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春風得意

“表哥,好巧。”趙泠拉着阿瑤上前,昂着臉道:“今個天色好,出來逛逛,總悶在府裏,怕把自己憋出毛病來了。”

“那可尋得什麽好去處?”

趙泠搖頭:“京城都快被我逛爛了,該不該去的地方也都去過,沒什麽可玩的。”她思忖現在回府,只怕要跟謝明儀撞個正着,以他的尖酸刻薄,定要大吵一架,索性就在外頭待晚些。

錯開時間回去,想來眼不見心不煩。

于是笑着問:“表哥又做什麽去?”

蕭子安原是從齊貴妃那裏出來,聽了好一通訓斥,左不過是東宮黨争,又是皇位朝政之類,聽得厭煩疲倦。正想着出來探望趙泠,誰曾想迎面就遇見了。果真緣分。

“同你一樣,出來閑逛。”

趙泠:“那可有什麽好去處?”

“你若肯賞臉,自然就有的。”

蕭子安微笑地拉了趙泠一把,又偏過臉同阿瑤道:“許久未見了,你也長高了。來,小心着些。”

阿瑤吐了吐舌,很靈巧地跳上了馬車,三個人挨得不算近,馬車裏面還算寬敞,蕭子安跟變戲法似的,将此前就備下的吃食提了出來。

“裏面裝的是什麽?”趙泠問道。

“核桃酥,”蕭子安将盒子扭開,裏面滿滿裝了幾屜,“母妃知曉我回來,遂提前準備了許多。每次我一入宮,又會給我備許多。正巧遇見了你們,都嘗一嘗罷。阿瑤,你也吃。”

趙泠自幼便同他相熟,沒什麽可裝模作樣的,捏了一塊給阿瑤,自己也嘗了一塊,入口即化,唇齒留香,忍不住贊道:“好吃。”

“你要是喜歡,那這整盒都給你吧!”

蕭子安看起來很開心,将盒子推到趙泠懷裏,見她吃得香甜,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笑意。

“阿泠,我在西境鎮守的這一年裏,有時候遇見陰雨天氣,城裏城外大雨綿綿,蜀道上泥濘難行,到處都是潮濕的水氣。這種時候總是很擔心你。”

趙泠吃東西的動作一頓,突然有些食不知味了。若非謝明儀當年從中作梗,堂堂九王殿下,怎麽可能遠赴西境那種苦寒之地。一去就是一年之久。

而趙玉致從小到大都愛慕着蕭子安,既為難不了謝明儀,遂将不滿和怒火撒在趙泠身上,似乎也說得過去。

“表哥,對不起,當年都是我的錯。”趙泠垂着眸,神色黯然,“如果當時我離你遠些,也許謝明儀就不會牽連到你身上。你也就不會被貶至西境,受那種無妄之災。”

蕭子安神色溫柔,從旁輕聲道:“表哥從未怪過你,謝明儀的母親是寧國公府的養女,名義上便是我的母妃的義妹。七年前謝家出事,父皇震怒,人人自危。寧國府和我母妃為求自保,閉口不提養女一事,甚至将名字從族譜上劃掉了,謝明儀恨的是這個。”

趙泠默然,對七年前的事情,并沒有什麽清晰的記憶,唯一知曉的便是,風光無兩的謝家驟息之間垮臺,謝拂跪行出京,鬧得整個京城腥風血雨。

即使現在提起來,怕是有不少人心裏發怵。尤其是謝明儀轉瞬之間成了個萬惡權臣。

“不提這個了,你現在身體怎麽樣了?還好嗎?”

趙泠點頭:“還好,老毛病了,天氣稍微差點,我就偏頭痛。以前太醫都快把公主府的門檻踏平了,也沒醫好,恐怕這個毛病要跟我一輩子了。”

頓了頓她苦笑着問蕭子安:“聽我母妃說,我這個也不是自小就有的,還說什麽都怪表哥,一直以來我都沒好意思問。既然表哥提了,那我便問一問?”

蕭子安神色一凝,遲疑了。他不甚想提起來以前在颍州發生的種種,更何況阿泠早就不記得了,忘記了幾個人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更忘了和那個人的過往。

既瞞了這麽多年,也不在乎瞞一輩子。反正他一定會把趙泠從謝明儀的手裏搶回來,于是抱歉道:“說起來都怪我,小時候我帶你去冰面上玩,沒留神腳下冰碎了,你就當着我的面掉了進去。自那以後就落了點病根。”

他滿臉寵溺地伸手摸了摸趙泠的頭,輕聲道:“對不起啊,從小就害你受苦,長大了,居然還護不住你。”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阿娘生前不待見你。”

趙泠了然,未曾深究,剛好馬車已經停在一處酒樓前,三人便下了馬車。這酒樓不是謝明儀先前來過的地方,一樓大堂人滿為患,遂直接上了二樓雅間。

店小二将人引了來,又上下幾趟,送了酒水吃食。屋裏明亮幹淨,一輪半月形的窗口尤其顯眼,推開一瞧,對面竟是京城有名的河道。

“現在是白天,沒什麽可看的。若是晚上來,會有很多畫舫。到處都懸着彩色燈籠,人坐在這裏,伸手就能摸到上面垂下來的彩帶。”

蕭子安解釋道,未讓侍衛跟随,三個人也不講究什麽規矩體統,坐下來便是飲酒吃肉。

趙泠自小便很得寵愛,晉陽長公主從未打壓過她的天性,女子三從四德,以夫為天之類言語,也甚少拿出來說道。又自小同蕭子安親近,喜歡獵奇,遂酒量還算不錯。

阿瑤更不用說了,以前體弱多病,後來養好了,趙泠為了讓她根骨強健,不僅督促她學武功,連帶着教她喝酒。

三人正談天說地,自二樓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公子哥笑鬧着上了樓,一見蕭子安皆是一愣,紛紛拱手見禮,其中一人神色冷冽,劍眉星目,穿着一身玄衣,在幾個公子哥中間顯得格格不入,十分惹眼。

趙泠不想理會,只當看不見。其中一人便笑道:“見過九王,想不到在這春風得意樓遇見殿下,當真好讓人驚訝,身邊這兩位是……”

京城貴女尋常不外出,縱然出門,身後丫鬟婆子侍衛一大堆,遠遠就是一窩人,還要戴帷帽遮擋容顏,即便想要一睹小姐們的風姿,也看不真切。

自晉陽長公主逝世,表哥蕭子安遠赴西境之後,趙泠便很少出門,今日又打扮得格外素淨,因此幾個公子哥一時半會沒認出來,也屬正常。

見她生得姿色不俗,氣質出衆,只當是哪座花樓新晉的頭牌,當即面露癡迷之色,笑容滿面道:“這位姑娘生得好生标志,敢問姑娘芳名啊?”

趙泠神色一寒,一聲“放肆”還未出口,蕭子安手裏的折扇率先飛了出去,當即那人一聲慘叫,捂住手腕倒退數步。阿瑤脾氣更是火爆,直接從位置上竄了起來,一腳将人從雅間踹至了樓梯口。要不是趙泠攔了一把,估計阿瑤能将人當場打死。

其餘人等大驚失色,紛紛退後步,衆人道:“九王殿下,無緣無故為何傷人?這人可是禮部侍郎府中嫡公子……”

“區區一個禮部侍郎家的公子,竟敢如此放肆!”蕭子安冷聲斥責道:“眼裏可還有本王?”

“九王何須動怒,何公子也是無心之失。這幾位都是先遷入京的官員府中公子。認不得大名鼎鼎的元嘉郡主,也實屬正常。”玄衣男子神色冷冽,輕擡了擡下巴,又道:“阿泠,見到堂兄了,連聲招呼都不打了麽?竟任由身邊的奴婢出手傷人,眼中可有半分王法?”

此人便是武陵候府長房嫡出長公子,名喚趙謹言,而趙玉致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為人冷漠,但待自家妹妹算得上是偏寵。

先前聽聞趙玉致被罰跪在禦花園,心裏也是暗惱了趙泠,語氣便不太友善。

趙泠道:“我還以為堂兄不記得我是個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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