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那是……”
謝明儀語噎,他又不是出去尋歡作樂,不過是正常同官員們應酬,但沒什麽可同她解釋的,偏頭痛似的扶額,“你別跑了,轉得本官頭暈。”
“那你別追了,我自己也累!”
趙泠警惕地盯着他,見謝明儀果真沒有再追的意思,當即松了口氣。
誰曾想謝明儀奸詐狡猾,見她放松警惕,一個箭步沖了上來,再跑已經來不及了,後領就被人從後面拽住,幾乎是一把就将人提溜了起來。
“放開我,快放開我!謝明儀,你大膽!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元嘉郡主,你若是敢對我動粗,舅舅饒不了你!”
“郡主此言差矣,”謝明儀貓捉老鼠似的,以一種傲慢無禮的姿态,冷眼睨着她,“這是咱們夫妻之間的事,何必驚動旁人?”
趙泠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當即罵了一句:“無恥!”
“過獎,本官更無恥的樣子,郡主待會兒便知道了。”謝明儀有了先前挨踹的經驗,這回從背後将人桎梏住,餘光瞥見還在流血的手腕,似笑非笑道:“牙尖嘴利,竟還會咬人!”
“謝明儀,我警告你,快放開我,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趙泠兩只手都被按住,立馬讓自己冷靜下來,細細想着對策。
以謝明儀這個瘋子的性格,定然是軟硬不吃,若是做小伏低,只會加重他的厭惡感。更何況她本身骨子裏就透着傲氣,不肯輕易服軟。
謝明儀道:“本官倒是要看看,你想玩什麽花招!”
趙泠忽道:“啊!有貓!”
“什、什麽?”
趙泠一把将人推開,以迅雷不及之勢,揚手給了他一耳光,聲音響徹整間房。謝明儀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陰沉鐵青,眸子裏隐隐兩簇火焰跳躍。
“你竟敢騙我?”
“這叫兵不厭詐!”趙泠往後退了幾步,同謝明儀拉開一段安全距離,昂着下巴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聽勸!”
謝明儀神色泠然,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幾乎有一瞬間想把眼前的女子掐死,可又覺得太便宜她了。
似乎,他在她這裏每次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沒有一次贏得漂漂亮亮。趙泠的确聰慧狡黠,讨了便宜有些得意忘形。
“趙泠,你還真是不知好歹,既然如此,本官也用不着對你客氣了。”謝明儀轉身就走,推開房門吩咐道:“來人,吩咐下去,找人打那啞巴二十竹尺,讓她知道知道,以後要怎麽伺候主子!”
“你敢!”趙泠提着裙子過來,見真的有人跑下去了,厲聲呵斥道:“誰敢動手?都不許動她!”
“打!”
謝明儀一聲斷喝,流火吓了一大跳,當即半點不敢耽擱,立馬領命下去辦了。
“謝明儀,你只會為難女子,你算什麽男人!”
“本官是不是男人,待會兒便讓郡主知道。”他拽着趙泠,不準她跑,按着她的頭,冷笑,“雖然啞巴不會說話,但是疼了總會慘叫出聲。閑來無事,郡主也跟着聽一聽!”
果然,院牆的另外一頭很快就傳來了悶悶地擊打聲,伴随着很細微的呼痛聲,如同重雷一般敲在了趙泠的心窩,整個人都愣住了,掙紮着要出去救阿瑤。
可謝明儀偏偏不肯遂了她的意,就是要讓她聽着。甚至很歹毒地問她:“要不然,帶你親眼看一看?”
“謝明儀,你混蛋!阿瑤,阿瑤!放開我,不要碰我的阿瑤!”
她心疼得厲害,總覺得有人在拿刀子往她心窩裏戳,用力捏着衣襟,疼得都說不出話來。
“這滋味肯定不太好受,”謝明儀上下唇一碰,吐出一句,“可我父親當年腿都被打斷了。”
趙泠:“放了她,有什麽事沖着我來。”
“郡主金枝玉葉,罵不得,打不得,本官怎麽敢動郡主?”謝明儀神色冷酷,說話刻薄又不近人情,“但教訓個侍女,還不在話下。”
“瘋狗!”
“過獎,一個婢女的命在郡主眼裏可能無關輕重,比起郡主的顏面來說,其實根本算不得什……”
話音未落,謝明儀瞳孔猛然一縮,其餘的話便啞在了喉嚨底,他有些驚訝,又有些不敢置信,只見阿瑤一下子躍至了牆頭,手裏還攥着長劍,身手敏捷得很。幾個侍衛瘸着腿,踉踉跄跄地爬進來。
“大……大人,她太野了,根本按不住啊,大人!”
趙泠眼睛一亮,大聲道:“幹得好!”
可下一瞬,謝明儀已經出手,他手裏并沒有任何兵刃,赤手空拳接了阿瑤幾招。竟然不落下風,兩指夾着劍身一彈,震得阿瑤往後倒退幾步,冷呵道:“啞巴!”
阿瑤不敵,可見趙泠還在謝明儀身側,自然不肯自己先跑。提着劍還要再上,身後十幾個侍衛圍了上來,流火拍着大腿央道:“我的小姑奶奶啊,咱們大人就是跟郡主鬧着玩兒的,又沒真的打你,你快丢了那劍,莫傷到人了!”
趙泠也怕阿瑤受傷,趕緊提着裙子靠近,謝明儀從旁攔了一把,不冷不熱道:“人多手雜,你別過去了!”
“那還不是怪你?阿瑤不能受刺激的!”趙泠急了,給她打手勢,“你聽話,自己先走,去找表哥,他會保護你的。”
阿瑤眼珠子燒得通紅,尤其看到謝明儀拉着趙泠,臉色愈發清寒,淩空一劍沖着他的喉嚨刺了過來。場上衆人大驚失色,紛紛上前阻攔。
謝明儀面色一寒,一手将趙泠護在身後,另外一只手攥着劍刃,大片的鮮血絞了出來,運起內力一震,竟将長劍當場震成了幾段。
阿瑤被迫,往後退了幾步,誰料散落飛濺的碎片,生生劃過謝明儀的面頰,身後傳來一聲悶哼,他驚問:“郡主,你有沒有事?”
身後半天都沒有回應,他驚疑,回身一瞧,趙泠手捂着胸口,大片大片的鮮血從衣襟中湧了出來。
她今日穿得一身白衫,血落在上面,猶如雪地裏怒放的梅花,如火如荼,烈烈如焚。可仍舊出聲道:“阿瑤,你快走啊!”
阿瑤吓得臉色煞白,往後一直退,很快便躍上牆頭逃之夭夭。
隽娘的驚喊聲很快就響徹整個謝府:“郡主,郡主,快醒醒,郡主!快去請太醫,快!”
謝明儀抱着趙泠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便将人打橫抱了起來,沖進了房裏。
屋裏一股濃郁的苦藥味參雜着血腥味,丫鬟笨手笨腳地給趙泠喂藥,總是喂不進去,他瞥了一眼,低斥道:“滾出去!”
他又問太醫:“傷得重不重?”
太醫道:“劍傷倒是不嚴重,只是其他的病根反而嚴重許多。依老夫之見,這應該是後天形成的。敢問大人,郡主此前是不是落過水,生了很重的寒疾?”
“本官如何知曉,”謝明儀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想讓人抓了阿瑤來問,又想起她是個啞巴,比劃的手語,也就趙泠能看懂,遂道:“不管這麽多,現在怎麽樣了?”
“郡主的傷情是暫時穩定下來了,後來的這些時日,大人切記,不能讓郡主操勞,也不能讓她受寒,最重要的是切莫大喜大悲。”
也就是說,不能打不能罵,還不能惹她生氣。否則一口血立馬噴你臉上。
謝明儀又開始偏頭痛了,待送走了那大夫,這才踱步至床前。小丫鬟吓得跪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
床上的女子臉色極白,兩手交疊在一塊兒,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唇邊的血跡未幹,顯得楚楚可憐,同她張牙舞爪踢人的狠勁兒截然相反。
謝明儀神色淡漠,看不出是什麽情緒,見那碗藥還剩下大半,遂禀退下人,親自端了藥。捏着下巴往她嘴裏灌。
可她死氣沉沉地躺着,怎麽灌都灌不進去,弄得被子上一團污跡。他眉心蹙成川字,低聲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我是欠了你的麽?”
床上的人昏睡着,根本沒人理他。
謝明儀郁悶至死,不僅沒讨到什麽便宜,平白無故又挨了一耳光。他擡手一擦面頰,手背上沾了不少血。
這才後知後覺,那斷劍劃傷了他的臉。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可能就是這樣了。
都怪那個小啞巴!
作者有話要說: 郡主對阿瑤有多好,阿瑤後文都會加倍還回來。
阿瑤不僅啞巴,智商還不高,誤傷了郡主,她心裏很難過的。不要罵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另外謝狗子挨打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