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個小哥哥
幾天下來，蘇嶼的演技無可挑剔——就這部低要求的網絡劇而言。每次NG都是別人的問題，基本和他沒什麽關系。
飾演女二的殷涼橙很快進入狀态，雖然演技不出彩，但起碼是有的，只是還比較生嫩，她正常發揮時導演一般不會喊NG。飾演男二的曾銘澤稍微差點，平均每場戲NG兩次，但他的态度很端正，平時沒戲的時候哪也不去，就坐在一邊認真琢磨別人是怎麽演的，主要觀摩對象是蘇嶼。
至于歐羽寧，周導對她的不滿日益加深，這姑娘平均每場戲NG五六次，嚴重拖慢了大家的拍攝進度。不管多麽簡單的戲，她一上場立馬能演得所有工作人員都懷疑人生。
正式拍攝的第三天，周導終于沉不住氣了，把蘇嶼叫到一邊：“阿嶼，咱們劇組就數你演技最好，你幫忙帶帶歐羽寧吧。”
“帶她？”蘇嶼哭笑不得，“怎麽帶？周導，你也有看見的，除了拍戲的時候，人家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我一次。”
話是這麽說，可架不住周導的再三央求，蘇嶼只好勉強答應試試看。
這天他和歐羽寧有對手戲，拍的是內景，場地在學校圖書館。這場戲主要是女主角應華夠不着高處的專業書，一籌莫展地站在書架底下，正猶豫着要不要找人幫忙。正巧路過的許教授看見這一幕，覺得不停蹦跶的小姑娘很可愛，出于好心走過去幫她把書拿下來。
許如年的手越過應華的頭頂，按在最頂端那一排書上，溫和地問：“同學，你要拿哪本書？”
應華秒認出這把男低音屬于誰，詫異地轉過身，額頭差點磕到許如年的下巴。應華興奮得臉都紅了，眼睛發光：“許教授！你也在這裏啊！”
接下來男女主角拿着書，一邊走出圖書館一邊就幾個專業問題聊了一會兒。和許如年分開後，應華帶着滿腔的少女情懷飄回寝室。
但幻想和現實的差距總是巨大的，這個情景聽起來有多少女心，歐羽寧演得就有多活像鬼。才剛開始，周導就忍不住喊了“咔”。
“羽寧跳起來拿書的時候不用真跳那麽高，做個樣子就行，唯美——動作一定要唯美一點。”
于是這場戲重來，不到一分鐘，周導又喊：“咔——羽寧你夠不着書時要表現出的是煩躁，而不是陰狠……行行行，你要是表現不出來，面無表情也行，不用老瞪眼。”
NG重來第三次，蘇嶼總算順利上場，剛走過去伸手按住那排專業書，還沒來得及念臺詞，歐羽寧倏地轉過身瞪着他。
蘇嶼：“……”
他被瞪得一時忘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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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周導身心俱疲地說，“羽寧轉身轉得太快，先停一下吧，你找找感覺。”
最後一句話是對歐羽寧說的，蘇嶼心累地接過葉秀遞來的一瓶水，想起周導不久前的懇求，灌了一口水後，遲疑地走到歐羽寧身邊。
“什麽事？”歐羽寧目光不善地盯着他，這一點倒是很警覺。
蘇嶼盡量和善地說：“那個……其實你拍戲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不要老用眼睛，其他面部器官和肢體動作也能傳達感情，比如你剛才轉身那個動作……”
他挑着溫和的措辭指導了歐羽寧幾句，歐羽寧聽倒是聽完了，只是陰陽怪氣地對他冷笑一聲：“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是不是覺得你很會演戲？一次都沒NG過，你很有優越感是吧？”
蘇嶼：“……”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淡淡地說，“你要是不愛聽就算了，我閉嘴，你随意。”
蘇嶼也是有脾氣的，只是平時很少沖人發火，以至于大多數人都認為他脾氣好。可對歐羽寧他早就心生厭煩，這姑娘沒演技還學不會謙虛，絲毫沒有自知之明。雖然他不會當着一個女孩子的面罵娘，但說起話來也沒那麽客氣了。
歐羽寧自打進劇組以來，哪有被人這樣對待過，一愣後氣急敗壞地說：“蘇嶼！你什麽意思？你給我回來！”
蘇嶼忍了忍，盡管不想和一小姑娘計較，可還是沒忍住嘲諷了一句：“沒什麽，就字面上的意思。”他回頭，似笑非笑地盯着歐羽寧，“大小姐，你以為我是誰？你家裏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傭人嗎？”
說完蘇嶼就後悔了，覺得自己自從回到這個圈子後就越來越幼稚，現在居然堕落到和一個小女生拌嘴吵架。他不再和歐羽寧廢話，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坐下來再翻一次劇本。
“蘇嶼！你給我說清楚！”歐羽寧漲紅了臉，失聲尖叫，“你到底什麽意思！”
蘇嶼：“……”
整個劇組的人都懵了，蘇嶼人生第一次遇上極品到這種程度的大小姐，一時間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周導第一個緩過神，不得不硬着頭皮出面安撫歐羽寧。葉秀一臉懵圈地站到蘇嶼身邊，看看他又看看歐羽寧，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麽。
蘇嶼下定決心不再和歐羽寧說一句話，佯裝什麽都沒聽見，低垂着眼睑玩手機。葉秀很少從他身上感受到低氣壓，沒敢說話，只好茫然地留意着周導和歐羽寧那邊的動靜。
大約一分鐘後，那邊傳來歐羽寧的怒吼：“明明是他太過分！我有權利要求他向我道歉！”
蘇嶼：“……”
葉秀觑着蘇嶼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嶼哥，到底怎麽了？你剛才過去跟歐羽寧說了什麽？”
蘇嶼面無表情地搖搖頭，覺得自己僅剩一點的好心情都讓歐大小姐給敗光了。
盡管沒聽見蘇嶼和歐羽寧的對話，但這兩個人的脾性周導都摸了個大概，心知蘇嶼那樣的人說不出過分的話來。他當然不敢陪着歐羽寧一塊瘋，蘇嶼的後臺可比歐羽寧硬多了，周導就是再沒分寸也不可能讓蘇嶼向歐羽寧道歉。
于是當天蘇嶼好好地長了一番見識——周導沒能安撫住歐大小姐，怒火中燒的歐羽寧當場罷演，離開前還撂下狠話，說這破劇她不玩了，并揚言讓她爸撤資。
女主角沒了，最發愁的莫過于周導。但整個劇組不能因為一個人停止運轉，哪怕那是女主角。蘇嶼和男二女二的好幾場戲都被提前了，因為歐羽寧罷演而空缺出來的大塊時間很快重新填滿。
但女主角罷演畢竟不是小事，尤其歐羽寧她爸還是這部劇的投資大佬之一，周導能頂住壓力全是因為自認為有所倚仗——得罪歐羽寧的人是蘇嶼，蘇嶼在圈內不是有個國際巨星男朋友嗎？據說路燕娛樂資訊還有一部分裏潼的股份呢。
歐羽寧是投資大佬的獨生女，聽說從小到大捧在手上含在嘴裏，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也不知道歐羽寧是怎麽和他爸說的，反正投資方不肯善罷甘休，周導被逼得沒辦法，只好找蘇嶼求助。
這事雖然錯不在他，但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蘇嶼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周導替他背鍋。但蘇嶼重回娛樂圈沒多久，所處的環境又一直比較純淨，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只好試着跟伊秀華說了一下這事。
伊秀華聽完，倒沒有怪他，只說了一句話：“我知道了，等着。”
蘇嶼拿着被挂斷的手機有點茫然——等着？等什麽？
答案當天晚上揭曉了，拍攝開始前，周導把蘇嶼叫到一邊，和顏悅色地和他聊了一會兒。言辭間，蘇嶼意識到那件讓周導焦頭爛額了好幾天的事似乎已經不再是事。
就這麽解決了？
晚上的戲結束後，蘇嶼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伊秀華的電話。他心裏的想法很快被證實，那破事确實已經解決了。
蘇嶼還處于“惹事了怎麽辦”的情緒中沒走出來，壓根沒想到這事竟然就這麽輕描淡寫地過去了。他一時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呆愣愣地說了句“謝謝華姐”。
“謝我也沒用，我可沒那麽大能耐幫你擺平這事。”伊秀華似乎笑了一下，聲音卻依舊嚴肅幹練，“要謝就謝你對象去吧。”
蘇嶼還沒反應過來“你對象”是誰，伊秀華就說還有事要忙，幹脆利落地挂掉電話。
葉秀和他一塊坐在車後座上，大致聽出了是什麽事，欣喜地問：“嶼哥，是不是歐羽寧那事解決啦？那就好，你都發愁了好幾天啦，明明不是你的錯。”
蘇嶼從沒跟葉秀說過自己的煩惱，也不知道這姑娘是怎麽看出他“發愁”的。蘇嶼笑了笑，“嗯”了一聲，深深地感覺如釋重負。
他又能在這個圈子繼續混下去了。
回酒店洗完澡，蘇嶼正想着要不要給裏潼發點什麽，裏潼居然先給他發了條消息：“小哥哥，你在嗎？”
蘇嶼秒回：“嗯，在。”
幾秒後，對方請求視頻通話的界面彈出來，蘇嶼心一跳，幾乎是馬上點了接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