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猛鬼肆虐3

岳晔的确不怎麽聰明。

這個念頭,在霍銀汀腦海中已經出現不止一次了, 她懷疑在這個任務裏, 自己将要面臨的難題,不是別人給的,正是自己要保護的目标對象給的。

比如現在, 她原本想要留岳晔在鬼書外面接應, 也免得他身陷險境, 結果他自己也按了手印跟進來了, 倆人又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岳晔看出了她的不滿,他很好脾氣地解釋:“霍小姐, 你別緊張,我畢竟是岳家的人, 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好,我明白。”霍銀汀面無表情,“不過在講這種話的時候, 岳先生你的聲音可以不要顫抖嗎?”

“……”岳晔有些難為情,“不好意思哈, 我就是有點納悶, 這裏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誠然, 他與她目前所處的地方,确實是貨真價實的“鬼地方”。

這是一座空曠無人的城市,看錯綜的街道和鱗次栉比的建築,似乎是袖珍版的x城。但不同的是,這裏的一切都是破舊的、灰暗的、腐朽的, 四面浮動着幽幽的綠色光影,而天際那一輪圓月,也變成了血一般的暗紅顏色。

整座城給人的感覺,都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霍銀汀懊惱地嘆了口氣:“是無間鬼書的世界吧?我們和那四個人一樣,按了手印就被吸進來了。”

“我對這有印象。”岳晔注視着前方,努力思考,“我爺爺的回憶錄上,好像記載過,這樣的景象被行內稱為……‘肆虐之城’。”

“肆虐之城?”

“對,就是鬼怪用怨氣與戾氣幻化出的景象,除非摧毀力量聚集的中心,否則我們是出不去的,只能死在這裏——而我們的死亡,會被自動投射到現實當中。”

這也就解釋了,先前那些大學生是怎麽死的,他們估計都是被吸進鬼書之後,在這座肆虐之城裏,被猛鬼殺死的,而在現實中,警方找到了他們殘破的屍體,卻至今無從鎖定兇手。

“我們也許,還來得及救那四個人。”

霍銀汀看了岳晔一眼:“你先保護好自己比較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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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那麽博愛,只想完成任務,開啓前往異世界尋找裴翊的路。所以相比起救那四個作死的大學生,保護目标對象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岳晔微笑:“我感覺自己還行。”

“還行嗎?我看你挺害怕的。”

“要說害怕,也确實是有一點點的。”

“……”

霍銀汀不想再搭理他了。

兩人沿着布滿裂紋的石板路,穿越了面前的這條街道,這一路上陰風陣陣,有腥臭發酸的惡心味道,一直在往鼻子裏鑽,且越來越濃郁,令人作嘔。

岳晔幹嘔了一聲,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口罩,客客氣氣問霍銀汀:“霍小姐,你要嗎?”

“……不要,你戴吧。”

霍銀汀剛想提醒他,千萬把自己那支叫作“掌中雷”的手槍拿好了,結果還沒開口,就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女孩子的尖叫。

她一把拉起岳晔的手,快步飛奔而去。

等跑近了看,果然是那四個無腦大學生,而剛才尖叫的,正是粉毛女生。

粉毛正哆哆嗦嗦地哭:“我剛看見有白衣女鬼飄過去了,滿臉是血,就在那邊!”

“艹,你別吓唬人啊。”黑衣男生聞言也是一激靈,“我就在你旁邊,怎麽沒看見?”

“我有必要騙你嗎?咱們都到這種鬼地方了,你以為還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

穿格紋襯衫的男生,意味難明地嘆息:“當初是你非得要來圖書館探險的,那時熱情最高的是你,現在叫得最大聲的也是你。”

粉毛含着眼淚,委屈地朝他喊:“那能怪我嗎?你們後來不是都同意了嗎?你要是不願意,你回去啊!”

“我怎麽回去?誰知道進來這裏還能不能回去。”

“行了,別吵了。”短發女生沉聲道,“看來那對陌生男女說得是真的,我們的确撞見鬼了,這本是鬼書。”

“恭喜各位,智商終于回歸高地了。”

突如其來的清越女聲,讓四個人都吓了一跳,然後就見霍銀汀和岳晔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之內。

黑衣男生驚道:“你們怎麽也來了?”

岳晔正正經經回答:“來救你們。”

“就憑你們倆?能找到出去的路嗎?”

“那還真不一定能找到。”

“……”

霍銀汀迎視着對方懷疑的目光,淡定把岳晔往身後一扯,從容開口:“或者你們不信任我們,喜歡自己找出路,我們也沒意見,悉聽尊便。”

“……”四個人均猶豫,很明顯,他們沒這個本事。

粉毛着急地跺了下腳:“有人幫忙總比沒人幫忙要好吧?況且剛才也是他們提醒咱們不要按手印的,我看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對于“死馬當活馬醫”這種比喻,霍銀汀只能說堂堂大學生也不一定多有文化,她瞥了粉毛一眼,懶洋洋地轉過身去。

“那就跟緊了,掉隊的我不負責。”

相處了半個小時,在岳晔和對方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中,霍銀汀也了解了這四個人的真實姓名。

粉毛叫錢朵朵,短發女生叫鄭玲,穿格紋襯衫的男生叫蔣文,黑衣男生叫楊晨光。

他們都是學校偵探社的成員,盡管霍銀汀很不理解學校裏設置這種中二社團有什麽意義,總之這次的燙金卡片,是放在了他們社團開會的教室裏,其他社員都以為是惡作劇沒當一回事,只有他們四個感興趣,再加上錢朵朵一撺掇,就上趕着來送死了。

霍銀汀憑借着對這座城市的記憶,一路向南,往城南圖書館的方向走,她總覺得既然鬼書在圖書館,那麽這座由猛鬼構築的肆虐之城,相同的地方,應該也有特別之處才對。

随着時間的流逝,四面冷風更甚,明明是初秋季節,現在倒像是寒冬臘月了。

錢朵朵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秋裝外衣,她抱着雙臂瑟瑟發抖,忍不住抱怨:“咱們能不能從商場裏邊走?裏面至少還暖和點。”

半晌,見沒人表示異議,她迅速裹緊外衣,就近跑進了右側一家購物廣場。

她跑得很急,直至被什麽東西攔住去路,只覺好像是撞上了一堵牆。

她惶惶然擡頭,奇怪的是,面前什麽都沒有。

商場大廳的燈光幽暗閃爍,片刻,空氣中仿佛氤氲起細微的波紋,一層又一層,模糊了她的視線。

寒意迎面而來,她緊張地後退一步,震驚發現眼前出現了熟悉的人形輪廓,正是……

正是她不久前,在大街上看到的白衣女人。

那女人的白色衣裙破爛不堪,長發猶如招魂幡無風自舞,慘白臉上布滿交錯的血痕,眼珠外凸,仍有鮮血不斷滲出眼眶。露出袖口的一雙枯瘦的手,只剩下了帶血的骨架,正寸寸朝她伸來,并惡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鬼的嘴角如同鮮紅的裂縫,幾乎要連上後腦勺,露出一個驚駭至極的笑容。

喉嚨被扼住,窒息感潮水般襲來,錢朵朵用力蹬着雙腿,拼命掙紮,想叫又叫不出聲,只能發出“啊啊”的動靜。

救命……救命……

緊随其後進入商場的其他人,隔着一段距離望見錢朵朵,發現她正躺在地上,雙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瘋狂蠕動。

“朵朵!”短發女生鄭玲第一個沖上前去,着急地想去掰她的手,“你在幹什麽啊?快松開!”

見鄭玲力氣不夠大,蔣文和楊晨光也趕去幫忙,三人合力,總算把錢朵朵的雙手強行掰開。

“錢朵朵!你中邪了?!”

錢朵朵的神智似是清醒了幾分,她嗓音沙啞地哭叫:“是……那個女鬼,她想掐死我,她想掐死我!”

蔣文疑惑:“可剛才,明明是你自己在掐自己啊。”

“……你們難道都沒有看到?”

衆人均搖頭。

“什麽都沒看到。”

錢朵朵沉默下來,她抱着雙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發抖。

“其實沒看到也正常。”霍銀汀語氣平靜地說,“鬼之所以是鬼,它們是有能力讓目标對象産生幻覺的。”

岳晔也點頭同意。

楊晨光急道:“那你倆還愣着幹嘛?趕緊想辦法抓鬼啊!”

“抓鬼也不是随便就能抓的,對方不現身,我也很難。”岳晔慢條斯理地說,“我只能試試。”

“……那你就試試行嗎?”

岳晔點點頭,從懷裏摸了半天,最後摸出一張空白符紙,他狠了狠心,咬破自己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

他将符紙折成千紙鶴的形狀,因為有一只翅膀沒有折好,還特意重新折了一遍。

霍銀汀推他肩膀:“差不多得了,不用這麽精益求精。”

“噢。”

岳晔将紙鶴放飛,見紙鶴圍着大廳轉了一圈,飄飄悠悠朝樓上飛去。

“我這只紙鶴,能感應到陰氣的位置。”

鄭玲遲疑:“所以說,我們現在要跟着它走,去找鬼?”

“你們不是要我抓鬼?”岳晔很無辜,“決定權在你們,不過我确實想去看看——霍小姐,你去不去?”

霍銀汀斜眼看他:“你希望我跟着?”

“畢竟我自己也不太敢。”

“……行,走吧。”

另外四人見他倆轉身就走,深感留在原地也不安全,于是拉起癱坐在地的錢朵朵,急切地跟上去。

錢朵朵腳步虛浮,上臺階時都有些踉跄,她紅着眼眶,感覺自己喉嚨裏又幹又痛,像是燒着一團火,亟需水源滋潤。

她小小聲說:“玲玲,我渴……”

“我也渴。”鄭玲嘆了口氣,“但現在也找不到水啊,你再忍忍。”

錢朵朵茫然四顧,她突然眼前一亮,伸手指着二樓靠近欄杆的地方:“那裏有水!”

她指的是二樓用來擺放音樂雕像的蓄水池。

鄭玲蹙眉:“那裏的水不幹淨的,不能随便喝。”

可錢朵朵就像聽不見似的,當即甩開她的手,忙不疊朝蓄水池跑去。

“……朵朵!”鄭玲來不及阻止,趕緊追過去,“都告訴你了那不能喝的!”

其他人聽到聲音,也紛紛停住了腳步,回頭望來。

楊晨光納悶:“錢朵朵幹什麽去?”

蔣文道:“好像是……想喝水?”

說話間,錢朵朵已經跑到了蓄水池旁,半個身子都探進去,一邊用手潑水洗臉,順便喝了好幾大口。

不詳警兆油然而生,霍銀汀反手抓住岳晔,低聲問道:“肆虐之城有什麽規矩?這裏的水可以随便喝嗎?”

岳晔朝錢朵朵走去,他顯得也很猶豫:“沒聽說有這規矩,可……一般也不會有人敢喝這裏的水。”

除非是中邪了。

話音未落,錢朵朵猛然渾身一震,緊接着瘋了一樣跳了起來。

她一頭栽倒在地,雙手在臉上、喉嚨處胡亂抓撓。她來回翻滾了幾圈,身體猛然蜷縮成一團,半晌,有絲絲青煙從她身體各處冒出來。

很快,她停止了劇烈掙紮,只剩下瀕死的肌肉抽搐。

鄭玲尖叫一聲:“朵朵!”

當錢朵朵的身體像死去的刺猬般,緩緩展開的時候,不僅是鄭玲,連蔣文和楊晨光這倆大男生也禁不住失聲驚呼,下意識退得遠遠的,幾乎嘔吐。

錢朵朵的頭已經血肉模糊,并且還在翻騰着紅色的泡沫,迅速溶解。

她的喉嚨已經被燒穿,汩汩向外冒着粘稠的血沫,她淺色外套的前襟也變得焦黑冒煙,從內而外被血液染紅。

岳晔見不得這種恐怖畫面,驚得雙腿發軟,幸好霍銀汀就在旁邊,及時扶了他一把。

霍銀汀蹙眉,她擡頭望去,見那座音樂雕像驀然從中間折斷,掉落水池。

随着“嘶嘶”詭異的聲響,雕像竟已被輕易溶解成了焦黑殘骸。

“都後退。”她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這不是水,是一池強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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