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往事(三)

自那以後, 朱煙寒便找出各種借口來疏遠張嫣,再也不去那亭子間了,張嫣也很默契的不再聯系他, 尋常只有年節的時候群發的問候短信, 朱煙寒連回複都不回複。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就到畢業前夕, 這期間汪大才子跟那位外語系的妹子吵了無數次架,分了無數次手, 分手又和好,和好又分手,吵吵嚷嚷的居然也沒耽誤學習,雙雙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朱煙寒也考取了武大的研究生。只不過直到拍畢業照的時候,同學才知道此武大, 非彼武大,他們就讀的武京大學, 而朱煙寒考取的是武陵大學,兩所學校簡稱都是“武大”,但是為了區分兩所大學,武京大學被稱為“北武大”, 武陵大學被稱為“南武大”, 之前朱煙寒對外宣稱自己考的是武大的研究生,大家也都默認他考的本校,沒想到是另外一所學校。

汪大才子倒表示頗為贊同的樣子:“這樣低調一點也好,不然那個戰明不知道又要搗什麽亂呢。”

戰明将朱煙寒被打的視頻上傳到了校園網, 學校雖然有心為學生尋個公道, 但動手的都是陌生面孔,顯見得是外校的人, 官僚主義的作風大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涉及男女争風吃醋,傳出去對于學校的名聲也不好,于是戰明便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任何懲罰,仍舊風風光光的當着他的學生會主席。

學校裏面卻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說是朱煙寒為了追求張嫣被戰明堵着打了一頓,有人佩服朱煙寒的膽量,有人豔羨戰明能有沖冠一怒為美人的勇氣,汪大才子也是略有耳聞,但他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知道朱煙寒有段時間跟張嫣走的很近,心裏知道兄弟吃了暗虧,但他們報複不過戰明,只是心裏暗暗不平。

朱煙寒倒無所謂,他自小到大講究清者自清,所以更不辯白什麽,考取南武大是因為那邊的機械系更偏重實用一些,并沒有因為為情所傷的意思。他不知道因此,學校裏倒是沸沸揚揚的傳言他為情所傷黯然遠走他鄉的傳聞。

畢業晚會每年都轟轟烈烈,沒想到是今年汪大才子居然趁着晚會自己準備了個小品類節目,和幾個女孩子串通好,外語系的妹子們借口節目上少了群衆演員,臨時诓騙了外語系女孩上去充數,女孩子不知就裏上了臺,沒想到上臺後就看到汪大才子也上了臺,捧着一束玫瑰。

這是多少年畢業晚會都不曾有的小高潮,同學們在下面起哄:“嫁給他”“嫁給他”,外語系女孩捂着嘴,一臉的不敢置信,看着下跪求婚的汪大才子,朱煙寒幫着兄弟籌劃了這一場別出心裁的爛漫,此刻大功告成,笑着在後臺的陰影裏看兄弟求婚成功,在滿天飛舞的彩帶中給大學裏相戀的女朋友戴上了戒指,他看着兄弟滿臉幸福,心中也為他高興,耳畔是觀衆的呼聲和鼓掌聲,華彩蕩漾、紙醉金迷、今夕何夕,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詩:幸福的人啊我也為泥祝福,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我,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臨近畢業,兄弟們喝了該喝的酒,吃了散夥飯,也就準備散了。校園裏便充斥了離愁別緒,朱煙寒也收拾行裝,準備離開這個待了四年的地方。

臨走前他想最後去亭子間看一看,許久未去,那裏挂着一把大鎖,曾經汪大才子歪歪扭扭寫下的“穿越協會”幾個字蕩然無存,如今門上貼着“工具間”的貼牌,顯見得是學校又将此地收回,變成儲物間了。

朱煙寒啞然失笑,曾經的青春和心動,也許就像這個亭子間的命運,也許一度曾經有過春風拂面的得意,但最終仍是要歸于沉寂,重歸寂靜。

他轉身離去,樓下卻碰到兩個最不想碰見的人:張嫣和戰明。

張嫣由妹妹頭剪成了波波頭,只是人還是那麽瘦弱,她看見了朱煙寒,徑直撇下正在和她談話的戰明,走來朱煙寒身邊。

“學長!”

朱煙寒無奈停住了腳步,他本想裝作沒看見,一走了之呢,但張嫣出聲,他便只好停了腳步,回頭看着張嫣:“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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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嫣嘴唇顫抖,想說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半響才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戰明去打過你。”

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哪個男生喜歡被人提起曾經被暴揍的往事?朱煙寒含糊笑着:“沒事,沒事,這跟你沒關系。”

他這麽一說,張嫣更為愧疚,她不安的捏着書包帶子,半響才鼓起勇氣,說:“學長,你等一等我好麽,等我過兩年也考去南武大。”

朱煙寒擺擺手:“南武大偏重理科,文科卻有些弱,你是個好學生,千萬不能因此耽誤了自己。”

他這麽說,聽在張嫣耳朵裏便是拒絕,她眼眶有些泛紅,上唇咬得泛白:“學長,我喜歡你,明天我來送你。”

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張嫣說完便看也不堪朱煙寒一眼,扭身就跑走了。

“哎!”朱煙寒喊也喊不住她,不由得有些無奈,這告白完沒聽下文就走的習慣,是哪裏來的?難道現在的小姑娘看日漫看多了?

他從來沒想到天人一般的小師妹會喜歡自己,這幾年的暗自郁悶似乎有了一個合理的慰藉,那句話似乎是天女仙音,一下子将他從沉淪的荒野裏拯救出來。這兩年他雖然悶着沒跟任何人說,心裏卻是喜歡張嫣的,張嫣沉靜、恬淡,自己跟她聊她都可以接的上話,時常不注意就聊了很久,天南地北,自己似乎和她有說不完的話。

可是戰明那一頓打,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他主動疏遠了張嫣,不想再招惹任何麻煩。這兩年他過得如同苦行僧一般,常年在教室、食堂、寝室三點一線的運動,埋頭書本,似乎能忘記過去的傷痛,別人以為他放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如同在荒漠上郁郁獨行的旅人,一顆心早就灰了,去哪裏根本無所謂。

沒想到離校的日子裏,小師妹居然告訴了自己這個喜訊,到底是年輕人,朱煙寒臉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你!過來!”戰明在喊。

朱煙寒這才收回看着張嫣背影的眼神,白了戰明一眼,理會都不理會。

戰明氣急敗壞,剛才他也聽見了張嫣所說,心裏又氣又急,自己打小就喜歡這個文靜的女孩,跟着她一路到了武大,沒想到她居然這兩年都對朱煙寒念念不忘。他索性自己走到了朱煙寒跟前,狠狠盯着他。

朱煙寒毫不畏懼,如今他有張嫣的保證,心中踏實的很,再也不像那天在籃球場時心中無着。

戰明見朱煙寒無所畏懼,眼珠子一轉,又生出來一計,他獰笑着跟朱煙寒說:“你爸爸在蹲監獄,你媽媽是個瘋子,我要是告訴張嫣,看她怎麽想。橫豎她跟誰交往也要她家裏過目的,你覺得張伯伯會同意嗎?”

朱煙寒嘩的一下,臉上的喜氣蕩然無存,他擡起頭倔強盯着戰明,父親和母親,這是他此生不能觸碰的逆鱗。

見這招有用,戰明洋洋得意了起來:“嫣兒喜歡你只是一時新奇,你家流淌着詐騙犯和強奸犯的血液,哦對了,你媽媽還是個瘋子,你體內還流着瘋子的血,你哪裏來的臉纏着嫣兒不放?”

他還待滔滔不絕說下去,那些自己費盡心思打聽來的隐私,本想兩年前就放出來,但是當時朱煙寒不再見張嫣,兩人漸行漸遠,他便忘記了這件事情,沒想到如今想起來,仍舊是照樣的頂用。沒想到他眼中魚肉一般任人宰割的朱煙寒,居然忽然一下子暴起,一頭撞到戰明身上,揚起拳頭就開始打。

朱煙寒真動了殺心,他眉目赤紅,已經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只知道一個勁兒的暴揍下去,戰明雖然從小就是霸王一般,但是都是身邊有無數跟班湊起來的威風,加上別人礙于他的家世不敢真正動手,所以他自打出了娘胎,居然從未挨過這麽重的一般毒打。

動靜太大,幾個路過的學生紛紛來勸架,方才架開了朱煙寒,戰明猶在嗷嗷哭嚎,朱煙寒抹了一把鼻子上被揍出的血,漠然看了戰明一眼。

戰明打了個寒顫。

他又不死心,第二天就帶着張嫣的堂哥一起去校門口等人,凡是去火車站的學生都從東門上車,那裏有一站公交車直達火車站。戰明心想,我打不過你,讓張嫣哥哥打你。

沒想到他們到了那裏,只遇到張嫣失魂落魄站在那裏,戰明存着讓張嫣自家人親手捉奸的心思,可是一打聽,朱煙寒早就改簽了火車票,昨晚連夜走了。

戰明摸摸腦袋:“還是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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