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返回酒店的路上，甜甜幾度欲言又止。
她目睹了韓瑤拍攝現場吃癟的全過程，如今見她一直望着窗外，還以為大小姐是在傷心難過。
實際上韓瑤已經将片場的失利忘卻腦後，正以研究的精神觀察着街景。
中間相隔近萬年，星際歷和如今有很多不同，作為探究欲旺盛的科學家，她對于地球的一切都有着稚子般的好奇，只是礙于要扮演原身、完成她的工作才被束縛住。
一路沉默的返回酒店，甜甜先送韓瑤回房間，到門口發現門把上挂着衣架，她順手取下來，“韓瑤，你的運動裝幹洗好了！”
“嗯？”
“這個，”甜甜将罩着塑料袋的衣服舉起來給她看看，“你要求的瑜伽老師也排上課，晚上9點，就在酒店的運動館。”
“好的。”韓瑤點點頭，“我想休息一下。”
甜甜看了眼手表，“現在5點，你可以小睡一下。晚飯想在屋裏吃，還是出去？”
“在房間吧。”怕被人發現異樣，在了解地球的常識前韓瑤并不想接觸太多人。
甜甜：“行，你有什麽想吃的？”
“由你安排。”韓瑤坐在沙發上，肩膀耷拉着，整個人看起來很累，不想多說話。
甜甜應和一聲，識趣的離開了房間。
房門一關，韓瑤跟打雞血似的跳起來，實際上她一點都不累，只是想要獨處一會。從早上發現自己穿越，立馬被拉着去工作，一刻都不得閑。
她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轉悠，對房間裏的每個東西都研究一番，有的和星際類似、有的則是完全沒見過。最後韓瑤從包包裏找出了手機，她在片場發現，很多人都抱着手機不撒手。水果手機就一個大按鍵，指紋解鎖立刻進入主屏幕。
“和光腦差不多。”韓瑤自言自語，摸索着逐個點開圖标，根據內容大概明白各個app是什麽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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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過一輪後，她重新點開搜索資料用的軟件，逐一查詢：地球生活常識、生活經驗、人文百科、穿越人士生存指南......沒辦法判斷是否有用，韓瑤憑借聰明的腦袋，一律将所有信息背下來。
時間在韓瑤努力學做地球人的過程中飛速流逝。
傍晚來送晚飯飯的甜甜用另一份房卡将門打開，“滴滴～”
聽到聲響韓瑤立刻鑽進被窩，擺出一副睡着的樣子。她閉着眼，只聽到一陣輕微的聲響後，随後感覺到甜甜拍了拍她，“起來吧，6：20了。”
“嗯？”做戲做全套，韓瑤哼了一聲才緩緩地睜開眼。
“怕你吃不慣，給你買的上海菜。”甜甜将外賣盒子擺放在桌上，四菜一湯特別講究。
空氣中都是食物的香氣，韓瑤深吸一口氣，心情都開始愉悅了。
甜甜并沒有留下來一起吃，韓瑤樂得輕松自在，邊吃邊查是什麽菜。她學做地球人的進度還是很喜人的，能夠熟練的使用圖片搜索。
糖醋排骨、白斬雞、蝦仁青筍、手撕包菜、西紅柿雞蛋湯，主食是大米飯。
“好吃！”“好好吃！”“哇，好香。”
每品嘗一個菜品，韓瑤都要感慨一句，雖然詞彙匮乏但是她的感情特別真摯。素顏的她看起來年紀小很多，表情是純然的滿足。
韓瑤嘬了一下酸甜的排骨，貓一樣的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地球人好幸福！
在這種時刻，她不由得在心裏感謝原身，于是吃完東西後，韓瑤立刻認真考慮起演戲的事情。
星際歷憑借獨一無二的大腦，她做什麽事情都特別輕松。如今換了個身子，雖然思維模式還在，但大腦硬件不如以前，思考速度、學習速度都大大降低。不是嫌棄原身笨，只是客觀的分析事實，韓瑤估計如今自己的腦利用率大概只有以前的三成。
“即使只有三成，在地球上應該也算很聰明。”韓瑤摩擦着下巴自語，以她的情況不至于演的那麽差。
在腦海裏篩查了一遍可能有關的影響因素，韓瑤有了幾個懷疑。
忘了拷貝片場的廢片，她只能打開手機攝像頭，重新演繹了一遍今天的段落，出來的效果和在片場時沒有太大區別。
忽然靈光一現，韓瑤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嘗試做了幾個不同的表情。
“原來如此。”
韓瑤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她找到了問題症結：靈魂換了個軀殼，她對于肉身的掌控力不足。有點類似人們常說的「木頭美人」，美歸美，但是很空洞、沒靈魂。
解決辦法也很簡單——練習，韓瑤相信一旦她能夠熟練的使用身體，就能擺脫空洞感。
說幹就幹，韓瑤對着鏡子仔細的觀察、研究五官，調動肌肉作出特定的表情，根據效果進行微調。
她之前是做研究的，專注度特別高，不厭其煩的反複練習，直到甜甜叫她去上課才停止。
“瑜伽課你能幫我拍攝嗎？”韓瑤邊換運動服邊問。
甜甜有些摸不着頭腦，“錄下來幹嘛？”
“我找找鏡頭感。”韓瑤将頭發梳起來，她之前查過【瑜伽】是什麽，知道原身想借此維持體型。
甜甜很自然的聯想到了今天的ng，“好，固定位置拍？”
“變換位置拍吧，我來找鏡頭。”
私教課在獨立的小房間，按照老師的要求将寬松的T恤外罩脫掉，韓瑤只着吊帶背心和緊身運動長褲。
簡單熱身後，老師示範了一個難度很高的動作，身體幾乎打成一個結。
韓瑤下意識的皺眉，她以前身體不好幾乎都是卧床，非常不擅長運動，努力嘗試着模仿老師的動作，結果一下就成功了。
原身一直有練習瑜伽，柔韌性特別好，韓瑤撿了個便宜，那些很扭曲的動作都不在話下。
瑜伽上問題不大，她開始專注找鏡頭。
當然不是左顧右盼的探頭尋找，而是要在動作間留意鏡頭位置。找到後，以它為目标，盡量展示自己的美。
「鏡頭感」是很虛的名詞，韓瑤的理解是通過鏡頭裏的表現能夠抓人眼球才算好。
拿着手機的甜甜一開始還沒在意，雖然按照韓瑤的要求時不時的換位置，但她并不覺得這樣有用。
但事實證明她錯得徹底。
不知何時起甜甜的目光就離不開屏幕了，小小的手機畫面裏，韓瑤做着貓伸展的動作，上半身貼着瑜伽墊，腰肢向上拱起，柔韌的身體劃出優美的曲線。她側對着鏡頭，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讓甜甜的心猛的一窒。
那神态帶着七分可愛、三分慵懶，像是調皮又性感的小野貓。
半個小時的課程結束，甜甜暫停錄制，借着韓瑤喝水的空檔，她趁機拖動進度條又查看了一次。鏡頭裏的韓瑤剛開始有些生澀、刻意，不過越到後期她的表現越好，特別抓人。
甜甜在娛樂圈工作了五六年左右，原本她并不看好韓瑤，但今天的種種驚喜讓她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這位大小姐好像有點真本事，最起碼這份領悟力就很可怕，半個小時而已就有了肉眼可見的進步。
次日早早趕往片場開工。
“甜甜，你和韓瑤說一下，昨天的23場導演說要重新拍。”
“行。”甜甜在心裏嘆了口氣，對此并不意外。返回化妝間，立刻和韓瑤複述一遍。
韓瑤閉着眼，任由化妝師在臉上塗抹，“我知道了。”本來她想自己要求重拍，現在正好省事了。
換好戲服，韓瑤前往昨天拍戲的宮殿，路上遇到了康寧凱，她對他輕輕點頭，“前輩，麻煩您了。”
康寧凱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小事，都是為了作品效果好。”
看到兩人一同趕到布景，導演性子急立刻拿着大喇叭喊，“演員到了，閑雜人員趕快退出去，場記呢？來打板。”
開始拍攝後，康寧凱跨進屋內，原本惬意看書的韓瑤第一反應是不耐的皺眉，擡頭看到熟悉的明黃色黃袍，她的眉毛立刻舒展開來，嘴角反射性的往上挑。
放下書，韓瑤站起身。明明是個簡單的動作，但康寧凱卻覺得有幾分嬌媚，繁複的宮裝都難掩她的身體線條，頗有女性的柔美。
“臣妾給皇上請安。”請安的話先說出口，随後她才作勢要往下蹲，剛剛屈膝就聽皇帝說了句，“免禮。”
韓瑤的身體還沒站直，但巴掌大的小臉卻半仰着，明亮的眼睛自下而上擡眸看皇帝，內裏有笑意，做足了深愛的樣子。
兩人落座後，韓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這個小細節是之前沒有的，但很符合白秋水的人設。
幾十秒的戲，康寧凱面上不顯，但內心特別驚訝，韓瑤和昨天完全不一樣，通過細枝末節的小動作、小表情，一下把白秋水演活了。
“咔！”導演舉着小喇叭，正好看到韓瑤看向他，兩人的視線碰了一下，他說道：“過了！”
昨晚辦完事回來，他複查了一下昨天的片子，最不滿意的就是韓瑤。本以為還要磨合很久，誰想到重拍立刻過了。
導演的小眼睛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精光，兩人的對手戲挺精彩，韓瑤的表現一點都不像新人，絲毫沒有被康寧凱的風頭壓過。
開了個好頭，當天韓瑤的戲份拍的特別順。昨天還看他不順眼的工作人員都在私底下議論，不知道她怎麽就開竅了。
江瑟瑟只分到公用大化妝間，別人在八卦的時候，她默默地聽。
“你沒看到，韓瑤今天如有神助，只ng了兩次。”
“真的啊？”
“我還沒說完呢，兩次還都是因為別人的錯，她的表演一點問題都沒有，你說牛逼不？”
“厲害了，我之前聽組裏工作人員說，她好像是買的角色，沒想到還真有實力，是不是別人瞎傳的。”
“沒有，這個好像是真的。小雯和韓瑤同公司，據說韓瑤是空降的，經紀人是錢進。”
“那個錢進？”
“沒錯。”
兩人像是打暗語一樣，旁聽的江瑟瑟眉頭皺起來，她也知道錢進是誰。「錢進」這個名字在娛樂圈如雷貫耳，甚至比很多明星都紅。他是遠山國際傳媒的金牌經紀人，手底下帶出過一位影帝、兩位影後。如今成為公司董事，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帶藝人了。
如果韓瑤的經紀人真是錢進，那麽她的背景肯定不簡單。
江瑟瑟出身平凡，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她的顏值頂多七、八分，能夠走到今天付出了許多心血和努力。相較之下，韓瑤簡直是讓人憤慨的存在，她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女二的角色、享受名牌經紀人的人脈資源。
憑什麽？憑什麽她可以過得如此輕松？！江瑟瑟用力捏着手機，一旁卸妝的配角發現她的異常，好意關懷，“瑟瑟，你沒事吧？”
“呃，”她立刻掩下眼裏洶湧的情緒，露出一個清麗的笑容，“沒事的，謝謝你。”
聊了兩句，江瑟瑟借口去衛生間離開了化妝間，打算出去透口氣，不想正好在樓道迎面遇到了韓瑤。
剛收工的韓瑤穿着紫色的華麗戲服，由遠至近走來，背脊挺得筆直，頭上的珠釵只輕輕的微蕩，不像宮妃，倒像天潢貴胄的大公主。
樓道還是很寬敞的，但是韓瑤走近時，那股氣勢讓江瑟瑟下意識地稍微側身避讓。韓瑤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視若無睹的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助理甜甜拿着包，體貼的将門給她打開，韓瑤進入了自己的化妝間。
那抹紫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整個通道裏只有江瑟瑟站着，她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指甲紮入柔軟的掌心，細細的疼痛蔓延開來。
老天真是不公，我拼盡全力達到的終點，連別人的起點都比不上。
韓瑤的存在就像殘酷人生的對照組，讓江瑟瑟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費力氣，她的心态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