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觸碰紅玉,一股溫和的力量傳來,短暫頭暈目眩後,我出現在一所學堂,白發的夫子搖頭晃腦念書,緩慢有節奏的聲音讓人昏昏欲睡,稚齡學子坐在位子上沒聽課的占大多數,并不老實。我找了一會兒,果然在找到年幼的鄭宣與宋知,兩人相鄰坐在一起。
宋知兩手放在桌面上,腦袋如小雞啄米,在睡着與清醒之間掙紮。鄭宣眼看書本,沒幾分鐘就拿眼睛偷瞄宋知,心思明顯不在書本上,他起了壞心思拿嶄新的毛筆尖去撓宋知的鼻孔。一聲“阿嚏――”驚天動地,生生打斷了夫子的念書聲。短暫的寂靜之後,爆發出笑聲。
“不許笑,安靜!”夫子當即沉下臉,走到罪魁禍首宋知身旁“把手伸出來。”
戒尺打手心的滋味我沒有嘗過,單看宋知痛得眉毛眼睛快擰到一起,我的心也跟着抽搐啊。
夫子教訓完宋知,開始引經據典講大道理,三句話離不開師生情誼。
宋知指着鄭宣喊冤“是他先捉弄我,該連他一塊罰。”
鄭宣辯解道“你上課睡覺在先,提醒你好好聽課,你反倒怪我咯”
宋知急道“你何嘗在好好聽課,連書都翻錯頁。”
夫子一看鄭宣的書,好啊,又是個不聽課的,罰兩人抄書。課業結束,其餘人三三兩兩離開,只剩兩人奮筆疾書。
我關注的點偏了,兩人雖然應付抄書下筆如飛,字還寫得怪好。
宋知眼看沒人用胳膊肘碰鄭宣,抱怨道“都是你幹的好事。”
鄭宣認輸“今天是我不對,害你出醜....”說着先笑起來“哎喲,夫子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的眼神太有趣了。”
正色說“去不去我家,作為補償,我好言好語央求陳嬸,請她做幾樣好吃的來給你。”
宋知有點擔心“要是被你爹發現可就不好了。”
“我爹這幾天有事外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不用擔心。”
轉眼兩人把不快抛在腦後,商量起吃什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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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宣先完成抄書任務,看到宋知還沒寫完便說“我幫你寫一部分吧。”
“別用你的字跡,夫子能看出來”
鄭宣說“那行,我寫潦草些。”
場景逐漸模糊,之後是兩人坐在桌前,桌上擺着幾樣小菜,邊吃邊說笑,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單看神情确實快樂。
在我還想細看時,聽見東西掉落的聲響,接着我被拉出回憶,鄭宣看着我“你一動不動走神了,喊你也不回應。直到拿走紅玉你才有反應。”
紅玉落到地上,沒有光澤,就像塊帶紅色的普通石頭。
我說“我看到你和宋知在學堂的一些事”
鄭宣變了臉色,秘密被人看到的那種惱怒,還夾雜其他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緒。
我說到白發夫子,他捉弄宋知的事,他好像松了口氣“你要是不提起,我都快記不清這些事情了。”
鄭宣把紅玉拿給我,“別人進不了這個園子既然你能進來也是種緣分,我想說不定是那人的轉世,當年啓動陣法的那位術士是活人,也進到陣中。”他試探問“你會不會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有沒有過類似從來沒有的經歷出現在腦海?”
我曾經是那個神秘莫測的黑衣人?這可把我吓到了,連連搖手“從來沒有過那種事情,我不可能曾經是什麽術士,再說那人不是尋求長生不老,說不定早成功了。就算那人身死,入了輪回,也不一定是我對不對,你就是一個猜測,覺得只有我進來”
“或許是,或許不是,只是個猜測罷了。”鄭宣好像有點遺憾
“對了,”我想起來“是紅玉把我帶入回憶的嗎,我看到了你和宋知在學堂的事。”
“嗯,紅玉有回溯過去的力量,我使用了紅玉,裏面就儲存了我的記憶,能重現我記憶裏的情景。”
我大膽地問“能否帶我再看後續的回憶?”
“行”他竟然爽快答應了
“從我使用紅玉掌管開始,我的記憶被複制留在紅玉裏。”鄭宣說“你看到的是我的部分記憶。”
這次還是在學堂,十幾個孩子分成兩派,一邊以鄭宣與宋知為首,另一邊比他們人多,七嘴八舌聲音此起彼伏,似乎在吵架。
“我爹意外去世,學堂裏以富家子弟為主,家境優越驕橫慣了,不少人故意提起此事讓我難堪。他們覺得鄭家快不行了,更加肆無忌憚。”鄭宣平靜地說“後來我打了他們中間為首的那個人。”
我能聽清幾句話,都是夾雜有罵人的詞,只能說即使身為讀書人,吵起架來就撕開了文雅的表象。
“你們都很兇悍吶。”我感嘆說。
這時另一邊為首的瘦高少年說了句什麽,鄭宣沖上前,對着那人就是一耳光,直接把人打趴在地上,好一會兒沒站起來。
“我記不清他的名字了,卻記得他當時說,‘你娘是個短命鬼,你爹連續弦都不會,你們鄭家就是差勁。’”
“說我可以,但是說我們家,我爹娘不對就不行,我很沖動吧,不過就算重來一次,我同樣打他。”
另一方趕緊把那少年扶起來,那少年疼得眼淚汪汪,罵罵咧咧沒敢過來找鄭宣麻煩。
“不巧我打了的那人他爹後來升遷,記恨這事,斷絕了我走仕途的路。”
“怎麽算斷絕了你的仕途?”我好奇問
鄭宣不滿地看我一眼“你真是多嘴。”
我心裏暗道那就不問了,看來是戳到痛處了。
回憶裏另一方那少年走後,雙方很快就散了,夫子走進來,鄭宣又被戒尺教育了一頓。
“戒尺打人很疼吧?”我說
鄭宣有些奇怪“當然,難不成你沒被教訓過?”
“沒有,這些手段早就不用了。”我說
“真好,我和阿知可沒少被教訓,可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我記得從這次被他诋毀家人,才開始發奮圖強。”
到了傍晚,課業結束,鄭宣與宋知兩人走在路上,看起來并不輕松,這段回憶聽得清聲音了。宋知先開口“打了人,短時間應該沒人找你尋釁挑事”
鄭宣停下腳步“我很煩,說不上來,我娘走得早,我爹也走了。全家由我爺爺一個人暫時撐着。”
宋知說“你別難過了。”
“他們有一點說得對,鄭家真的衰落了。萬物枯榮,盛極必衰,唉,我也不想看到我家就這麽走下坡路。”
宋知說“你想開些,以後你不就是鄭家家主,整個鄭府都是你的。”
“什麽家主,怕到時候只剩個空殼子了。你不會嫌棄我跟你們家身份差距吧?”
“不會,肯定不會。你要不信,我給你發誓”宋知表情認真
鄭宣抱緊宋知,“我就知道你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太好了。”
“我要管理好鄭家,不會衰落下去。以後随時歡迎你來玩。”
夕陽西下,兩個少年相擁,影子拉得老長。
我身旁鄭宣喃喃道“其實我不知所措,直到聽了他的話,這時我對阿知起了朋友之外的心思。”
回憶戛然而止,轉眼過後,我們又回到了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