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談衡目瞪口呆。

他剛才還覺得跟蹤到自己的父親未免尴尬,可此時此刻他卻寧願出現在這裏的是談岳。

他們家這個默默無聞的老管家跟黑虎究竟是什麽關系?他不是一貫只管種花弄草包餃子麽,他不是一向最疼蔣繹的麽!

大排檔裏白烈和黑虎也不落座,就直接站在原地不知在說些什麽。兩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有點激動,就像是就別重逢的老友一般。又過了一會,他們好像是敘完舊了,白烈漸漸嚴肅起來,而黑虎則低着頭,目光躲閃。

此時,談衡臉上的神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而當談衡看到黑虎在大排檔裏當場就給白烈跪下的時候,只覺得兩腿發軟,好像有點想跟着一起下跪。他臉色鐵青,手一抖就把望遠鏡扔了。然後他一個字都沒有說,扔下面面相觑的手下揚長而去。

談衡翹了半天班,直接回家往他跟蔣繹的那張大床上一躺,郁悶地把枕頭蒙在了臉上。他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鍋漿糊,白烈深藏不露的事實讓他到現在都沒消化完。白烈在他們家待了快二十年了,一直低調安分,不愛說話也沒什麽氣勢,是那種扔在人堆裏都找不到的人。可這位深藏不露的老爺子會是誰呢?白小樓嗎?可是年齡和長相都對不上啊。

談衡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大概是這些天他一直心事重重沒休息好的緣故,談衡的這一覺睡得非常好,還不合時宜地做了個春-夢。夢裏蔣繹不知為什麽離家出走了,他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準備囚禁play,這樣那樣了很久,正要開始吃的時候,他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談衡一時間還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因為夢裏他也正是在這張大床上。可惜一覺醒來他身邊并沒有一個被捆綁得可憐又誘人的蔣繹,透過卧室門傳進來的是談正的聲音:“小叔叔,你在家吧?要吃飯嗎?”

起床氣加上沒吃上大餐的欲-求不滿讓談衡非常生氣,他沒好氣地說道:“我很累,你自己吃吧。”

外面沉默了一下,然後猶豫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談衡又躺回了床上,努力閉起眼睛想要把那個夢繼續下去——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挫敗地嘆了口氣,繼續思索白烈和黑虎的關系。

想來想去,談衡覺得如果白烈不是白小樓的話,那大概就只能是黑虎的親爹了,要不黑虎幹嘛跪他呢?談衡幹笑了兩聲,被自己的腦洞折服了。

不過無論如何,白烈對黑虎來說是非常重要且值得尊敬的人就是了。這就意味着他的調查又多了一條路。想到這裏,談衡打起精神一躍而起,給上次跟自己合作的那個工作室撥了一個電話。

白烈在他們家待了這麽多年,談衡潛意識裏對他是相當放心的,所以今天這件事帶給他的沖擊才會這麽大。不過談衡一緩過這個勁來就好了——比起他親爹殺了他親岳父,還是老管家有可能是隐藏Boss這件事接受起來更容易。

那邊一句話都沒多問,痛痛快快地給了談衡回複:“……對,還是那個價錢……嗯,談先生,您放心,這個容易,最晚明天我們就能給您至少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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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衡對他們承諾的調查速度顯然是滿意的:“好,越快越好,随時可以給我電話。老爺子在我們家小二十年了,深居簡出,行程也相當固定。三天去一次花卉市場,一星期去一趟圖書館,一個月去一趟銀行,基本情況就這些,我等你們消息。”

交代出去一樁大事,談衡胸口堵着的那塊大石頭終于挪了挪位,給了他一口喘氣的餘地,然後談衡就見縫插針地餓了。談衡下床打算去找吃的,卻在拉開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談正就站在他的房間門口。

談衡額角的青筋不動聲色地跳了兩跳。

他站在這多久了?剛才的電話他聽見了沒有,聽見了多少?自己有沒有說什麽明确的敏感話題?談衡腦子裏飛速轉着,面帶笑容地問談正道:“有什麽事嗎?你這孩子真是的,也不說敲門,咱們自家人,有什麽好客氣的?”

談正手裏端着和托盤,裏面有一小碗米飯和一盤菜,一臉被談衡燦爛笑容閃瞎眼的羞澀:“沒、沒有很久,聽到您好像在打電話,怕打擾您就沒有敲門。”

他這麽一說談衡倒不擔心了,承認得這麽坦然說明談正至少沒有聽清。談衡笑了笑:“沒事,下回別這麽拘束了。給我送飯啊?謝謝。剛才我睡覺呢,态度不好別往心裏去啊……”

談衡一夜醒了五回,生怕自己漏掉了電話或者郵件,可惜一個也沒有。天剛蒙蒙亮時,談衡的手機響了,他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撲到床頭櫃去夠手機,結果微微讓他有些失望。

不是他雇的偵探。

蔣繹疲憊的聲音在另一邊響起:“談衡,你查過賬了嗎?”

談衡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件事。蔣繹也許一直等着他,整晚都沒睡,談衡覺得有些愧疚:“對不起啊小繹,今天有點急事,我給忘了。你先睡,我一上班就給你簽,簽完我替你發。”

蔣繹沒有說話,談衡以為他生氣了,趕緊說道:“小繹,你別急,要不我現在就去公司。”

“不用!”蔣繹猶豫了一下,又道:“其實也不是很急,你還是去核一下賬吧,畢竟這麽大的數目。”

談衡笑了:“不用,你過目了的東西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小繹,你今天有點奇怪啊。”

蔣繹頓了頓:“是嗎,可能太累了吧。”

談衡趕緊道:“那你休息一下,那邊忙完就早點回來。”

放下電話,談衡徹底精神了。他幹脆去沖了個澡,換好衣服直接下樓去了公司。他現在越來越沒耐心跟談正一起吃飯,尤其昨天白烈的事攪和得他心煩意亂,他真怕自己一個沖動,就演不下去了。

也幸虧他今天沒等談正,因為半路上就接到了私家偵探的電話,約他見面詳談。

談衡火急火燎地趕到約定地點,對方已經在等了。這回來見他的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談衡不由得皺了皺眉:要知道,這麽漂亮的女人坐在這裏可是很惹人注目的,盡管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女人對他笑了笑,優雅地伸出一只手:“談總,我是周月濃。”

“您要查的這位白先生可嚴謹得很,您要詳情的話恐怕還得加錢。”周月濃道:“基本資料都在這裏,這是官方登記信息,平平無奇。至于生活方面,實在不好意思,時間倉促,我們得到的信息跟您提供的非常接近。只有一點,白先生每個月去銀行,都會給一個帳號彙錢。”

周月濃遞給談衡一張便簽紙:“就是這個。”

白烈的資料還真沒什麽引人注目的地方,至少從這份官方登記的信息上是看不到的。這上面寫着,他出生于北方的一個農村,高中學歷,父母妻子早逝,沒有兒女。三十年前,大批農民進城務工,白烈也是其中之一。他先在談氏當保安,後來又當了談岳的司機,某次車禍受傷留下點後遺症,于是便在談家做起了管家。

談衡大致看了一遍,确實是份天衣無縫的履歷,不過他覺得這玩意要麽是假的,要麽……還是假的。

他的目光集中在了那張寫着一串數字的便簽紙上。

“收款人名叫尹維,是個不怎麽出名的十八線藝人,今年剛二十歲。白先生每個月往他的賬戶上彙兩萬塊錢,但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每次彙款用的賬戶都不一樣,而且都是匿名。”說到這裏,周月濃笑了笑:“看不出來,您家管家的工資還真是高呢,還需要人麽?做飯打掃我樣樣都很精通哦。”

談衡道了聲說笑,敷衍過周月濃,若有所思地攥緊了那張紙。

尹維……這個人對白烈來說一定非常重要,可是白烈在他家待了近二十年他卻一無所知。不過現在這些對談衡來說都不重要了;因為這個不太起眼的尹維,大概就是他終于找到的白烈的軟肋。如果說白烈對這整件事裏最危險的那個因素有着莫大的影響力的話,那麽是不是他控制了尹維,就等于間接束縛住了黑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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