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走在路上時,李濂還在心中想,自己這樣前去可能有危險。可不論在心中再默念多少遍的‘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的’道理,也阻擋不了自己想去一探究竟的心。

他雖然對着趙諾和張顯質敢肯定的說,那人是假的,但還是忍不住去想,萬一那真的就是長兄呢,當年不是沒找到屍首麽?這個念頭太過荒誕,就連他自己都能找出無數條反駁的理由。

可他不僅将人安置在了延英殿,還置自己于危險之下。

要什麽冷靜自持,李濂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若是真的能見到兄長一面,哪怕丢了半條命,也是值得的。

到了延英殿門口後,李濂見到層層的守衛,還算滿意地對着張顯質點頭,示意他做得不錯。

又聽張顯質對他說:“太醫還留在裏面。适才臣進去問了,醫官說有幾處能确定是刀傷,剩下的應該是戈、戟或□□之類的兵器留下的。還從那人身上搜出了一些東西,都擱在殿內了。”

民間不準私造戈戟,可即便是軍中,近日也無甚戰事……也不知何方才能用多種兵器将人傷成這樣。

甫一踏進殿內,李濂便看見一件極為眼熟的铠甲——和兄長曾經的那件明光铠幾乎一模一樣。

旁邊還有一塊白玉雕成的貔貅。在他還小的時候,兄長得了一塊上好的白玉,母親便做主讓人雕成了貔貅,取其勇猛之意,願兄長戰無不勝。兄長一向是貼身佩戴的,如今也出現在這裏……

李濂不敢再看下去,轉身緩步向內室走去,右手緊緊握住那塊魚符,又用拇指輕輕摩挲着上面刻的幾個字——是兄長的官職名諱沒錯,可是這些畢竟是死物,不是不能僞造。

太醫見到來人,忙放下手中的事,想要對着李濂行禮。李濂制止道:“怎麽樣了?”

太醫道:“傷口看起來多,但都沒傷到要害。昏過去是因為失血過多,不多時就能醒來。”

這樣的傷勢,用來做苦肉計怕是差了點。這個念頭剛一出來,李濂就覺得自己一定是瘋魔了,竟然在為對方找理由。

李濂終于将目光投到了正躺在榻上的那個人,剛一看,心髒就仿佛漏跳了一拍,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顫

——除了略顯蒼白的臉色,那是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的面容,分毫未變。他甚至要以為是兄長從自己的夢境走了出來,特意和自己相見一眼。

李濂有些貪戀地多看了那人幾眼,雙手握得更緊了些,而後不做片刻停留,便向殿外走去。

Advertisement

剛出殿門,他就再也支撐不住,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一樣,渾身發軟,只能用雙手撐在廊柱上。

一直候在門外的衛士連忙圍了上來,李濂擺擺手,揮斥他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覺得自己的身體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重新站得筆直。

一旁的趙諾适時出聲問道:“主上安否?”

李濂擡頭看了一眼遠處湛藍的天空,才轉過頭,對趙諾道:“待會兒等人醒了,你就去進去問話。”

好奇心害死人吶,趙諾此刻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就攤上這樣的事了。他對李濂道:“可臣從未見過靖王殿下。”

靖王指的便是李沅了,原本李沅站死後,前周朝廷将其谥號定為“景武”,對武将來說,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上谥,可李濂即位後,硬是把自家兄長的谥號,由“景武”改成了“靖”之一字。柔德安衆曰靖、恭己鮮言曰靖、寬樂令終曰靖。哪一條看起來都與李沅守國抗敵的功績無關。

“燕王,”李濂也不去答趙諾的問題,先糾正他,“長兄若在,封地為燕。”

趙諾又推拒道:“主上怎麽不讓魏國公來問詢,林太傅不是也快要入京了麽。朝中還有多人都曾與靖、燕王殿下相識,換他們來,總比臣這要靠譜得多。”

“傳召太慢了,朕等不及。”李濂的語氣堅決,“你不是曾在大理寺任職嗎,審案應該會吧。朕在外面聽着。”

趙諾額頭直跳,說在大理寺任過職的人都會審案,你怎麽不說在兵部待過的人都能領軍出征呢?何況朝臣都在外朝的各司候着呢,傳召過來能用得了幾刻鐘,沒準人來了裏面的人還沒醒,這又是哪門子的等不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