滿足的嘆息。

“寶貝兒,想出來了嗎?不要忍着,哥哥也想射給你……”

雙份精液很快沾濕了掌心,陳最一大腦一片空白,還沉浸在高潮的漩渦裏,愣愣地盯着手裏的白濁,生理淚水順着酡紅的臉頰滑落。

直到陳與桓拿來床頭的抽紙,幫他簡單清理好,才起擡頭來小聲坦白:“哥哥,剛才……好喜歡……”

這一次,陳最一的小主意沒能得逞,但他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勝利還要開心一百倍。

他好想告訴哥哥,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可他已經說過了太多次我愛你,所以忍不住猜測,在陳與桓眼裏,這三個字是不是已經失去了它應有的重量。

所以這一次,陳最一吻着心上人的下巴,顫着聲音說:“哥哥,我喜歡你。”

他的喜歡究竟有多濃。

他想,足夠撐起一句我愛你。

哥哥,沒有人教我該如何去愛,但是我愛你,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陳與桓不是天生的同性戀,他的弟弟陳最一也不是。

但陳最一天生就愛着陳與桓,這是既定的事實。

陳最一的愛卑微又極端,癡癡地仰望着哥哥的宇宙,獻上自己最浪漫的星軌,只想哥哥看見,以為這輩子都沒有資格擁有一張入住券,所以從來都不奢求一句回應。

他完全沒有設想過,他的這一句我喜歡你,會換來一個多麽大的驚喜。

“陳一一。”

陳與桓還是喚他的小名,像小時候那樣,像一直以來那樣。

陳最一緊張地垂眸,大拇指用力扣着食指的指關節。

他忽然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踮着腳去夠貨架上的棉花糖,差一點,差一點就要夠到了……

陳與桓低下頭,輕輕吻上陳最一的眼睛,感受着眼皮不安的輕顫。

他說:“我愛你。”

一瞬間,煙花在腦海裏炸裂,數萬顆星星趨光而來。

陳最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哥哥,你剛才說,你愛誰?”

“陳一一,我以前覺得你是個小瘋子,瘋的厲害,怎麽都管不住,”陳與桓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現在才發現,你不僅是小瘋子,你還是個小傻子。”

“我不愛你,”看着陳最一緊張的表情,陳與桓故意停頓,“還能去愛誰?”

陳與桓注意到,他說第一句“我不愛你”時,陳最一的表情沒有什麽波動,好像那是理所當然的答案,直到他說完後半句,陳最一的眼睛瞬間亮起來了,微張着嘴,似乎在消化他剛才說的話。

不是驚喜,而是不可置信。

陳與桓感覺到揪心的疼,又說了一遍,聲音沙啞,隐匿着翻湧的情緒。

“我愛你。”

他後悔了,如果他早一點說,如果他再多說幾遍,陳最一是不是就能感受到他的篤定。

陳最一緊緊抓着哥哥的衣領,擡頭看進他的眼睛,那裏面寫滿認真的愛意,哪怕遠隔山海,每一分都與他共存。

他好像高興的傻掉了,只知道胡亂重複着:“哥哥,哥哥,哥哥。”

陳最一知道自己很笨,怎麽努力踮腳都夠不到棉花糖,只能一邊眼巴巴地看着,一邊無助地哭。

但是很快,哥哥出現了,哥哥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在他的手掌裏塞了一個東西。

他展開掌心,發現躺在裏面的,是比棉花糖奢侈一千倍一萬倍的東西,一張宇宙中心的入住券。

哥哥站在最漂亮的星雲裏,周身帶着光,比宇宙中所有星球加起來的光芒都要亮,他像拯救宇宙的超級英雄,笑着對自己伸出手。

溫柔而堅定的聲線,輕而易舉打破困擾他許多年的可怕夢魇。

“陳一一,歡迎入住我的宇宙。”

環游是無趣,但也跨過新的星系,看過四十四次日落,數過群星眨眼的頻率。

寶貝,你時刻在我的宇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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