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別走……”

顏伊睜開了眼睛，拉住他的衣角, 輕聲撒着嬌。

紀雲寒愣在原地, 眼中閃過無奈。

彎下腰，單膝跪在床邊的地毯上, 寵溺地看進女孩如水一般靈透的雙眸。

“我去給你倒熱水，不走，你乖一點，好嗎？”

他把手輕輕覆在她的頭上。

卻沒想到, 女孩眨着大眼睛, 頭輕輕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顏伊發燒以後格外愛撒嬌, 整個人都變得異常黏人。

更不用說, 她今天還喝了不少酒。

紀雲寒被她突如其來的撒嬌萌得一塌糊塗, 觸電一般抽回了手，不敢再看她。

飛速地起身, 落荒而逃。

床上被“抛棄”的女孩一臉受傷地望着空蕩蕩的門口，瞬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紀雲寒端着水杯回來的時候，看到女孩坐着床上抱着膝蓋抽抽嗒嗒小聲哭泣, 他哭笑不得地撫了撫額頭，連忙走了過去。

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 低聲哄着：“怎麽了？”

顏伊哽咽着，“你不要我了，你幹嘛去了，我沒讓你走, 你不能走……”

哭着哭着就開始打嗝。

男人滿臉無奈，耐心地給她順氣，把水杯遞到她嘴邊，“乖乖的，喝點水，我不走，我陪着你呢。”

顏伊被他低沉性感地嗓音哄得漸漸平靜下來，其實她并沒有聽清楚他說的什麽，只是被他溫柔耐心的語氣安撫。

乖乖地抱着杯子喝熱水，喝兩口就擡頭直勾勾看着他，大眼睛眨着，無辜又懵懂。

紀雲寒又耐心地摸了摸她的頭，她才繼續乖乖地喝水。

一杯水她喝了足足一刻鐘。

紀雲寒手背貼上她的額頭，很熱。

他一邊哄着她，一邊問她體溫計放在哪裏。

顏伊沒說話，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紀雲寒意識到她真的燒得有點嚴重，臉色凝重。

他把她的手機拿出來，拉着她的手指解了鎖，翻到通訊錄裏嚴凱的電話，撥了過去。

嚴凱正在開車，唐心心幫他接了電話，按了免提。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嚴先生，我是紀雲寒，顏伊發燒了，你知道她的體溫計在哪嗎？”

唐心心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着嚴凱，一時間沒有說話。

嚴凱一看就知道自己老婆在想什麽，他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對電話那邊說：“紀警官不用擔心，小姐睡一覺就會沒事的。只是她發燒以後可能會……和平時不太一樣。”

唐心心立刻反應過來，沒等紀雲寒開口，連忙開口：“紀警官，顏顏的藥箱在她卧室床頭櫃下面的大抽屜裏，裏面有體溫計，她喝酒又吹冷風肯定會發燒的，她喝了酒也沒辦法吃藥，你盯着她睡着了就好了！”

紀雲寒挑了挑眉，他幾乎立刻就把這個女聲和那天在顏伊家看到的那個姑娘劃上了等號。

她好像是姓唐吧？

唐心心沒有等到那邊的回應，試探着開口：“那個……顏顏發燒了會很黏人，你今晚可能回不去了……咳……她看不到人的話就會哭，不過等她睡着你就可以走了，她醒了之後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

“我知道了，謝謝你，唐小姐。”

挂斷了電話。

唐心心盯着手機看了半晌，又兩眼冒光地盯着嚴凱。

嚴凱無奈道：“回去跟你講，我在開車。”

紀雲寒翻出體溫計，夾到了顏伊的胳膊下。

可是高燒狀态下的女孩實在太不老實。

“抱抱！抱抱我嘛！”

她張開雙臂揮舞着，體溫計瞬間掉落到床上。

紀雲寒頭疼不已，無奈地給她重新夾好體溫計，又把人緊緊摟在懷裏固定住。

他的下巴蹭着她的頭頂，陣陣奶香吸入肺管，心漸漸安定。

顏伊被男人箍在懷裏，慢慢地不再鬧騰，昏昏入睡。

兩人緊緊相擁，呼吸交纏。

夜深人靜，佳人在懷。

這是他肖想了四年的姑娘，是他花了四年都沒忘記，在重逢的那一刻又再次心動的姑娘。

此刻正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懷裏。

紀雲寒長嘆一口氣。

可是唐小姐說這是她發燒以後的正常反應，她現在表現出來的依賴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本能。

換成別人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可是他又慶幸着，竟是見到了她另外的模樣。

明天她會全然忘記今晚的一切，只留他獨守着這份記憶。

就像四年前那場邂逅一樣，只有他一個人擁有回憶，他這四年都在獨自品嘗着甜美背後的苦澀。

曾經甘之如饴。

可是現在，他抱着她，真的不甘于此。

不甘心。

他想要光明正大地把她擁入懷中，他要對她訴說他全部的感情。

她的無心之舉撩撥着他的心，輕而易舉地勾起了他埋在心底的欲、望。

紀雲寒的眼眸深沉似海，薄唇留戀地摩挲着她的發頂。

一室溫情傾瀉而出。

取出體溫計，39度1。

紀雲寒皺緊雙眉，将睡着的女孩輕輕放下。

女孩似乎知道他要離開，突然掙紮了起來。

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小手四處亂抓着。

紀雲寒沒辦法，只能伸手握住她的，送到唇邊吻了吻。

突然，她開口：“我還沒卸妝，我得起來卸妝，不然不能睡。”

說罷掙紮着起身就要往床下走。

紀雲寒連忙摟住她，附在她耳邊低聲哄着：“需要什麽，我去幫你拿。你乖一點，躺着等我。”說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女孩沒有搭理他，坐在那裏東搖西晃，閉着眼睛垂着頭，好像又陷入了昏睡，似乎下一秒就能栽倒在床上一樣。

紀雲寒快速起身，去她的衛生間尋找卸妝的東西。

面對着瓶瓶罐罐，他有點頭疼……

女孩子還真的是精致。

他眼睛掃到一包東西，上面寫着卸妝濕巾，就拿這個将就一下吧。

應該……可以吧？

不知道……

紀雲寒抿了抿唇，算了，就這樣吧。

顏伊躺着，緊閉着眼睛卻還在伸手到處找人。

紀雲寒頓時哭笑不得，無奈地捂了捂臉。

還真是個黏人。

俯身跪在她身邊，攥住亂動的小手，放到嘴邊又親了親，女孩安靜了下來。

他的手伸到她脖子後面，讓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将人摟在懷裏，另一只手拿出一片濕巾，細致溫柔地擦拭着臉上的妝容。

他就這樣跪在床邊，給心愛的女孩卸妝。

男人神情嚴肅，手下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帶有薄繭的手指劃過她精致的五官，卸掉妝容以後的女孩也沒什麽變化，一樣的攝人心魂。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濕巾，上面有一些污漬，擡頭又仔細端詳着女孩的素顏，有些不解地喃喃道：“變化在哪……”

一樣好看。

他随手将用過的濕巾投到垃圾桶裏，又拿起一邊的熱毛巾，輕輕擦拭她的臉。

清理完畢，他低頭凝視女孩的睡眼。

女孩靈動漂亮的眼眸閉上，顯得她愈發恬靜溫婉。

……

夜深了。

萬籁俱靜，紀雲寒的思緒逐漸清晰。

有一些事稍微想一想就能很清楚，他之前太沖動，太擔心她的安危，忽略了這其中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黃偉口中的東哥是這批迷藥的源頭，而她當時毫無猶豫地說出了這個人，顯然對這個人的底細了如指掌，也對黃偉的事非常清楚，今晚的安排應該只是為了拿到确鑿的證據。

可是拿到黃偉的口供并不能定他的罪，他現在承認，明天依舊可能改口。

沒有證據，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

她一定知道即便今晚的局抓住了黃偉，也不足以将他定罪，那為什麽還要這樣？

不怕打草驚蛇嗎？又或者她是故意的。

故意将事情鬧大，故意捅出來。

紀雲寒突然想起，受害人向雪的身體檢查報告中并未提取到嫌疑人的精、液，雖然她身上有被施暴的痕跡以及嫌疑人的毛發，但或許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侵害。

黃偉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很可能在回國前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并且在第一時間就保護了許多受害者。

紀雲寒慢慢笑了。

他喜歡的女孩聰明且善良。

邱東……

紀雲寒之前沒聽過這個名字，調查了這麽久也沒有查到這個人身上，可見這個叫邱東的藏得有多深，不知道她是怎麽查到的。

紀雲寒的眼神漸漸變得幽深不明，手指慢慢摩挲着女孩的長發。

那麽，她和邱東到底有什麽關系。

她今晚設局，絕不是只想把黃偉抓捕歸案這麽簡單。

應該是想由黃偉做這個線頭，然後把後面的人都引出來。

記得那次酒後，她說過她有很多仇人。

從錢川對她回國的反應來看，她離開父母是一個大膽又危險的決定，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來了。

她是長在大家族的華裔女孩，到底是什麽促使她非來不可呢？

當記者恐怕只是個幌子。

紀雲寒無奈地嘆了口氣，可笑他之前竟從未察覺她的異常，他只是簡單地以為她有些小秘密，從沒有想過她身上可能背負着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所以她那晚才流露出那樣絕望又悲傷的神情嗎……

男人的眼神變得憐惜。

紀雲寒不再糾結她的目的，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他身邊，重要的是她是否安全、幸福，這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

至于她會不會做出格的事情，紀雲寒并不擔心。左右都有他看着，他會牽着她，哪怕是走在懸崖邊上，他也不會放開她的手。

那麽，邱東會是她的仇人嗎？

或許是。

又或許，邱東也只是她的一步棋呢？那麽邱東背後，就還站着人。

那個人會是誰？他會是她報仇的目标嗎？

随手撚起女孩的一绺碎發，放在手裏輕輕纏繞。

他跪得有些麻，緩緩活動了一下雙腿，等那股鑽心的痛麻感散去，慢慢站起身。

襯衣領子被女孩牢牢抓着，他掙脫不開，也不想掙脫。

環抱着自己的熱源遠離，顏伊難受地直皺眉，手攥得更緊。

喃喃開口：“不許走……”

紀雲寒笑了笑，“不走。”

他順從自己的內心，再度俯身将人抱起，把她往床中央挪了挪，然後自己側躺了上去。

女孩嘤咛一聲，蹭了蹭他的衣服，似乎是覺得有些冷，再次本能地朝着熱源靠近。

男人輕笑出聲，低頭吻了吻女孩滾燙的額頭，将人緊緊摟在懷裏。

她枕着他的胳膊，頭埋在他的脖頸處，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好，睡得香甜。

紀雲寒繼續跟随自己的直覺，慢慢思索着疑點。

手指一頓，眼神突然銳利起來，深邃的眸子在黑夜裏熠熠生輝。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懷裏熟睡的女孩，手指繼續摩挲。

作者有話要說：  真粘人，四舍五入就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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