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然襲擊

時間離午夜僅剩不到半個小時。可正是這樣的深夜裏，明亮而寬敞的練習室裏，竟然還坐滿了将近十個人。那些年紀相當的男孩們或是困倦、或是緊張，但更多是疑惑地盤腿坐在地上，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站在他們身前，似乎有話要說的沈笙身上。

他們之中，沈笙能叫得上名字的只有六七個。可沈笙對于這些練習生來說，卻是無人不知的沈大經紀人。他們的目光緊緊追着沈笙，尤其是某兩道灼灼的目光，仿佛就像是要刻在他身上似的執着。

最初一次的甄選會沈笙有幸作為評委，全程觀看并參與了應征者的挑選。當時公司從一萬多人的申請表裏挑出了三十人，而三年過後，還堅持留在這裏、繼續等待着仿佛越來越遙遠的出道的，只剩下了十四人。

沈笙将所有人的臉都掃了一遍，唯獨有意地沒有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在目光掠過坐在正中間的于歌時，他溫和地笑了笑，在于歌腼腆地也回以一笑之後，他随即感受到身上那道炙熱的視線變得更過分了。

沈笙不再賣關子，開門見山。

“各位晚上好，我是沈笙，”他朝着所有人點點頭。“我想你們之中的部分人應該已經聽到了傳聞，我們公司預計要在明年春季，在你們之中挑選出适合的人選，組成男子偶像團體出道。”

“而我，則将是這個偶像團的經紀人、兼半個制作人。”制作人這種好事……上輩子他可沒有呢。

沈笙丢出來的消息簡直就像投入深海的□□，一瞬之間，原本連竊竊私語都不敢的少年們，立即激動而不可置信地叫了起來。

“真的？！”“真的嗎？我們終于有機會要出道了！”

甚至有一人已經有些激動地冒出了眼淚。

這也不怪這些孩子沉不住氣，本就是年輕氣盛，又努力了這麽久，終于得見曙光，不激動才怪呢。沈笙好脾氣地耐心等着他們将心中的喜悅都發洩完畢，這才恰如其分地給他們發熱的腦子潑了一盆冷水。

“但是——”沈笙笑眯眯地拖長了尾音，“請大家不要忘了這一點：不是所有人都能出道的。”

他臉上雖然仍帶着溫和的笑，可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殘酷。

氣氛忽然變得凝滞了，一旦想到自己也許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有人的喜悅之上瞬間覆蓋了一層擔憂與沉重。他們不再對話，只是屏住呼吸、緊張地面面相觑。

“沈先生。”

坐在角落裏的一個染着金發的大男孩忽然舉起手來。沈笙認得他，那是個還未成年、才當練習生一年就已經成功擠進了A班的男生。他平時性格就比較大大咧咧，此時也沒有像另外一些人那樣緊張，反而勇敢地向沈笙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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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只有A班的人才會出道？”

實際上，此時還留在練習室裏的練習生，屬于A班的只有三人。而另外的人從B班到F班不等，既有毫無基礎剛開始培訓的人，也有努力了許久卻還是無法擠進A班的人。

沈笙搖了搖頭，“不，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看着他們眼中忽然升起的希望——這一次，他沒有漏過坐在另一側的角落裏，那個從始至終一直死死盯着他的人。

“實力誠然很重要，可想要在娛樂圈裏出頭，歌舞唱跳等硬實力只是體現你們價值的一種形式，并不是首要的選擇條件。”這個道理十分現實，卻很難理解。并沒有打算給他們更進一步地解釋，沈笙聳了聳肩，再次笑了起來，“雖然如此，但你們也不能因此就停止努力哦。努力的人不一定有收獲，可不努力的人絕對不會有收獲。“

“具體的考核明天會有人專門來通知，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他彎下腰來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正打算就這麽作為今晚突然襲擊的收場時，忽然那個熟悉而好聽的聲音再一次地開口了。

“沈先生……”坐在後面一排的于歌看着他，目光頗有些不舍，“既然明天會有人來通知，為什麽您今晚要來？”

“唔，”沈笙裝作沉思似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當是給努力的人一個小獎勵吧。”

雖然是謊話，不過他這話這也沒說錯——馬上就要進行出道前的最後一次考核了，聰明的人自然懂得他為何要來提點這些練習到深夜的人。

不努力，又怎麽可能把握住機會？

今晚突擊的效果應該還不錯，沈笙點點頭，轉過身朝門口走去。

他只來得及踏出兩步，忽然一陣風刮過他的右手邊，一個快得幾乎就像是在負氣逃跑的身影從他身旁掠去，甚至還留下了一句帶着點怒氣的話。“——裝模作樣！”

沈笙愣了一下，便看到那個人飛快地沖過去扭開練習室的把手，一下子便消失在了外面漆黑的走道裏。

回想起那張證件照上、那個不屑而挑釁地看着鏡頭的少年，他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這家夥性格還真是一如既往，從三年前到現在都完全沒變。

“沈先生……”于歌忽然站出來，替同期的好友解釋道，“您不要生氣。蘇道巫他今晚一直就不太高興——”

作為一個成熟靠譜的大人，沈笙自然不可能和這種幼稚小鬼計較。“沒關系，你們早點回去吧。”他友好地朝于歌安撫一笑，順着那扇沒有關上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于歌，還有蘇道巫，都是三年前譽歌第一次甄選會上挑出來的練習生。或者說，他們倆都是被沈笙挑中的人。當時他們一個十七一個十八，像未成熟的梅子一般又青又澀。蘇道巫當時什麽都不會，脾氣又沖得要死；而于歌參加甄選會那會土氣得就像剛從哪個村子裏出來一般。

不是沒有人質疑過沈笙的目光，但随着時間流逝，這兩人在公司裏默默地練習培訓了三年，就像是被挖掘出來的寶物一般越發閃耀光芒，并且關于舞臺表演的各方面技能也都已經穩定成熟下來。從他們的表現來說，明天就讓他們出道也不為過。

沈笙毫不懷疑他們的實力——卻也還想再給別人一個機會。

畢竟難得重來一次，他這回真的、真的不想再重演挑錯人的悲劇了。

幾天前沈笙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這個偶像團還未出道的時候，他帶的這個團還沒有分崩離析、醜聞頻出的時候。

雖然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獲得了這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沈笙是個實幹派，并不會糾結一些想破頭都沒有答案的問題。

無論他所見到的未來是否只是個噩夢，亦或是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裏發生的現實，可既然重新來過，他沈笙就絕對不會讓這條線繼續走下去。

一旦想清楚自己此時所處于的情況，他便馬不停蹄地做起了準備。上輩子雖然他也是在這個時候得知了譽歌即将打造一個偶像團，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将會成為這個團體的經紀人之一，依舊做着趙茹的經紀人，成功地把她帶進炙手可熱的一線裏。

而現在重新來過，那麽他就無法錯過這個機會。無論是直接把趙茹交接給另外的經紀人，還是主動去找楚總談話希望能拿到這個機會——這幾天沈笙過得簡直就如同電視劇一般跌宕起伏。

總之，不管過程如何，結果便是他成功了。

時機正好，一切還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輩子，他一定要讓他親手打造的偶像團紅遍大江南北。

一想到夢想便鬥志昂揚、步伐都變得有些着急的沈笙滿心想着回到家裏再把計劃書再細化一下，可他悶頭走在沒有開燈的公司走廊裏，視線黑得他完全沒注意到面前還擋了一個人。

“彭”的一下，他直直地撞上了一個人。

“嘶——”

沈笙與對方同時吃痛地嘶了一聲，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手臂上便忽然多了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他往另一個方向帶去。

能如此莽撞地做出這樣的行為，除了那家夥還有誰？

果不其然，在拉進另一間空蕩蕩的練習室裏，燈光“啪”的一下被打開之後，沈笙立即清楚地看到了面前站着的、那個黑着臉的少年。

他比沈笙還要高出一些，長手長腳地如同拔地而起的一顆白楊樹，可氣質卻與清秀挺拔的白楊背道而馳，那一雙狹長的鳳眼總是不太高興地半眯着、薄唇高鼻，比常人更黑一些的膚色，加上耳朵上挂着的锒铛耳飾，讓他看起來野性無比，仿佛一只随時就要亮出利齒的黑色豹子。

“你——”他緊緊地抿着自己的嘴唇，眉頭鎖死，目光中帶着明顯的火氣，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如果這時候還有旁人在，一定會緊張地沖上來擋在沈笙面前。畢竟面前這位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打架似的，兇得不行。可沈笙卻完全無法生出任何恐懼，他甚至是帶着一點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氣沖沖的大男孩。

“我怎麽了？”

這個時候的蘇道巫還真是青澀又單純，簡直把什麽都寫在臉上。沈笙在心中對比着幾年之後收斂起脾氣、沉穩得判若兩人的他，實在是感慨無比。作為他的經紀人，沈笙實在太了解他了，又怎麽會怕這個尚且還是個少年的他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看起來兇巴巴的蘇道巫忽然垂下了眼眸，長長的黑睫毛輕扇着。那股怒意迅速地從他臉上退去了，不一會兒便消得幹幹淨淨，仿佛氣球漏氣了一般，最後只剩下幹巴巴的一點。

“你好久都沒有來看我了。”蘇道巫小聲說道，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尾音像是帶着卷，有些沙啞，聽起來、甚至就像是在委屈地撒嬌。

作者有話要說：

練習生之間尤其是A班流傳着某種說法：努力練習并不一定能出道，可不努力練習就絕對無法被大家尊敬熱愛着的笙哥另眼相待。

于是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突然從某一天開始大家就開始自覺加練了。

笙哥（欣慰的家長目線）：大家是努力的好孩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