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算沒穿越忠犬也照撿(8)
作為萬年藥材的食物菌,傷好得快病也好得快,壓在“草垛子”下大半天、當晚高燒就褪得沒了影了。以防萬一,何奕和特爾又觀察了他一個晚上,确定真沒什麽事才算放了心。
“不會是吃了這玩意才好的吧。”何姑娘嚼着碗裏黏糊糊的東西,有點糾結。如果真是如此,她可沒信心能在外頭搞到這麽有特色的東西。
特爾的藤蔓抽了抽,“應該不會,他就算不吃飯也不會死……所以就算是這個,應該也很少會吃到吧。”說道這裏,他看了看坐在何奕旁邊的男人,只見他垂着腦袋卻動也不動面前的木碗。
“吃。”何姑娘将勺子丢到旁邊、一口飲盡透明的粘液,然後将食物菌的推倒面前,撐着腦袋說道,“我身上已經沒別的東西了,就算閉着眼睛、捏着鼻子也給我咽下去。”
食物菌縮了縮身子,可憐兮兮地擡頭。特爾坐在他的正對面,甫一被瞧到竟有些不自在,他尴尬地別開頭,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我也只有這些……”
“平時你都自給自足,我懂。”完全不會讀氣氛的何姑娘點了點頭,她明明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特爾,說出的話卻非常沒心沒肺,“你自己吃起來的時候,一定也覺得非常惡心。”
特爾差點又報廢剛剛修複的桌子。
“我們一族只需要吃冰雪就好!”他怒吼道,一藤蔓抽在了地板上,“這個惡心的東西我也是第一次弄……不對、才不惡心呢!難道你喝牛奶羊奶什麽的也會惡心嗎?!”
“牛奶和羊奶可不是從觸♂手裏射出來的。”
“噗!”
不愧是“相聲兩人組”,原本還滿臉厭惡地喝着粘液的食物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笑得不久卻并不做作,擡手擦掉眼淚的當兒卻發現原本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兩人居然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了自己,
“怎、怎麽……”食物菌緊張地坐直了一些。
“沒有,再給爺笑一個?”何姑娘戳着食物菌沒什麽肉的臉頰,“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笑啊,居然還蠻好看的。”
她明明沒什麽表情,但食物菌卻莫名地覺得她在高興,不由地又稍稍翹起了嘴角。——這一次卻帶了些生澀。
你們是剛談戀愛的花季少年嗎?
覺得自己格外礙眼的特爾幹咳了一聲,“我覺得,等‘食物’再恢複一些你們再走吧。”不知何時,可憐的藤蔓同學也被逼着改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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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何奕擡眼,“他恢不恢複和要不要出發有關系嗎?”
特爾的藤蔓縮緊了一些,“你難道想……”
“把地點告訴我,我自己去破壞結界。”何奕說得理所當然,“那天花怪們撤退的時候,林裏不是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嗎?我對那個有點介意,總覺得最好盡快解決。”
“确實,以吃食為本能的那些東西大概忍不了太多時候,雖然它們很怕我們,但如今失去了‘食物’很可能會狗急跳牆。”特爾嘆息地說道,“可是你一個人去也太危險了。雖然我們一族數量很少,但只有一個我你都應付得吃力,更別說祭壇裏的那些。”
何奕修長的手指不規律地在桌子上敲了兩輪,“我會想辦法,明面不行就繞到後頭……你說祭壇,是不是将祭壇裏的東西弄壞就行?”
“是個封石,向墓碑一樣。”特爾點點頭,“白色的,就在祭壇中間很顯眼,大概只有桌子這麽高。”
“需要特殊的毀壞方法嗎?”何奕想了想,“如果手榴彈炸不掉,可能就有些麻煩。”
“手榴彈……?”對于這個沒聽說過的東西,特爾有些疑問,但它并沒有追究、稍微想了想便答道,“如果你說的是火藥彈的話,那應該可以。發揮作用的主要是藏在裏頭的符文,只要墓碑被破壞、符文自然就散了。”
“真夠玄幻。”只擅長物理攻擊的何姑娘翻了個白眼,“地點呢?能畫出來嗎?”
特爾沉默了一會,終于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來幫我看着他。”
大概早就猜到特爾會這麽說,何姑娘指了指不知何時已經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男人,“我不帶你,”看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何奕皺着眉壓了壓有些氣悶的左胸,“你走不好跑不了,帶着你只能是累贅。”
食物菌抓着衣服的手收得更緊,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但我會回來接你,”實在搞不懂自己的心髒在折騰什麽,何奕長長嘆了口氣。她撩起男人有些長的發簾,在那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彈,見弄紅了又不禁用拇指揉了一會,“你就不能信任我一點?我可是隊裏出了名守信的人啊。”
食物菌聞言擡了擡頭,堪堪對上何奕的眼睛又連忙低下。好半天才微乎其微地點了點,輕輕地應了一聲。
“好乖,”何姑娘無恥地揉着人家高貴的腦袋,将那本來就和狗啃的一樣的頭發弄得更糟,然後扭頭對特爾說道,“那就拜托你了,當然,真出了什麽事你就往我那撤。那堆黑乎乎的東西,祭壇的家夥們也不會放着不管吧。”
“你倒是會打如意算盤。”特爾苦笑道,“我知道了。”
何奕從沒問過封印解除之後,島上誕生的這些“異物”會變得如何,而特爾也從沒主動說明。兩人對視了一會,還是何姑娘率先擡起了手,“願順利。”
“願順利。”特爾也擡起一根藤蔓,與何奕的掌心碰了碰。他的語調比普通時稍高一些,能夠明顯地聽出裏頭的笑意。
很快,早就收拾好東西的何姑娘走了,屋裏只剩食物菌和特爾兩個。沒衣服的食物菌還是慘兮兮地裹在毛毯裏,兩人明明許久未見、卻偏偏相視無言。
特爾知道,男人對他有深深的愧疚,也記得男人被束縛在木樁上,哭喊着掙紮着,想盡辦法讓那些人饒過自己的聲音。
而自己呢?在那些折磨之下是用什麽眼神看向他的?最後有說了些什麽……?
是的,他後悔了、怨恨了,明明只是為的自己。
特爾企圖勾起嘴角,卻想起自己連人樣的“嘴”都沒有,這麽做起來只是讓略細的藤蔓們動了一動。它渾身的藤蔓攤了下來,如果何奕在的話就會知道,這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其實,你并沒有對不起我。”許久許久,特爾輕聲說道,“你還記得娜紗嗎……就是那個總是穿着白裙子和我在一起的女孩。”
食物菌抿着嘴,點了點頭。他記得,那女孩第一次被逼着來吃自己,那又哭又鬧、甚至滿臉恐懼的模樣。他也記得,在那之後她最喜歡吃的是自己頸側、只要割開一點就會湧出大量鮮血的地方,那個漂亮的女孩總是嬉笑地摟着自己,咕嚕咕嚕地将它們喝下去。
“我帶你走……其實只是因為不想看到她變成那樣,”特爾的語調裏滿是自嘲,“變成那如餓鬼一樣醜陋而恐怖的模樣。”
食物菌快速地擡頭看了看特爾,猶豫了小會居然繞過桌子、低頭蹭到他的旁邊。
“我說不好……話,但是你救我……我很開心。”他磕磕巴巴地說着,“你們和我說話、我很……開心的。”
特爾搖了搖頭,他用一條藤蔓分裂成細細密密的一些,沒事找事地食物菌整理着那一頭亂發,“你不開心吧,其實你并不想和我走,因為你看到了結局。”
食物菌慌忙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去說,他只能拼命搖頭,“我其實也想過……說不定……說不定……”
“但你和我走,主要只是因為我想帶你走吧。”特爾終于明白何奕為何老愛揉這人的頭了,“你甚至還想過,就算最後我也會吃你,也不會那麽讨厭、那麽痛吧……你真是狡猾。”
食物菌猛地僵住,幾乎縮成一團。然後他聽到特爾繼續說道,“但我比你更狡猾。”
“特……爾……?”
“你就是這樣,”特爾終于忍不住笑着揉了揉男人的頭,“所以我最後才會說出那麽惡毒的話,而且,我确實是後悔了……對不起。”
“不是……我其實是、知道的。”食物菌擡起手碰碰自己腦袋上的冰藤蔓,覺得有些冷又默默地收回毛毯中,“特爾最後那麽、說,是為了我……如果變得、讨厭你,就會好、一點。但……我不讨厭特爾……說話、開心,是、真的……”
特爾識趣地把冰塊兒“爪子”放了下來,他像想起什麽似的忽而笑道:“那何奕呢?”
食物菌不解的歪了歪頭。
“和她一起開心嗎?還是……”特爾故意拖長聲音,“我看你挺怕她的,要不還是不和她一起走了?”
食物菌的脖子都快搖斷了。
“何奕、很好!不、可怕!”急于辯解的男人臉漲得通紅,那樣子就算咬到舌頭也沒什麽奇怪,他像小孩子一樣用貧乏的語言表達着這自己的感想,手舞足蹈得把毯子都快弄掉了,“食物開心!要、要一起!”
“……你要不要自己也叫自己食物……”特爾扶頭,有些哭笑不得,“出去外頭記得讓那個脫線的女人給你起個好聽的名字。”
男人聳起肩膀低下頭,聲音突然小了很多,“食物挺、挺好……”
“一點也不好!”特爾果斷也學會了彈額頭技能,“聽好了!你不能總是這個樣子,否則會被那女人欺負到死的你知道嗎?!還有就是………………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