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的?陸城對安培蓮的話持懷疑态度, 眼下秦授已經安全回到了己方陣營, 自然也就不多做糾結, 吹了個口哨笑着招呼道:“安培先生是吧,今天就不奉陪了,我們改日再聊哈!”
說完, 拉起一手把秦授推進了秦臻懷裏, 随後自己則是拉起秦臻撒腿就跑。
然而還沒跑幾步,便覺周圍的環境頃刻間昏暗下來,一層透明的屏障豁然立起,一個沒留神下他就這麽直接撞了上去, 只聽“铛”的一聲, 頓覺得一陣頭昏眼花。
“誰說過你們可以走的?作為生意人,誠信可是很重要的。”安培蓮似笑非笑的聲音剛落,随着他的話咯, 身邊就這樣憑空走出一個穿着和服的紅衣少女, 是那張一如既往的嬌好面容, 正是他們之前見過的齊藤英子。
陸城早就猜測過這事和日本人恐怕脫不了幹系,這時候看到齊藤英子自然半點都不感到意外,邊揉着紅腫了一塊的額頭, 一邊歡脫得打招呼道:“喲,英子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齊藤英子非常恭敬地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神态一如既往的謙卑:“陸少。”
陸城和秦臻交換了個眼神,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便見對方一把将秦授拉過來塞進了他懷裏,沉聲道:“我想辦法拖住他們,等會你們自己找機會出去。”
陸城問:“那你呢?”
秦臻道:“我自己會想辦法。”
陸城掃了一眼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嘴角抽了抽:“這都到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耍什麽帥!”
秦臻終于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識地勾起:“我需要?”
陸城:“……”
雖然知道時機不對,但是真的好想打他怎麽辦?
安培蓮閑散地看着兩人的互動,垂眸打量了眼秦臻,這才轉頭再次看向陸城,眸底的思緒此時才稍稍晃了晃,露出一抹詭魅至極的笑容來:“喲,看起來兩位的關系甚好,可真是患難見真情?”
陸城一手勾上秦臻的背,故意擡高了語調:“我跟秦少的關系當然是超出你想象之外的好,畢竟秦少又高又帥又多金,不知道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夢中情人了,哪裏像你……”
話說到這,他露出一抹“你懂的”的表情,在安培蓮微變的表情下輕咳了兩聲,一臉同情地安慰道:“不過,有些東西都是命中注定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也強求不得,安培先生也不用太往心裏去,千萬別感到妒忌。”
“妒忌?那還真是妒忌的很呢!”安培蓮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間已經退得一幹二淨,此時勾出一個極冷漠的笑容來,語調也緊跟着生冷下來,“既然兩位這麽恩愛,不如——就一起合葬在這裏怎麽樣?”
“這恐怕就,有些太客氣了……”陸城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惹怒對方了,面上依舊嬉皮笑臉的,暗中卻是分外留神地開始提防随時可能出現的變故。
他本意确實是想刺激刺激這個神經病,誰知道居然真的就這樣刺激過頭了?反應這麽大,這人肯定在以前要麽抛棄過別人要麽被人抛棄過,精神創傷極大,以至于就這樣耿耿于懷到了現在。關鍵是,這人實在是陰晴不定的很,鬼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做出點什麽事來。
安培蓮笑得很是陰森:“不用客氣。”
話剛落,仿似受到感應一般,周圍那些透明的屏障頃刻間飛速地旋轉了起來,昏暗的氣流愈發的濃烈,黑壓壓地仿佛黑幕般徹底覆下,一瞬間巨大的精神力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仿佛一只巨大的手硬生生扼住了衆人的咽喉,就連呼吸聲都難免沉重了不少。
“我靠!這特麽玩真的?”陸城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有強大至此的精神力,當即就對自己剛才的腦殘舉動感到後悔了,瞥了眼臉色低沉的秦臻以及快被壓昏過去的秦授,頓時叫道,“你不是就要我一個人嗎,可別想不開亂搞搞出大事來,在大陸害了太多人命可就別指望着能夠順利回日本去了!”
“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救了別人?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愛啊!”安培蓮狹長的眼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陸城,眼底的思緒濃烈如翻湧的怒浪。
“啥大愛?”陸城被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不管怎麽回想,他都沒想起自己曾經在什麽時候做過舍己為人的壯舉過。
如果說之前安培蓮還戴着一張嬉笑的面具的話,現在他的神色間恐怕已經再沒了任何遮掩,一眼看去,甚至讓陸城絲毫不懷疑只要給對方機會,這個男人一定會将他直接給生吞活剝了。
為什麽他會感覺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就像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陸城莫名其妙地想着,豁地只見頭頂一陣閃電轟鳴,一擡頭透過玻璃看去,便見四面八方聚攏來的烏雲不知何事已經徹底地籠罩在了艾森會所的上空,随時都可以彙成巨雷直霹而下。
如果真的霹上這麽一下,恐怕整個會所的人都要玩完。
開玩笑的吧!陸城生怕對方一個沖動下真的跟他玩個玉石俱焚的戲碼,慌忙安撫對方的情緒:“冷靜點兄弟,其實你也沒我說得這麽遭,至少你的打扮其實還是很……嗯,很個性的!簡直時尚時尚最時尚喲!”
“我倒是要讓你好好看清楚,我和這位秦少,到底誰更強些。”安培蓮陰恻恻地笑道,雙目微瞠,徐緩地伸出手去在身邊的齊藤英子額間輕輕一點,便見有一道紅光從他修長的指尖滲出,在觸及肌膚的瞬間開始融入了少女的體內。
就在這一瞬間陷入無盡的昏厥,齊藤英子雙目緊閉,整個人遍柔軟無骨般徹底癱軟了下去,仿似被一股力量所牽引,半浮在空中的姿勢宛如一只提線木偶。
這樣僵硬的姿勢保持了片刻,在盡失的知覺下,雖然雙眸依舊緊閉,但她的身體卻開始詭異地活動了起來。
雙唇開合間仿似念了是咒語,便有一道猩紅的光束将她籠罩其中,随着指尖在虛空中劃出的字符,忽然間,就這樣朝着三人的方向淩空掠來。
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幾乎讓所有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見齊藤英子已經在瞬間直逼到了秦臻跟前時,揮手就是重重霹下。
陸城愕然,大叫道:“這特麽還能玩遠程操控?作弊啊你!”
就在變故出現的電光火石之間,秦臻已将手套戴上,唇角微啓,一個“護”字落出,将另外兩人推開後雙手在身前一擋,堪堪抵住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
緊接着便聽咔嚓一聲,他雙腳所立的地面上因為過重的沖擊力,以至于硬生生地出現了數道龜裂的痕跡。
齊藤英子的力量,大得有些駭人。
這也太特麽兇殘了吧?陸城看得眼睛都直了,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安培蓮,便見他雙目圓睜地凝視着眼前的場景,嘴邊念念有詞,雙手在半空中虛無地滑動着,模樣看起來實在有些詭異。但只要細看,不難發現他的指尖有節奏地起伏着,仿似有一道無形的繩索牽引,操作的正是齊藤英子。
他無來由地只感到一陣惡寒。
魂契,這就是完完全全的魂契之術!
就是因為這種拿生人作為工具的模式太過喪心病狂,魂師一脈才在百年前就将此類術法作為禁術,沒想到這一世,他居然還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有人當場使用!明明本該是個有血有肉的花季少女,這一刻落在安培蓮的眼裏,卻不過是一個戰鬥用的道具傀儡。
秦臻在一擋之後便反手一掌拍在了齊藤英子的身上,便見那個較弱的身軀晃了晃,往後退了數步之後再次翻身逼近了上來,這一回,邊有一道熾熱的火焰從她雙手拼出的三角圖案間蹿出,直逼秦臻正面。
幽魂之火!
陸城心頭頓時跳了一下,頓時朝秦臻喊道:“別硬扛!”
好在秦臻在他之前也已經有了判斷,身影鬼魅地一閃就接連往後退了數丈,險險地與火苗擦身而過,就在他剛才所站的落點上,經火蹿燒之處的地面頓時只留下了一片幽暗的灰燼。
不見片刻停息,他豁然逼近向前,齊藤英子在躲閃不及下硬生生地吃下了迎面而來的一掌,在瞬間擊飛後重重地撞擊上了後側的屏障,微不可識的清脆聲響響起,顯然是直接被拍斷了肋骨。
秦臻面不改色地掃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擡頭看向安培蓮,嘴角微揚,神色間的不屑猶如高高在上的君王:“用這種玩具就像制住我,未免把我想得太不堪了點吧?”
安培蓮對上他的視線,看着那張神情冷漠的臉,不怒反笑:“或許?”
話剛落,之前将他們包圍的透明屏障中瞬間騰起一股黑色的霧氣,愈發濃烈的同時,頓時傳來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這樣詭異的聲音來自于四面八方,仿似有一群悚人的鬼魅,悄無聲息之間已經将他們徹底包圍其中。
陸城臉色變了變,見秦臻又作勢要沖上,頓時伸手将他一把拉住,叫道:“這家夥修了修羅道,這種東西可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秦臻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試你個大頭鬼!”陸城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繼續把他往自己身後扯去,“我承認打架确實打不過你,但這種時候還是得聽我的。”見對方依舊一動不動地皺眉看着自己,頓時又補充道:“乖啦!”
“……”秦臻的動作終于徹底僵住。
“可真是相親相愛的緊。”安培蓮一瞬不瞬地盯着兩人的雙眸瞠開,語調冷如寒冰,“倒不如也好好疼愛疼愛我的小可愛們?”
話剛落,便見有萬千道鬼影從透明的屏障中呼嘯着撲出,徑直地朝他們襲來。
秦授臉色煞白地尖叫一聲,頓時伸手捂住了眼睛。
要不怎麽說精神病人是危險物種,什麽時候發作起來還真是不知道。心裏嘀咕着,陸城瞥了眼那些殘破不全的陰魂,聯想到那“小可愛”的稱呼,暗暗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将銀幣往空中一抛,落地時追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瞬間,一扇接一扇的門扉缭繞着黑氣憑空浮現,擋在身前時候迎着襲來的魂魄豁然打開,瞬間産生一股巨大的氣流,仿佛旋窩般席卷四周,頃刻間将所到之物悉數吸了進去。
一切幾乎發生在片刻之間,如同一場演出謝幕,周圍就這樣突兀地清靜了數秒。
本以為很快就要迎接一番狂轟濫炸,誰料安培蓮卻忽然停止了動作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半晌,才神情愉悅地笑了起來:“真沒想到,陸少的身手是一如既往的好。”
“……謝謝誇獎。”陸城随口接了話,不忘警惕地看着安培蓮,見這人忽然朝前走來兩步,下意識就往後退了退。
正此時,安培蓮那張笑容就這樣又頃刻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戾的神情:“但是很可惜,現在的你,根本鬥不過我。”
周圍的空間中仿似突然騰起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便見他身邊的白光無預兆地盛起,在一片呼嘯的風中,銀色的碎發一片肆意飛揚,襯得那副嬌媚的容顏更似修羅。
在這樣巨大的壓迫下,陸城感到自己的呼吸愈發的困難,正強撐着一口氣握緊了銀幣,只聽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退開。”
沒來得及回神,只覺得跟前人影一晃,便間秦臻就這麽直朝安培蓮的跟前逼去。瞬間近身之後,巨大的撞擊力使兩人一同飛速地往後沖去,直至碰上屏障後發出巨大的聲響,一片滾滾的濃煙消散之後,才讓陸城再次漸漸看清局面。
秦臻的手牢牢地提着安培蓮的脖頸,沉重的力量之下,依稀可以聽到骨骼的咯咯聲。
他冰涼的唇角在這一瞬漠然地抿起,看着跟前那個纖細如女子般的男人,眼裏是一片冷意。
“真沒想到……秦少,咳,居然能沖破我的修羅界……”安培蓮被他舉在半空中,脆弱的身姿顯得搖搖欲墜,嘴角的一絲鮮紅使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朵嬌豔的紅蓮。他的衣衫漸漸被滲出的鮮血染透,然而面對這人露骨的震懾力,只是隐隐地勾起了嘴角,笑得格外燦爛:“但是,你真的以為,自己能夠殺得了我嗎?”
秦臻眸色動了動,手上的力量頓時更重了幾分,卻見咫尺的那張臉上非但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笑容反而愈發明媚了起來。眉心不由微微皺起,沒有理會對方緩緩伸向他手腕的手,抓着他的頭發就重重地往地上摁去:“真的,殺不了嗎!”
劇烈的撞擊聲頓時響徹周圍,齊藤英子似是在這樣的波及中恢複了神志,毫無知覺的身體晃了晃後徐緩地睜開眼來,看着安培蓮的銀發上漸漸滲出的血跡,眸色晃了晃,卻平靜地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陸城本有意去攔截她的援手,在她這樣的反應下,莫名生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來。
猩紅的血從安培蓮的額間滲出,瞬間臉頰留下,滿面的血液就這樣該住了他的視線。不知是因為暈厥還是難耐痛楚,在這樣的沖撞下他緩緩地閉上眼去,對秦臻的話沒有半點服軟的意思,反而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身為言靈師家的人,居然只給自己留下了二分之一的精神力,實在是,有意思的很。就是不知道,這樣大的自我犧牲,人家,真的會領情嗎……”
秦臻的姿勢一僵,眼裏漫上一層異樣的情緒。
安培蓮輕輕地笑了起來,被提在半空中的身子搖搖欲墜,纖細地仿佛随時會随風逝去。
在一片沉寂之後,那雙眼才再次睜開。
秦授遙遙觀望着,這時終于沒有忍住,頓時一聲驚呼:“那是什麽!”
仿似被血染透,安培蓮原本深黑色的瞳孔卻是在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猩紅。
也在這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仿似在這一瞬間凝固。
呼嘯的風聲豁然靜止,一如受到劇烈的震蕩,原本環繞着衆人的透明屏障霎那破碎成萬千碎沫,頃刻間,在周圍凝聚成無數道淩厲的冰箭,懸在半空直直地指向秦臻。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選擇量力而行。”安培蓮的聲音無喜無怒,猩紅的瞳孔仿似沒有焦點,空靈地透過秦臻,卻是看向身後不遠處的陸城,每一個吐字卻仿佛一把冰刃刮上肌膚,陰寒徹骨。
“如果,我不呢?”秦臻看着跟前的人,語調徐緩地道。
安培蓮的眼睛眯了眯,這一瞬顯得無比的陰森無情,兇相畢露,随着低沉的口訣念起,浮在空中的冰箭受了感應,頃刻間猶如離弦一般,朝着秦臻直刺而去。
秦臻手上力量未松,飛速地往後方掠去,見箭矢如受感應般一轉之後依舊如影随形地尾随而來,眉心一擰,頓時吐出一字來:“盾!”
一股氣流盤旋在身邊頓時盛起,頓呈一面巨大的屏障,在萬箭齊發的瞬間堪堪擋在面前。
撞擊的箭矢碎成萬千碎沫襯着燈光四散開去,周圍霎那間如同染上萬千霓虹,一片炫目的流光四溢。
就在此時,天際間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半面蒼穹。
艾森會所上空盤踞的烏雲,不知什麽時候愈發濃厚了起來,層層覆蓋着無比的沉悶深重。
安培蓮嘴角露出詭異的笑意,手上的力氣驟地一重,巨大的力量将秦臻硬生生地逼退了數步。笑聲在周圍散開,讓人只覺地自體內滲出一抹徹骨的涼意來:“天雷引劫。看來,你們當真是很想嘗嘗了。”
陸城聞言,臉色未免難看了一些。
正要說什麽,卻見秦臻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跡,冷冷地笑了起來:“你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到,只要你真舍得就這樣毀掉。”
似乎被說中了心思,安培蓮詭異地沉默了片刻,他此時臉色着實有些蒼白,看了眼秦臻之後,再次望向陸城,問:“我最後問一次,你确定,不跟我走?”
“……”陸城沒有回答,他着實怕自己只要說上一個“不”字,這人一個不爽之下當真會拿天雷直接劈下來。
安培蓮在這種沉默當中笑了笑,在齊藤英子的攙扶下退上數步,身側頃刻間便毫無預兆地席卷起了一片呼嘯的狂風。
因為結界已經完全撤離的緣故,這樣劇烈的沖撞下,身側的牆壁上頃刻間便出現了一道道深重的裂縫,如果再這樣持續下去,根本不用懷疑,很快就可以讓整個艾森會所徹底坍塌。
陸城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拿雷劈還是用其他什麽辦法,這人是鐵了心的要把這個地方給徹底拆了,要不然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就此時,随着房屋的坍塌,無數扇來自陰陽寮的門瞬間開啓,萬千幽魂的嘶吼聲比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頓時以安培蓮為重心地凝聚成了一道黑色的魂圈,一邊叫嚣着,一邊肆意地向周圍擴張着。
然後,就在一瞬間彙聚成一道呼嘯的旋風,盤踞着朝着秦臻迎面席卷而去。
陸城雖然也見過不少魂師施法,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居然可以同時凝聚如此多的惡靈,仿似劃破虛空,鋪天蓋地的嘶喊聲夾雜着風聲,硬生生地将空氣徹底割裂,吞噬着周圍,猶如修羅煉獄。
“哥!”早在旁邊看呆了的秦授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眼見秦臻就要被這些陰魂徹底吞噬,撕心裂肺地一聲吼叫之後,雙手緊握玉佩大喊一聲“沖”,就如一陣旋風般地朝秦臻一陣飛奔。
“呆在那裏別動!”秦臻眼見秦授就要奔入戰場,呼吸一頓,頓時沉聲大呵道,“滾回去!”
但是秦授心亂如麻下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只覺得淚眼模糊之下直沖入了戰局當中,直直地就攔在了秦臻的身前。但是緊接着,還沒來得及站住腳步,只覺得身體一輕,便就這樣被人像扔沙包一樣再次扔了出去。
“叫你滾回去聽不到嗎!”
在空中打着轉兒的秦授有些回不過神,只遙遙看到秦臻的身影被這樣一片黑色的狂風給徹底席卷吞噬,尖叫的聲音頓時卡在了嗓子眼,因為太過驚悚,最終連半個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他的眼裏不由地蔓上一層深重的絕望,直到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未知疼痛,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牢牢盯着遠處。
在一片硝煙彌漫當中漸漸看清人影時,因為欣喜,眼眸頓時不由張大了幾分。
一扇深邃無底的門在悄無聲息中出現,就這樣橫更在當中。
陸城的手上的銀幣放肆地旋轉着,随着動作的緩慢移動,浮屠門中肆意流轉的黑色氣流仿若屏障般與萬千陰魂遙遙對峙着,巨大的撞擊讓原本搖搖欲墜的牆壁愈發的支離破碎,碰撞在一起的氣流在抵觸的瞬間四散開去,愈發的肆意張狂。
就在這一片衣袂狂舞當中,巨大的汗珠順着陸城的臉頰漸漸劃落,幹涸的唇角讓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依舊不忘抿出一抹自以為狂拽邪佞帥的弧度來,側了側身子瞥過一眼秦臻,咬牙笑道:“這回,你可欠我一份人情。”
秦臻的喘息聲顯得有些沉重,一片狼藉的衣衫讓他難得透着狼狽,聞言,擡頭看來的眸色隐約一閃,就當陸城以為他不會搭理自己的時候,卻聽他居然真的開了口:“好。”
秦臻可不是個随便欠人人情的人,陸城一時間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兩邊的風暴依舊在無止境地沖撞着,然而這一刻的畫面仿佛自此停滞了一般,安培蓮一瞬不瞬地看着兩人,臉上的神情是無法形容的扭曲,片刻後,仿佛發瘋似地笑得全身顫抖:“好好好,姓陸的,你很好!”
他當然很好!陸城只當這個人又在犯神經病,很想反唇嘲諷回去,但巨大的壓力已經讓他的精神力萌生出了透支的現象。有一種不适的劇痛感從身體內部滲上,這種感覺就仿佛從骨骼當中層層斷裂,臉邊的冷汗也就愈發地淋漓了。
安培蓮冷眼看着他,眸色陰晴不定:“我說過,現在的你,根本不可能贏過我。再這樣繼續下去,只可能跟這個姓秦的一起陪葬。”
陸城用盡了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從嗓子底憋出一句“哼”來,緊咬着牙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安培蓮的臉色頓時更加陰冷了。
這樣長久的對峙下,陸城的身子終于在巨大的沖撞下晃了晃,橫更在面前的浮屠門一瞬間出現了一絲的間隙,就只是這麽片刻,萬鬼陰風頃刻間席卷直上,徹底擊破了防線,排山倒海地呼嘯而至。
“小心!”秦臻早一步将陸城倒下的身子一把拉過,一轉身牢牢護在了身下。
陸城疲憊至極,此時沒了絲毫反應,只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裏,一擡頭,便見秦臻緊蹙的雙眉近在咫尺,深邃的眸底是他看不懂的情緒,也不由勾了勾嘴角回了一笑。
這一世就這麽要挂了?在這瞬間,他莫名地聯想到自己當時信誓旦旦要橫掃BOSS拯救世界的豪言壯志,只覺得自己簡直是蜜汁自信,頓時不由有些自嘲地閉上了眼。
然而,卻沒有意料當中的狂濤駭浪,一片沉寂之後,仿佛電影鏡頭的豁然斷片,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淪為了無任何波瀾的風平浪靜。
鬼哭狼嚎的狂風在這樣頃刻間的停止之後,如果不是周圍那滿目蒼夷的斷壁殘垣,這幅風平浪靜的景象難免讓人懷疑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安培蓮依舊站在先前的位置沒有移動半步,卻有一滴滴血自他的掌心滲出,漸漸流至他的衣衫間,與之前的一片鮮紅融合到一處,染得愈發的觸目驚心。
他的雙唇緊咬,聲音顯得有些嘶啞:“為了這個男人,你居然可以連命都不要?”
陸城很想說他只是因為秦臻□□掉了他和秦授兩個絕壁套不出這貨的掌心,但因為精神力的開銷實在過大,到最後依舊只留下了兩聲哼哼,終于疲憊地懶得再跟這人糾纏半個字。
安培蓮的神色晃了晃,然後竟然就這麽露出了一抹傷心欲淚的表情來。
這樣的翻臉實在是比翻書還快,要不是之前那人兇神惡煞的模樣實在還歷歷在目,陸城簡直真的要誤以為自己是那傷了對方心的負心漢。正下意識地想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做過什麽對不起對方的錯事,一擡頭,便見安培蓮手中銳光一閃,下意識驚叫道:“小心!”
秦臻此時的狀況顯然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聞聲時便有了反應,眼見一道無形的護盾在匕首近身的瞬間立起,卻只聽“咔嚓”一聲聲響,剛起的護盾就被硬生生地割碎出了一條縫隙,猩紅的匕首在直刺入胸腔的瞬間消散成碎沫,便有濃烈的血頃刻湧出。
陸城的眼不由睜大了幾分。
“今天,就當是打個招呼。以後,可就沒那麽好運。”安培蓮冰冷的話語在周圍落下,他側着身子半靠在齊藤英子的身上,随和身後有一扇陰陽寮的門豁然立起,最終深深地看了陸城一眼,便邁步退進了門中。
随着門扉的消失,周圍豁然靜下,天上的烏雲激起陣陣雷鳴,随機也悄無聲息地漸漸消散,露出天際間斑駁的星辰。
在周圍一片荒蕪的廢墟當中,夜,依舊是那個寂靜無聲的夜晚。
“喂秦臻,你沒事吧……”在秦授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陸城終于被拉回了神,慌忙扶了扶跟前那人的肩膀,只見對方神色平靜地掃視了他一眼之後作勢要站起來,身子就這樣忽然晃了晃,頓時整個人就朝着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一沒留神,猝不及防地就這樣被秦臻牢牢地壓在了身下。
陸城:“……”
這樣的姿勢難免有些讓人太過浮想聯翩,更何況還是當着秦授這小屁孩的面,要不是現在自己也全身無力,恐怕早就一腳把這人給直接踹開了。
經結界散去之後,艾森會所當中的其他人終于在這片翻天覆地的巨變當中陸續醒來,眼見漸漸有人開始跑出房來圍觀房屋着突如其來的坍塌事故,陸城嘴角抽了抽,終于忍不住提醒僵硬在原地的秦授道:“還不趕緊把你哥搬開!不趁早帶他去治療的話,等會別人來了我們一個都走不掉!你應該不希望年紀輕輕就去警局錄口供吧?”
秦授這才從兩人親密接觸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趕過來伸手去扒,便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擡頭只見一個神情淡漠的男子從他手中将秦臻背到了身上,再伸手,則是将陸城攙了起來。
整個過程完成地太過流暢,以至于秦授自始至終只看到了那人耳根上閃爍的藍色耳釘,再回神時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走遠了,忙撒腿跟了上去。
陸城在蘇河的攙扶下邊喘氣邊走着,過了片刻後終于想起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蘇河回道:“之前本打算去秦家接少爺,到了後才聽說少爺和他們來這邊了,就在一直在外面等少爺回去。”
陸城聞言,脫口問道:“爺爺他不知道這事吧?”
蘇河想了想,回道:“老爺應該不知道。”
陸城稍稍松了口氣:“那就好。”正準備命蘇河過去找賀啓年和蕭品央,一擡頭正好看到兩人快步走來,不由奇道:“你們怎麽出來了,要是讓人發現陳二那事,可是要出大婁子。”
賀啓年的臉色顯得不大好,走近後和蕭品央互視了一眼,才道:“我們剛才被人故意引開了,再回去的時候,發現陳二和楊馨都已經不在了。”
“……算了,意料之中。”陸城無奈地擺了擺手。
雖然安培蓮看起來神經兮兮的,但看上去可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主,留下陳二這種可能對他造成不利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出來的。
賀啓年看起來依舊感到很是懊悔,無意中擡頭掃到蘇河背上昏迷不醒的那人,這才被這鮮血淋漓的慘烈場面吓了一跳:“秦少他怎麽了?”
陸城走上兩步,把整個人的重力壓到了他身上,勾過肩膀就走,邊走邊道:“這事一言難盡。趁還沒人懷疑到我們身上趕緊走,就去我那幢小別墅吧,到時候再仔細給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