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探病陪床

來到陸遠在地址中說的那家私人醫院，再由專人接引到高樓層的單人病房裏，整個過程沈笙一直沉着臉。不如說從知道施雪桐騙他失眠已經痊愈的那一刻起，沈笙的心情就沒有再好起來過。

正因為知道失眠對于施雪桐而言是多麽難受的一種折磨，沈笙才會難得地對他生起氣來。

他與施雪桐關系變得親近是從大二下學期的時候開始，雖說是份孽緣，可沈笙卻一直把他當做好朋友對待。在他三番兩次跑來抱怨自己失眠的時候，沈笙便也好心地任由他霸占自己的床，不厭其煩地捂着他的眼睛助他入眠。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施雪桐說的他大學裏被沈笙睡了許多次，便也不算單純地開玩笑。

大四開始時施雪桐開始接外戲，又簽了永恒傳媒；而沈笙則是開始在譽歌實習，從經紀人助理開始做起，兩人的發展道路可以說是越來越不同，雖然仍在一個圈子裏，可彼此都忙碌着打拼自己的事業，有段時間甚至半年才能見上一面。

那會施雪桐全國到處飛，接戲、代言、活動、電影節，偶爾他電話打過來對着沈笙又似撒嬌又似抱怨，卻半點也不提自己大學時的失眠，沈笙偶爾提起來，他便說工作忙起來累成狗似的，倒頭就睡，再也沒失眠。

直到上輩子結束，沈笙都一直相信了他。

沒想到卻是假的。

滿心想着要好好罵一下這個任性的家夥，沈笙從電梯裏出來，第一眼見到的卻是比他大上一些、身穿休閑服裝的陸遠。對方一見到他，便點點頭，态度親切，“來了。”他們之前在不同的場合見過好幾次，彼此已經很熟悉了。雖然永恒與譽歌是對手公司，但由于施雪桐的關系，沈笙偶爾還能從陸遠手上拿到一些資源。

“他在哪？”沈笙與他寒暄兩句，便立即切入正題，“睡了嗎？”如果按照陸遠的說法，這家夥已經将近三天沒睡了，再這麽放縱他下去簡直就等着猝死。

想起來前不久圈內還有個小藝人因通告過多而猝死，沈笙就不由得又頭疼又擔心，只想抓住施雪桐狠狠地罵上他一頓。他平時裏雖然溫和，可卻也是有自己的堅持和脾氣的。施雪桐不愛惜自己的行為既讓作為朋友的他感到生氣，又讓作為經紀人的他覺得有些失望。

“剛打了鎮定劑，剛吃藥睡下。”陸遠帶着他走到病房前，“就是這間。”

沈笙能從門縫裏看到病床上那個拱起的被子，安靜極了。他松了一口氣，由衷道：“睡了就好。”他看了一眼陸遠，後者也正憂心忡忡地盯着病房裏的人。

觸到沈笙的目光，陸遠一把把他拉到病房前的椅子上坐下，大有一副要談事的架勢。“他睡不了多久，待會等他醒了，還得麻煩你再勸勸他了。”陸遠臉上的擔憂不是假的，語氣卻又十分娴熟，仿佛入院這種事已經發生了許多次。

沈笙忍不住發問：“他這幾年一直這樣？”

“差不多，”陸遠皺起眉，“有大的活動、拍戲期間，他自己還會自己調整，但每天幾乎都睡不到五個小時。前幾年工作多，你也知道，就算我已經盡量把時間錯開，但像是電影宣傳期一天一個城市，趕場是不可避免的。他原本睡眠質量就不好……哎。”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其實平時也還好，我提醒他他也會聽。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周他顯得特別焦躁，怎麽說都聽不進去。如果不是助理發現他每晚都偷偷把藥丢掉，可能——”

Advertisement

他的話戛然而止，但沈笙已經聽出了他的未盡之語。那種可能性不是沒有，沈笙也忍不住後怕了一下。

“最近工作不順利嗎？”沈笙算了算時間，卻發現施雪桐上次來打擾他正是兩周前。

他提到工作，陸遠就顯得特別困惑，“最近好幾個代言都到手了，目前在拍的這部電影也是他自己選的，合作的全是大牌，投資過億；按理來說他應該開心才是。”

“那怎麽會？”沈笙也有些納悶了。雖然前期工作連軸轉是比較折磨人，可施雪桐此時已經獨立出來開了自己的工作室，時間是他能夠自由掌控的，不應該壓力這麽大才對。“他前不久來找我的時候還挺開心的。”

雖然幼稚到和小屁孩搶房間，可他完全沒看出施雪桐壓力大的樣子。

陸遠呼吸一停，“——他前不久又去找你了？”

“對啊。”沈笙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知道。”

“……”難怪。陸遠一臉複雜地看着他，有苦說不出。他能告訴面前這一臉無辜的人每次施雪桐見完他回來狀态都會很奇怪這件事嗎？沉默半晌，陸遠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哎，你進去看看他吧。待會他醒來，拜托你了。”

作為經紀人卻被任性的藝人刷得團團轉，陸遠好想給自己點根蠟燭。

一無所知的沈笙點點頭，蹑手蹑腳地走進了病房裏。

躺在病床上的人将被子拉高到鼻子上，只露出一雙安靜閉着的眼睛，與微微蹙起的眉峰。不得不說，施雪桐睡着的模樣才更像是衆人眼中熟悉的那個他——好看得讓人無法錯開眼光，卻又遙遠得無法與他處于同一個畫面裏。誰能想到這樣的人面對他時聒噪又難纏，一口一個“小笙”簡直麻煩死了。

沈笙嘆了口氣，默默地幫他将手上的點滴調整至最慢速度。

他滿心想着要把這人臭罵一頓，然而在看到施雪桐這幅堪稱虛弱的模樣時，又只剩下了對朋友的擔憂。雖然不知道施雪桐到底為什麽要瞞着他自己失眠的事情，可既然他知道了，作為朋友，就不會坐視不管。

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護了一會兒，沈笙忽然感受到褲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還好，他在來之前把鈴聲調成了震動模式，不然就得把人吵醒了。

【您的好友顧艾向您發出了語音通話的邀請，請問是否接受？】

那天回來後顧艾就加了他的微信，但兩人一直都沒說過話。成員還沒選出，無法量身定做主打曲，沈笙暫時還沒有找他的計劃，而且對着顧艾他心底也有些莫名慌慌的。

實不相瞞，在看到顧艾兩個字時，沈笙全身一震。實在不是他不淡定，而是那天的記憶實在是讓他有些心有餘悸——誰知道這個怪裏怪氣的天才又會做出什麽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準備出去接聽，可還沒等他摸出手機，那個語音邀請就已經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語音發送過來。

沒頭沒尾，也沒有一句說明。的确很像他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沈笙只好又坐回床邊，摸出耳機戴上，默默地點開收聽，然而在這段旋律在耳旁響起的第一秒，沈笙便被那柔和而抓耳的鋼琴音給深深地捕獲了。

——這是哪來的神仙音樂，也太好聽了吧？

空靈而柔和，仿佛月下的河畔邊，精靈正在訴說着人類無法聽懂的戀愛故事。短短的六十秒，沈笙就已經能夠随着音樂所渲染出來的氛圍而想象出了這個畫面。他忍不住又重聽了一遍，然後對着鍵盤敲下了自己的感想選擇發送。

笙：這是您做的曲子嗎？真好聽[贊][贊]

實際上沈笙發送出去才想起那天顧艾好幾次要求他不要對自己用敬語，可他本身就是個很有禮貌的人，實在無法随随便便就對着一位才氣驚人的大師使用平輩的稱呼，即使他的年齡似乎還比自己小一歲。

顧艾的昵稱和他本人一樣奇怪，是一串沈笙無法理解的字符符號。

^——：喜歡嗎？是我想着你寫下來的。

什麽叫做一句話毀氛圍，這就是。剛剛沈笙還想着找個方法把那段60秒的旋律錄下來保存在手機裏，然而在看到顧艾說了這麽一番話之後，他就立即抛棄了這個主意，甚至還尴尬得很立即把它從腦海裏删除。本應該值得榮幸的一件事，沈笙一旦聯想到顧艾那個奇怪的性格，便覺得不是很妙。

然而出于禮貌，他還是回複了對方。

笙：謝謝[賣萌]

^——：不用謝，我只想要你

沈笙看到這一句時差點就手抖發出三個問號——好在他沒有，因為顧艾緊接着又發出了一句話。

^——：對我說句話。

拜托，說話可不可以不要大喘氣。沈笙稍微安下心來，可仔細一想這整句話卻也仿佛散發着什麽奇怪的氣息。

他還沒來得及回複顧艾，忽然面前的一大坨被子突然就蠕動了起來，原本老實躺在病床的人忽然翻了個身，幽幽轉醒。剛剛陸遠還說他醒得快，沒想到這就醒了。沈笙立即放下了手機，湊上前去按住了他想要伸懶腰的手——他手上還紮着針呢，可不能亂動。

“你醒了？”沈笙咳嗽一聲，試圖擺出一張嚴肅的臉。

施雪桐睜開眼，目光還有些迷蒙，仿佛沒聚好焦似的盯了沈笙半晌。

他不說話，沈笙便也一言不發地與他大眼瞪小眼。他倒是想說教一番，可施雪桐此時的模樣實在算不上好，眼底青黑嘴唇脫皮，平日裏那副閃閃發光的大明星架勢完全不見，仿佛一個飽受周扒皮壓迫的長工。

沈笙心軟了，“要不要喝水？”

他想要起身出去找陸遠，可腰只擡了半截，立即被那個從被窩裏沖出來的人死死地抱住了。

“小笙？我不是做夢吧？”施雪桐緊緊地摟着他的腰，喃喃道，“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的小笙怎麽會在這裏？”顯然是睡糊塗了。

“你的手！小心針掉了——”

可憐沈笙被他纏住還得操心他打了吊針的手，好一番掙紮才從那雙宛如銅牆鐵壁一般的手裏掙脫出來。他一旦脫身，第一時間便是抓起施雪桐的左手查看，果不其然，他的動作直接導致了針頭歪掉，好看的手背上腫起一小塊，針管裏還回了血。

沈笙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憋不住生氣地瞪了一眼還在對他癡癡傻笑的施雪桐，恨鐵不成鋼，“——你怎麽就不能省點心呢？”

施雪桐的目光半秒都無法離開他，臉上的笑容傻得不像話：“小笙，你怎麽來啦？”他眼巴巴地看着沈笙，不敢眨眼，“我還以為是做夢呢？”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感謝購買的小天使！入V三章先來一波修羅場，爽到！請問笙哥怎麽看？@沈笙

沈笙：（面無表情）不是本人，本人不在，代挂QQ，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