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越辭從洗手間出來,就見陳圓急慌慌的朝他跑過來,眉頭一挑,問:“怎麽了?”

“越哥,溪少剛才被兩個黑衣男帶走了。”陳圓一臉擔憂:“我看見兩個男人将他圍堵在裏面,然後說了什麽,溪少當時臉色都變了,回頭朝我擺擺手,就跟他們走了。”

越辭眉頭微動:“他主動跟着對方走的,沒有被脅迫?”

陳圓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脅迫,好像那兩個人對他挺尊敬的,一直保持着半米遠的距離,沒有近身。”

這麽一想,頓時冷靜下來。

越辭點點頭,短短幾句話心裏已經有了底,他道:“帶哪去了,過去看看。”

“包廂!”陳圓迅速回答:“這邊,我親眼看見他們進了這邊的走廊,但具體哪個包廂……。”

穿過擁擠的人群,看着眼前一排排的包廂,她遲疑了一下,一時間無法确定。

“越先生。”一位頭發花白身穿西裝的老人走了過來,微微彎腰,臉上含笑:“我家先生請您過去一敘。”

“誰?”

越辭不甚在意的問了一句,還是随着他的示意,推開了不遠處包廂的門,目光頓時微凝。

男人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俊淡漠,不見任何情緒。一身黑色唐裝簡樸沉重,不見一絲花紋,錦緞裁剪貼身,他随意的靠在沙發上,右腿壓左腿,氣度沉穩淡然,一身貴氣。

平日裏趾高氣昂的酒吧老板,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側,四周保镖環繞,安靜的像被定了身的雕塑。

越辭笑,淡定自若,不見半分撩完就跑被抓住的慌張,笑容中帶着幾分懶散不羁:“傅先生,好久不見。”

傅培淵擡眼看他,眸中黑霧沉沉,令人捉摸不透,微微伸手,低沉的嗓音響起:“越先生,請坐。”

包廂裏氣氛格外的冷凝,仿佛有危險在無形的彌漫開來,陳圓警惕的向四周掃過,這裏的保镖站姿動作皆是練家子,她心生不好,伸出手小心的拉住越辭的衣袖,示意他趕緊走。

越辭卻不理會她的不安,淡定的走進來,從容的坐在沙發的一側,身體微微後靠,慵懶的漫不經心,輕佻的笑着問:“傅先生也來逗悶子?”

管家眼皮一跳,這小年輕真是膽大妄為,什麽話都敢說。

傅培淵黑眸沉沉的看着他,不語,良久後才道:“我看了越先生拍的廣告,很精彩,只是惋惜手表的款式不盡人意。”

管家适時的将禮盒遞上來,放在茶幾上,打開,鉑金色中帶着一抹暗紅花紋的手表映入眼簾,雍容大氣。

傅培淵的聲音淡淡的,卻霸道的不容置疑:“這款手表,更配越先生。”

越辭微微一怔,沒想到傅培淵拿來的竟然是這款,Time的經典款手表,七位數的價格,問世近十年,款式經典大方,同時也是前世的祁譯年戴了很多年的那一款。

重生後,一開始最為不适應的一點,就是沒有了這款表,當然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越辭灑脫的笑笑,微微搖頭并未接受,而是将禮盒朝傅培淵推過去,身體微微側傾,清漣的桃花眼眨眨,唇角帶着笑意:“萍水相逢,當不起這份大禮,心領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站起身來,幹脆利索的離開,不帶一絲留戀。

傅培淵眼底幽深,看着他的背影,未置一詞。

包廂的門尚未推開,保镖已經出手擋在前面,将人攔下。

陳圓眼眸一厲,出其不意的擡拳打在對方的胸口,長腿一擡便是一個掃堂腿,迅速将人打了回去。

沒料到她出手如此果決,保镖的身體踉跄的一下,後退兩步,其他黑衣人已經迅速包圍上來,氣氛驟然間劍拔弩張。

陳圓呼吸一頓,不假思索的将越辭擋在身後,做出攻擊的架勢。

越辭拍拍她緊繃的身體,示意她放松,回頭,看向沙發上的男人,微微挑眉:“傅先生還有何指教?”

他的眉眼豔麗,神情鎮定自若,呼吸平穩有力,竟絲毫不顯害怕。

傅培淵和他對視一眼,唇角罕見的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朝下屬微微擺手,道:“退下,送越先生出門。”

一群黑衣人頃刻間散在,退回到包廂的四周死角。

管家走過來,身體微彎,拉開門,滿是歉意:“方才失禮了,越先生請。”

“無妨,我不介意。”越辭懶懶的應着,目光在四周一掃,笑中帶着幾分興味,這個身份成謎的傅先生,的确很夠勁。

大門再次阖上,傅培淵低下頭注視着眼前的手表,臉色淡淡的。

青年看着手表中眼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縱然只有一瞬,依舊被敏銳的捕捉到,那不是驚豔,而是柔和的懷念,就好像面對這個極為熟悉的物品。

他放下手裏的扳指,吩咐:“繼續查,從這款手表十年來的銷售名單上入手。”

管家低聲應“是”,絲毫不會質疑,以三爺只手遮天的權勢,再複雜的事情都會被查的一幹二淨。

包廂裏再次恢複了最初令人窒息的寂靜。

管家窺着他沉着自若的面容,正猶豫着要不要提醒對方,就見向來運籌帷幄心機深沉的傅三爺,名副其實的財閥大佬,此刻卻帶着幾分迷惑:“追求一個人的手段,都有什麽?”

談戀愛,這是一個他不曾接觸過的領域。

頭發花白,但一輩子沒談過戀愛的管家老爺爺頓時懵了,遲疑的回答:“送禮物,約會,共度晚餐?”

這都是什麽?

傅培淵眉頭微動,略一思索淡淡的道:“都試試吧。”

管家看着他罕見的帶着幾分不解的神情,竟有種感動到流淚的沖動,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注孤生的家主,為情愛所煩惱。

想起青年張揚邪肆的面孔,明明是最讨厭的輕佻随意,卻在這個,在管家的眼中鍍上了一層金邊。

甭管是個什麽人,能讓三爺活的有點人氣,那他就是傅家的神!

……

推開門走出去以後,陳圓尚還有些驚魂未定,拍拍胸口小聲說:“越哥,我真以為今天會栽在這裏了。”

越辭笑:“不會,他若是想留下我,根本不會給你反應的機會,你當保镖腰間的木倉是玩具嗎?”

“有木倉?”陳圓更驚悚了:“這還是法治社會嗎!”

越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陳圓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天真。

她扁扁嘴,正欲繼續說,就見盧溪急匆匆的朝這邊走過來,滿臉陰沉,眉眼帶煞,看起來急的不行。

越辭對着他笑,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你慌什麽?”

見他無事,盧溪臉色微微松動,渾身的煞氣有所收斂,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噼裏啪啦噴灑毒液:“你跑哪去了,電話也不接,一個成年人怎麽活的像小孩子似的,走散了不知道要報備嗎?”

明明是擔心的不行,卻還要跳着腳的兇。

越辭看了眼黑屏的手機,伸手揉了把他的腦袋,安撫:“碰到個熟人聊了兩句,手機沒電了,別怕,我沒事。”随意的将手機放進口袋裏,又說:“走吧,帶你繼續體驗紙醉金迷的生活。”

這動作,俨然是将他當做小朋友了。

盧溪冷哼一聲,心裏有點挫敗,卻還是沒有反駁,只是臨走向狀似無意的瞥了一眼身後幽深的走廊,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酒吧的玩法其實并不多,抽煙喝酒跳舞擲骰子,這些對于越辭這種慣于享樂的花花公子而言,便顯得有些小兒科,但是對于第一次接觸這種生活的盧溪來說,卻很是刺激。

最初,他還有點拘謹,甚至是質疑:“這裏魚龍混雜,肯定會有人拍照片發到網上去,到時候你的偶像名聲還要不要了?”

喝了兩杯酒,越辭的性格也漸漸暴露出來,他聞言挑眉,毫不在乎的反問:“你的公關團隊是死的嗎?高薪請來的隊伍,不就是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的嗎。”

公關團隊是用來收拾爛攤子的……?

盧溪怔了怔,竟然覺得有幾分道理,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頓時就對“公關”二字有了新的認識。

少年從一開始的格格不入,在越辭的帶領下嘗試了一個又一個的玩法,人也漸漸地放開融入其中。

“這樣真的好嗎?”趁着休息的空隙,陳圓滿臉擔憂:“萬一把溪少帶壞了怎麽辦?”

越辭掐滅手裏的煙,眼神冷靜:“他不會沉迷這些,而且作為一個演員,這是他必須要經歷的。”

想要演好角色,全憑想象是不可能的,親身實踐才是最好的老師,不去體驗整個人的人生,又怎麽可能将這個角色演活呢?

所有人都說影帝祁譯年是天生的演員,他的天賦之高實屬世間罕見,別人玩命鑽研學習的時候,他在左擁右抱縱情享樂,別人窮極一生都發揮不出來的感情,在他手裏不過是信手拈來。

但很多有人知道,甚至是那些自诩鐵杆的粉絲都不曾知道,他為了演好一個神經病,可以潛進精神病醫院,連續當兩個月的精神病人,逼人的程度讓醫生都分辨不出真假;演一個身無分文的底層人員,他可以不帶一分錢,去十八線的小縣城打工求生,甚至是流落街頭去要飯,來感受最落魄的滋味應該是什麽樣的。

這些行為,在旁人眼中都是瘋子行徑,但只有追求藝術的人才懂,這是為了真實。

陳圓若有所思的點頭,她雖然不太理解這些,但是态度一如既往都是“越哥說的都是對的”,小小的擔憂很快就被放下,轉而想起另一件事來。

“越哥,你覺不覺得圍堵咱們的那個傅先生,和帶走溪少的會是同一個人?”

越辭漫不經心的問:“帶走青溪的那兩個黑衣人,你在包廂裏看到了嗎?”

陳圓遲疑的搖頭:“沒有,裏面沒有那兩個人。”

“那就不好說了。”越辭摸摸下巴。

傅姓,排行第三,這個身份令人聯想到的一個人就是傅家家主傅三爺。

但是偏偏就是這個人選,在第一時間就被他排除在外,因為他多年前曾與傅家家主有一面之緣,這絕對不會是同一個人。

更何況,傅家明明是商人身份,最為忌諱的就是違法亂紀,而傅培淵給他的感覺,卻是帶着濃重的血腥味,若非涉黑,便是涉政。

……

盧溪丢掉手中的酒杯,揉揉頭昏腦漲的太陽穴,刺激過後無限的空虛湧上來,看着四周一個個喝高到漲紅,醜态畢露的面孔,突然就失去了興致。

他心不在焉的轉過頭,就見越辭斜躺在角落裏的沙發上,燈光下的青年臉頰緋紅似醉非醉,豔麗的面孔越發的勾魂攝魄,他閉着眼,就像他小時候夢想中的睡美人那樣美麗,姣好的薄唇紅豔豔,勾着人想要上去一親芳澤。

他着了魔一樣走過去,俯下身想在那張唇瓣上留下自己的印記,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拍在腦袋上,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玩累了?”

盧溪頓時清醒過來,看着對方似毫無所覺的态度,既惱怒又有些慶幸,他站直了身體,淡淡的“嗯”了一聲,在對方的注視下抿了抿唇,轉移話題說:“我好想有點理解男一號的心态了,他是在重重的壓力下不堪重負,以刺激感官的玩樂來暫時性釋放負面能量,但是這種快樂只是暫時的,當他清醒過來,壓力和空虛只會雙倍疊加。”

越辭微微點頭,輕笑:“不錯,不枉費我辛苦一大晚上來帶你開竅。”

說罷起身,将車鑰匙丢給陳圓:“走吧,太晚了,送你回家。”

盧溪下意識的抗拒,但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想起小叔的話,他眼底暗下來,最終還是沉着臉應聲:“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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