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地獄游戲3

等霍銀汀回到大廳的時候,發現所有人已經重新聚集在了那裏, 她不着痕跡朝裴翊瞥去一眼, 為避免引人懷疑,她選擇坐在了他的對面。

氣氛安靜沉重,看得出大家都心情惶惶, 且彼此之間都很不信任。

他們互相打量着, 誰也不發表見解, 只保持沉默。

最終還是設計師鄭斐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他不安地推了下眼鏡,忍不住先行開了口。

“我說……諸位難道就沒點想法嗎?你們真打算參加這個游戲?”

濃妝女孩楚纓, 聞言陰森森地笑了笑:“我倒是不想參加,可有的選擇嗎?”

“問題是為什麽要選中我們?我們招誰惹誰了?”

“因為《地獄迷局》, 因為邵晚楓的死。”

關于邵晚楓的死,很顯然,這裏所有人都清楚原因, 其中也包括霍銀汀和裴翊。

邵晚楓是《地獄迷局》的游戲制作人,在業內素有“天才制作人”的美譽。然而飛來橫禍, 據說當初曾有抑郁症患者玩了《地獄迷局》後自殺, 導致游戲被關停, 他被千夫所指,還收到了無數匿名郵件和恐吓信,最終承受不住輿論而自盡——由于他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便把遺産都留給了自己的摯友周青,也就是組了這個局的心理醫師。

“操, 邵晚楓是自殺的,跟別人有什麽關系?”富二代關晨破口大罵,“是他自己做出個破爛游戲害死人,然後自己也不想活了,現在還他媽要拉老子陪葬?也不怕雷劈墳頭,骨灰爆炸!”

律師金藺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關先生話糙理不糙,分明是邵晚楓自己做錯了事,他的游戲中含有大量血腥黑暗元素,很容易引導心理脆弱或不健全的青少年産生負面情緒——當初那個自殺的抑郁症患者,就是最好的例子。”

其餘人均默默點頭,雖沒有附和,卻也算是默認了。

但在霍銀汀繼承的、原女主的一部分記憶中,邵晚楓似乎并不是這樣的人,《地獄迷局》也并非是一個會引人自殺的極端游戲。

“據我所知,《地獄迷局》在剛開服的時候,口碑是很積極正面的;而邵晚楓其人,生前熱衷于慈善事業,也曾資助了不少孤兒的學業和生活——用游戲去給他定罪,未免有失偏頗。”

“你他媽在這還搞起公平公正來了?”關晨的語氣鄙夷不屑,“你是邵晚楓什麽人啊這麽了解他?敢情當初玩游戲死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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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銀汀冷笑:“我只知道就算你說盡了邵晚楓的壞話,該玩的游戲也還是得玩——這個游戲,可真是會死人的。”

“我要是獵殺者,第一個就先弄死你這礙眼的女人!”

“好了關晨。”女友馮念歌,見狀好聲好氣地安撫他,“大家不要再讨論死不死人的問題了,我們樂觀一點,團結一點,總能想出辦法的。”

看上去就很膽小的女學生李惠君,聞言小心翼翼看向她:“馮小姐有什麽好主意嗎?”

“我們……或許可以互相公開身份,坦誠相待,誰也不動手,然後等到第七天的最後,一起去劫持快艇。”

“……”李惠君重新低下頭去,很明顯并不贊同這一觀點,“要怎麽保證所有人都能坦誠?更何況獵殺者是要殺人的,萬一他們變卦了,我們就死定了。”

“而且整座島都安了監控,說什麽第七天去劫快艇?只要我們沒有嚴格按照游戲規則來,恐怕到不了明天,就要被集體炸死了。”律師金藺嗤笑一聲,表情充滿了對馮念歌智商的嘲諷,“馮小姐,善良也要有個度,麻煩你認清形勢,再仔細回憶一下規則——陣營不同,我們是不可能一起活下來的。”

關晨瞪了馮念歌一眼:“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蠢貨。”

馮念歌紅着眼眶,垂眸不說話了。

至此,衆人算是談判破裂,事實上他們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辦法。

要想活着,唯一的出路就是堅持到最後一天,獲得游戲勝利。

不過,談何容易。

牆上的挂鐘“铛铛铛”敲了九下,許久沒參與讨論的酒吧老板齊霁,忽然站起身來,溫文爾雅地提議。

“既然大家都沒有互相幫助的意思,也認可了游戲規則,那不如就開始行動吧。”他說,“我們需要尋找散落在各處的拼圖,不是麽?”

畢竟拼圖才是游戲獲勝的關鍵。

衆人均無異議,于是各自離開,前往別墅的各個角落進行搜尋。

緊張的時刻降臨了。

其他人都離開了客廳,紛紛前往各處尋找拼圖碎片,霍銀汀倒是沒有很着急,她喝完了面前那杯水,這才起身。

裴翊放慢腳步,正在樓梯口等着她,四目相對,兩人都顯得有些遲疑。

“要去找拼圖嗎?”

“當然。”裴翊沉聲道,“就算不是犯人陣營,也要盡可能多的收集,避免完整拼圖落在犯人手裏。”

因為按照游戲規則,在第二張完整拼圖出現的時候,系統會自動判處一名獵殺者出局;況且獵殺者最後的獲勝條件,也是場上不能有犯人手握完整拼圖。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說這句話是,立場是什麽?

霍銀汀心中一凜,她下意識反問:“你不是犯人陣營?”

“你也不是。”

并非疑問,而是篤定的回答,仿佛在陳述某種事實。

能在游戲開始就知道她獵殺者身份的人,只有屬于同一陣營的審判者,或者是能指定玩家的盜賊。

霍銀汀警惕環顧四周,在确信附近沒有人在偷聽之後,她難以置信地壓低了嗓音。

“你是審判者還是盜賊?”

“你覺得呢?”

這其實很難猜,但也沒關系,反正無論他是審判者還是盜賊,都意味着與她同一陣營。

只要彼此不為敵,就是不錯的運氣。

“我寧可你是審判者,如果是盜賊,我死了,你要跟着一起的。”

裴翊從容反問:“那又怎麽樣?又不是沒死過。”

“……”

是,死亡這件事,對于他或她來說,都是常事了。

不過能活着,自然是活着的好。

而後還沒等兩人再深入聊幾句,忽聽二樓方向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夾雜着誰的罵罵咧咧。

霍銀汀疑惑上樓,正巧看見關晨揪着喬淮的領子,将其一把推下了樓梯。

關晨應該是健過身的,力氣很大,白皙瘦弱的喬淮壓根不是他的對手,一個踉跄就摔了下來,幸好被霍銀汀和裴翊中途截住,才不至于受傷。

“關晨!”馮念歌跟在後面,拉住他的手臂急切勸說,“不要動粗了,這才第一夜而已,先別急着樹敵啊!”

關晨正在氣頭上,聽了這話愈發火冒三丈,甩手就給了她一耳光:“輪得到你這蠢貨來教訓老子?你想死,老子可還不想死!”

馮念歌紅着眼眶捂臉,看上去已經快哭了,卻又咬着嘴唇強行忍住。

關晨複又轉向喬淮,他指着喬淮威脅:“識相的就把你剛找到那兩片拼圖交出來,別逼我動手。”

喬淮本能地往霍銀汀身後一躲,帶着哭腔反駁:“大家都是各憑本事拿拼圖,怎麽就……就要給你呢?”

“□□媽少廢話,你給不給?”

關晨上前一步想把他揪過來,結果被霍銀汀擡手攔了一下,霍銀汀不耐煩地瞥向他。

“公平競争懂麽?”

“我公平你媽!”

眼看着關晨一拳揮過來,霍銀汀還沒做出反應,旁邊的裴翊倒是出手了,他直接扭住對方手腕,用力往後推去,只聽“咔”的一聲輕響,骨頭險些折斷了。

關晨痛呼一聲,捂着手腕氣急敗壞。

“行,你們倆給我等着的!還有你!你以為他倆真這麽好心?無非是惦記着你的拼圖而已,傻逼!”

待關晨走後,喬淮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他忙鞠躬向兩人道謝。

“謝謝霍小姐,謝謝裴先生!”

霍銀汀看着面前的少年,莫名覺得有點熟悉,就好像又見到了第一世界時的宋星,有種重逢故人的親切感。

她淡然道:“沒關系,舉手之勞。”

“那個……還有。”喬淮似是遲疑半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片拼圖,小心翼翼遞給她,“作為感謝,這一片,我分給霍小姐。”

這個時候,人人都想要拼圖,如果拒絕,反而會引起懷疑。

霍銀汀和裴翊對視一眼,她接了過來:“多謝。”

喬淮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他朝兩人擺了擺手,轉身又投入到了尋找拼圖的行動當中。

整座別墅盡管只有三層,但面積廣闊,走廊曲折,所以要短時間內發現其他人,也是不容易的。

在二樓的走廊裏,鄭斐和李惠君正站在那裏,兩人拉拉扯扯,像是在吵架。

“小君。”鄭斐拉住李惠君的手,低聲下氣地哄,“現在不是生我氣的時候,情況這麽危險,你必須信任我,我們才有勝利的可能性。”

李惠君沉默片刻,很委屈地甩開了他的手:“我從來就不認為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怎麽會呢?”鄭斐把語氣放柔,更加耐心地解釋,“你放心,我始終就只喜歡你一個人的,我早就做好了對未來的規劃,想要給你溫馨的家,把你寵成公主,什麽都依着你。”

“……如果我不是企業老總的女兒,你還會這樣對我嗎?”李惠君失望反問,“你對我好,不就跟今天谄媚讨好那個姓關的富二代,一個性質嗎?誰都明白,你當初抛棄何瑩選擇我,并不是因為我更好,只是因為我家裏有錢罷了。”

“……”

“鄭斐,自從何瑩死後,我幾乎夜夜做噩夢,我已經很久沒睡過安穩覺了——這都是你的錯。”

鄭斐臉色一變,如同被戳到了痛處,他急于辯解:“這怎麽能算是我的錯呢?戀愛自由,我又沒跟何瑩結婚,當然可以随時分手!更何況你……你以為我這段時間好過嗎?我的精神狀态也很糟糕,這甚至影響了我的正常工作!”

“那是你自作孽,而你做的孽,還要把我一起拉下水。”

他有些生氣了:“你敢摸着良心講,當初沒有對我動過心?這明明是兩廂情願的事情,要說背叛何瑩,你也脫不了幹系。”

李惠君又惱又恨,她含淚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豈料剛走到走廊轉角,就迎面撞上了路過的齊霁。

齊霁頓住身形,很紳士地扶住了她,他彎起眉眼,溫和地笑了笑。

“我是不是打擾二位談正事了?”

“……沒有。”

“那就好。”齊霁客氣點頭,“那二位慢聊,我下樓去看看。”

他與鄭斐擦肩而過,腳步很輕,徑直向一樓走去。

原地又只剩下了各懷心事的鄭斐和李惠君,兩人像是下定了決心,誰都沒有再理睬誰,彼此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漸行漸遠。

與此同時,三樓走廊。

楚纓雙手插在寬大的口袋裏,微微仰頭,端詳着牆壁上那些被精致畫框裱起來的、風格黑暗詭異的作品。

她化着濃郁煙熏妝的眉眼間毫無表情,光影沉暗如一潭死水,再配上她這身似乎并不合身的黑色長裙,總難免令人聯想到,紮根在泥潭裏的、接近凋零的黑玫瑰。

是扭曲又蕭瑟的美,教人戰栗,卻偏偏移不開視線。

“楚纓小姐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她頓了頓,漠然轉過身去,見律師金藺就站在自己身後,他饒有興致地打量她,像是在欣賞一件奇妙的藝術品。

“有事?”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狀态不太對。”他微微一笑,“你也不找拼圖,就在這看畫,如果不是獵殺者的話,可要小心輸了游戲。”

“不勞操心,而且你不是也沒找。”

“我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我會比那些人找得更快。”金藺一挑眉梢,語氣不自覺地就多了幾分試探和玩味,“相比之下,我對你們的角色身份,更感興趣。”

誠然,無論是獵殺者陣營,還是犯人陣營,想要獲得最終勝利,孤軍奮戰的難度極高,都得設法找個可靠的同盟才行。

楚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可我不感興趣,随你便吧。”

“楚小姐真的不考慮合作?可惜,我原本認為楚小姐是聰明人。”

“我不是聰明人,你也未必是。”

激将法顯然對楚纓無效,她一副懶得理睬他的樣子,當即轉身離開,纖瘦身形在走廊燈光下,拖出了長長的影子。

她很快就消失在盡頭的轉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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