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拈指之戀

夜郎蕃王軒轅戬這時候領着他的二位王妃與王子公主們緩緩而來。衆人臉上，皆是熱情而樸實的笑容。

很快，他們便加入了跳舞的行列，與衆人跳在了一起。在篝火夜宴之時，他們不分男女老幼，忘記男女大防，忘記森嚴等級，忘記所有律條，這一刻，只有舞蹈，只有樂拍……

衆人皆是興奮地舞蹈。唯有一個男子，靜靜地站在某處，火光閃爍在他的臉上，他冰山一般的臉微微動容，他二十年來平靜無波的雙眸，随着一個女子的身影而閃出異樣的光芒來，他素來冷凝的唇角，微微地上勾，勾出迷死人的弧線……

“北魚！”他低喃了一句。随後有些不舍地用空間卷軸閃身離去。

兩柱香以後，他又忍不住動用了空間卷軸。

空間卷軸，是娘親在他十歲那年贈予他的。

十歲那年，他得到了爹爹洛中庭所贈的棠溪寶劍，得到了娘親所贈的空間卷軸，同時，接下了尋找九洲盟舊部的使命，即扛下了天下蒼生的責任。

娘親将空間卷軸贈予他之時，素來玩世不恭不拘禮儀更不拘小節的娘親無比語重心長地跟他說：“川兒，空間卷軸是神器，娘親将它贈予你，是用于日後躲避兇險。切莫随意使用！”

十年來，他只有一次在北丹遇到一群天玄至尊的高手之時利用了空間卷軸迅速閃離，以保住性命。

而今日，他竟然為了一個只相識幾日的女子動用了它。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夜已深。他躺在床上，看夜明珠閃爍着微黃的光亮，輾轉難眠。

次日。

在期待裏看着白鴿撲騰着翅膀落在窗棱之上。

白鴿紅色的細腿上，綁着的還是玉錦傳回來的三個字：“她很好！”

他勾唇笑，她那樣呆傻的女子，豈能不好？好似天地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沒有煩惱，沒有争鬥。難道，她真的如蹇心所說的那般，失憶？

若如此，從前的她，又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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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放飛信鴿，反而是快步走到案前，提筆寫下：再行調查她的身份！

随後又麻利地将白色的紙卷成一截塞入白鴿腿上的細竹筒裏。

信鴿，是這個時代最為常用的通訊工具。自然的，只用于明面之上，若十分機密的事情，傳遞訊息則各有其道。

又在坐卧不安裏忍耐了兩日。每日仍是慣例般地收到‘她很好’三個字。洛川越發不安穩，一顆平靜了二十年的心，躁熱不安。魚戲蓮葉間的美好亦不能平靜他心潮波動的心湖。他牙庠庠地再度動用了空間卷軸。他得去看看她有沒有修煉玄階，不論失憶也好，沒有心機也好，她總要有足夠自保的能力，他才能放心将那孔方還給她。

檢驗她的玄階，這是一個極好的理由。

洛川冷凝着一張臉，用空間卷軸竄到了夜郎。

夜郎地域某條河邊。

衆人正在堆沙祈福。

北魚仍是一襲仙子般的白裙，蹲身在一個沙堆前，揚着好明媚的笑容，她掬起一捧沙往沙堆上放，一邊放一邊朝着正在河裏舀沙的洛安嚷嚷：“洛安，再多舀一點，一會兒，就可以挂白幌了……”

這個女子，竟然每天都在玩耍中度過，莫非以為一個月不修煉至綠玄也能從他手裏取走孔方麽？休想！

洛川憤憤然，身影閃離河畔。

三柱香以後，再度見到這個女子之時，她正與大哥及那柯姆朝拜夜郎獨有的四面佛。

入夜以後，沒有前幾日盛宴那樣的烤全羊與篝火夜宴，這個女子卻并沒有消停。而是紮了幾個火把立于木屋前的四周，再在地上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印痕，拿着一個用螺殼串起來的玩意，死拽着那柯姆與她一起跳……

又是一個無眠之夜，洛川躺在床上輾轉，他一定要快些讓這個女子修煉至綠玄，然後将孔方還給她，将她趕出天樂宮，讓她自生自滅，從此，再不相幹。這樣的女子，日後若有牽扯，定會給他惹下不少麻煩。哼，一個沒有男女大防不潔身自愛之人，日後，便是孔方被人奪去，甚至因此而喪命，又與他洛川何幹？這九洲大陸，如今民不聊生，哪一個時辰沒有人死？他的使命，從來不是救贖一個女子。

天邊泛出魚肚白。

洛川從床上爬起來，他就不信，她可以一整晚不睡覺，可以一直和男子一起瘋瘋颠颠。真的不要孔方了？

再見到某個女子時。她趴在床上，睡姿難看至極，臉貼在被用來當枕頭的石頭上……

洛川皺眉，這樣惡劣的環境，卻睡得如此安穩。她，的确與那些嬌貴的女子不一樣。然而，她的身體裏透出來的那份尊貴與嬌氣，卻絲毫不亞于自幼養尊處優的蹇心與淩霜兒。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他立于床前，肆無忌憚地打量她。最終，勾了勾唇角離去。案前的那些文書，他必須在今日落霞以前處理好。

天界，月老殿的水鏡前。

幾個老頭子将頭湊到水鏡面前，一個推搡着一個：“我看看……”

“嗯，不錯不錯！”

“只是不知道本尊那呆傻的徒兒什麽時候能開悟？”太白老兒伸手捋了捋胡須，精矍的雙眸裏，滑過玩味。

“鎖心蓮在妖界苦等三萬年方得以升仙，卻為了那拈指之戀而甘願放棄位列仙班之美事，便是玉帝親自相勸，亦不為所動，心性之堅定可動天地。如今看來，倒是值當的。其雖投胎轉世為人，勇敢地喝下孟婆茶，忘卻前塵往事。如今，再遇北魚，雖不知北魚便是他苦候三萬年的正主，卻已然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月老眉開眼笑，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慈祥極了。千百年來，他守着月老殿，守着水鏡，看盡人間男女的情事。

每次看到真情流露，無關乎家世，無關乎美貌，只簡單地欣喜于對方的随意的性情之時，他便會捋着胡須發自內心慈愛地笑，這樣的感情，何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