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個小哥哥
快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楊思成如約來到蘇嶼的公司樓下,靠在車門上給他打電話。
蘇嶼一點也不想跟楊思成去吃飯,如果楊思成純粹是他前度的朋友也就算了,那他們去吃個飯敘敘舊也沒什麽,關鍵是他知道楊思成的那點小心思。
蘇嶼無意和楊思成玩暧昧——他天生不知道怎麽玩暧昧,只知道做了不該做的事就得負責,決定了和誰在一起就要一心一意,要是喜歡上了誰就一門心思去追;如果處于非單身的情況下,那就好好守着自己的小樹苗過日子,少去注意周圍的森林,那都和他沒關系。
可能是從小在農村長大的緣故,蘇嶼的情感世界至今比較純樸,他很容易喜歡一個人,這種“喜歡”帶着點不可理喻的頑固,一旦喜歡上了就很難改變。
遇到裏潼以前,蘇嶼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誰,這種體驗對他來說幾乎是新奇的。正好裏潼也對他有點意思,蘇嶼滿心歡喜之餘,難免随着互動的增多越來越喜歡對方——雖然他和裏潼一個月也未必見得上一面,所有的互動僅限于網上。
但他還是對裏潼心心念念,只想和小男神談戀愛,于是就更不願意應付楊思成了。
楊思成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接到蘇嶼後,他一邊開車前往提前預定的餐廳,一邊試探性地開口說:“這大半年我特別忙,前段時間聽說憫童出國,我還以為你也跟他一起到國外了……”
蘇嶼坐在副駕駛位上,百無聊賴地側頭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我沒和他出國。”
近一兩年,楊思成忙于創業,和陸憫童的關系漸漸疏遠,他是真不知道蘇嶼和陸憫童的情況。等紅燈的間隙裏,楊思成扭頭看了眼蘇嶼俊朗的側臉,小心翼翼地打聽:“那你們現在……是異國戀嗎?”
“異國戀?”蘇嶼笑了,帶着點嘲諷的意思,“我都一把年紀了,哪有時間和精力這麽折騰?我跟陸憫童早就分手了。”
“什麽一把年紀?我們差不多大呢。哎,你要是說自己一把年紀,那我也跑不了。”楊思成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趁機拉近彼此的距離。
楊思成今年二十四歲,年紀确實和蘇嶼差不多。蘇嶼沒搭腔,楊思成觑着他的臉色,又說:“阿嶼,我說句真心話你別介意,其實你和憫童分手了也挺好,你們倆不合适,你和他在一起太累了。”
連楊思成都看得出他和陸憫童不合适,他究竟是怎麽湊合着和陸憫童談了五年戀愛的?蘇嶼眼裏帶笑,看着車窗上自己若有若無的影子,扪心自問——他和陸憫童在一起累嗎?
如果不累,分手時又為什麽會覺得如釋重負?
楊思成說了一些關于他和陸憫童以前的事,一開始蘇嶼沒吭聲,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過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楊思成,咱們不說過去的事行嗎?聽着前任的好朋友說前任,這感覺很奇怪啊。”
“那行,咱們不說以前,說現在吧。”楊思成聽出了他不想提起陸憫童的意思,一邊竊喜一邊暗暗唾棄自己,“你最近怎麽樣了?怎麽突然想轉行混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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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學讀的是北電,這才是我的老本行。”蘇嶼心不在焉地敷衍,“沒怎麽,就是突然想重新演戲,又正好有機會,就回來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楊思成以前就聽說過他是北電畢業的,卻一直沒往心裏去。私心裏他不希望蘇嶼混娛樂圈,這個圈子的外表有多光鮮亮麗,內裏就有多龌龊不堪,楊思成不想看見蘇嶼被玷污。
不過,這對他來說也許是個機會。
楊思成看了眼蘇嶼的側臉,默不作聲地打着心裏的如意算盤。
一頓午飯好不容易吃完,下午蘇嶼回到公司,繼續今天還沒上完的課程。
自從那次的健身房事件後,這幾天蘇嶼都沒怎麽遇上過範熙能,範熙能連形體課都不來上了。劉新倒是每天都準時出現,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只是再也不往蘇嶼跟前湊了。
蘇嶼向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一信條,只要對方不挑事,他絕不主動招惹,大家相安無事蠻好的,他不喜歡将時間浪費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一天的課程結束後,蘇嶼照常健身一小時,然後滿頭大汗地回家洗澡。這天,他在回家的路上卻久違地遇見了範熙能。
蘇嶼看了他一眼,翹了翹嘴角,算是打招呼。不料範熙能卻猛地停下腳步,不知道是想起了那晚的屈辱還是怎麽樣,臉都漲紅了。他惡狠狠地瞪了蘇嶼一眼,扭頭就走。
蘇嶼:“???”
蘇嶼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其實範熙能這小孩蠻可愛的,教訓一次就會學乖,不像某些屢教不改的熊孩子。
回家洗完澡後,蘇嶼複習了一下今天培訓的課程,然後歪在床上校隊這個月的最後一點文稿。扔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蘇嶼懶洋洋地伸長手臂,指紋開鎖後瞄了眼屏幕。
下一秒,他猛地坐直了,眼睛亮得幾乎要發光。
裏潼給他發了條文字消息:“準備登機,這幾天太累了,待會兒我要在飛機上大睡一場,期待和你見面喲小哥哥。”
後面是一張自拍照,裏潼穿着薄款休閑外套,戴着棒球帽和墨鏡,下巴還墊着個口罩,堪稱全副武裝。
蘇嶼盯着這條消息看了整整一分鐘,高興得幾乎蹦起來。他在床上滾了一圈,随後意識到這行為太傻了,連忙爬起來坐好,矜持地盯着手機傻笑。
他家潼潼要回國了,頂多再過幾天就能見面。蘇嶼像個情窦初開的小朋友一樣,美滋滋地幻想了一會兒他和裏潼相見的情景。
幻想完了他開始反省自己,怎麽越活越回去了?跟個懷春少年似的總是意淫這些有的沒的,有意思嗎?
他一邊自我反省一邊保存了裏潼發的自拍照,可能是光線明亮的緣故,裏潼的皮膚顯得特別白,微微彎起來的嘴唇更顯得嫣紅誘人。這張裏潼随手拍的照片被蘇嶼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後他向美色低頭——沒意思就沒意思吧,一想到裏潼他就是冷靜不下來。
翌日清晨,蘇嶼早早起床到衛生間打發自己,解決了某些生理需求後,直接洗漱換衣服出門。他鎖上公寓的門,一轉身,看見了剛到樓道裏丢完垃圾回來的範熙能。
範熙能看也沒看他一眼,先一步走進電梯裏。蘇嶼猶豫了一下,心想以這貨的德行應該是不會等他了,索性放慢腳步,打算等範熙能下去了他再搭下一趟電梯。
這棟樓的電梯最近有點問題,關門按鈕總是失靈。蘇嶼低着頭邊玩手機邊走路,快走到電梯口的時候,範熙能終于忍無可忍了:“你是屬蝸牛還是屬烏龜的啊?磨磨蹭蹭的幹什麽?能不能走快點?”
蘇嶼詫異地一擡頭,範熙能今天大概是吃錯藥了,不僅耐着性子站在電梯裏等他,還伸手幫他按着電梯的門,以防電梯門随時關上。蘇嶼停在電梯門口,懷疑地看着他:“你在等我?你沒事吧?”
範熙能:“……”
兩人無聲地僵持了幾秒,範熙能被他盯得面紅耳赤,怒氣沖沖地松了手:“誰等你!你愛進不進!”
電梯門慢悠悠地關上,蘇嶼眼看着範熙能恢複到吃了炸.藥似的“正常狀态”,總算放心地閃進電梯裏。
他們住在十七層,到一樓大約要一分鐘時間。範熙能佯裝在玩手機,實則一直瞄着鏡面似的電梯門,偷偷觀察着上面某個身材修長的男人。
“蘇嶼,那個……”他悶聲悶氣地開口。
蘇嶼滿腦子都是昨晚夢見的裏潼,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那什麽……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範熙能憋紅了一張臉,聲音更低了,“你別放在心上。”
蘇嶼:“……”
蘇嶼震驚地看着他,原以為經歷過上次的健身房事件後,以範熙能的腦回路肯定對他懷恨在心,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還擔心範熙能會不會再做出點什麽不理智的行為呢,沒想到對方居然向他道歉?
這貨抖M嗎?
“你這是什麽表情?”範熙能的自尊心強得要命,頓時惱羞成怒了,“你要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就算了,少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我驚訝而已,沒別的意思。”蘇嶼本來就不愛跟人計較,有什麽仇什麽怨當時解決完就算了,事後很少回想,“我還以為你從來沒學寫過‘道歉’倆字呢。”
電梯平穩地抵達一樓,範熙能聽見這話,給出的反應是頭也不回地氣走了。
蘇嶼笑了,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心想:“這小孩蠻可愛的,還沒壞進骨子裏。”
範熙能健步如飛地走了一段路,又後悔了,不知不覺地放慢腳步,卻拉不下臉回頭去看蘇嶼跟上來了沒有——按理說蘇嶼肯定跟在他身後,畢竟他們的目的地一樣,而這條又是必經之路。
蘇嶼确實在範熙能後面,他戴着耳機聽裏潼的歌,身心都浸泡在“馬上要和未來男票見面”的愉悅中,根本沒空留意這小孩九曲十八彎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