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顧滄溟倒沒有急着表态，蘇青還以為他好歹要大義凜然地說兩句阻止唐安陽，沒想他的反應竟然這麽淡漠。
暗中思索了一番，蘇青最終還是沒能像顧滄溟那樣沉住氣，就道：“這些村民對朝廷的政策有點誤會，依我看舅舅還是別急着抓人，先把情況弄清楚了再說。我聽說朝廷按每畝地補貼五兩銀，但落到他們頭上卻只有幾十文錢，他們不肯服氣也是情有可原。”
唐安陽臉上有點挂不住，便暗中打量了顧滄溟一眼，恰好顧滄溟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唐安陽心中難免有點忐忑，他在顧滄溟看過來時又忙低下頭去。
“青兒別亂講，這些刁民不肯服從朝廷的安排，滿口雌黃，委實可恨。朝廷撥款下來的銀兩，全都如數發到他們手上，他們還不肯承認。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我們還是先回城再議罷。”唐安陽道。
這一段情節在劇中和原作中雖然都沒有細致地交涉過，但蘇青知道事情絕不是唐安陽說的那麽簡單，這其中絕對有貓膩。
蘇青朝顧滄溟看去，見對方一臉儒雅淡然，蘇青不禁挑眉問：“楚王殿下覺得如何呢？”
顧滄溟看他一臉挑釁的神色，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就道：“既然雙方都在這裏，我們還是就在這裏談妥比較好。”
唐安陽沒法，只好和他們一同待在這裏和村民對質。唐安陽着人去尋村長過來，村長是個頭發稀疏的中年人，見了顧滄溟等人唯唯諾諾。
唐安陽道：“官府發給你們村的銀子是怎麽分的？”
村長道：“回大人，按照每畝地五兩銀補貼給每戶人家。”
蘇青心中有些疑惑，顧滄溟問道：“那你們為何還要和官府作對？”
村長猶豫片刻說：“農田本就是我們的立身之本，現在大家都已經把水稻種好，要是沒了田地，我們也沒法生存下去。有的戶頭幾口人丁卻只有一兩畝地，每畝地五兩銀實在不足以支撐家庭開支。我已經勸了他們數次，但他們死活不聽勸，才聚衆一起與官爺讨個說法。”
“荒唐！他們這簡直是貪得無厭！每畝地五兩銀只是補貼而已，你們種植桑樹養蠶可以掙更多的銀子，遠比種水稻來得劃算，他們這簡直就是目無君主，罔顧國法，只怕這是有心人想要為造反找借口罷？”唐安陽怒道。
“這……”村長遲疑了一下，又道：“小的全不知情，小的已經勸了他們數次……”
“你身為村長用一句全不知情就想蓋過嗎？那你這村長當得有點失職啊！”蘇青諷道。
那村長一聽蘇青這麽說，吓得連忙跪地道：“草民這就去查清楚，但小的手上沒有人，他們不把我放在眼中，懇請唐大人留幾個官爺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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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本王會親自調查。”顧滄溟語無波瀾地說了句，這事暫且算是按下了。
回到城中，唐安陽又對蘇青道：“青兒，楚王殿下有要事在身，你跟在他身邊總麻煩楚王殿下不太好，還是搬來舅舅的府上罷。舅舅也有一年未見你了，想和你敘敘舊。”
顧滄溟眸色微微沉了沉，“蘇公子與本王乃至交好友，并不存在麻煩一說，唐大人客套了。”
蘇青聽到這話心中倒是舒坦了一些，不過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就道：“多謝殿下将我當做好友，舅舅言之也有理。不如這樣吧，我還有些東西要收拾，明天再搬去舅舅府上小住幾日。”
唐安陽微微點頭，“那舅舅明日着人過來幫你搬東西，青兒年輕氣盛，還請楚王殿下多多擔待。”
随後顧滄溟和蘇青回了驿館，時間倒早不遲，顧滄溟也沒有再外出，和蘇青并肩走在院中。蘇青心中另有事情思考，沒在意跟在旁邊的顧滄溟。
“青兒有心事？”顧滄溟淡淡開口問道。
他這聲青兒倒是叫得越來越順，蘇青幾番糾正之後見他不肯改口，還好這裏沒有外人，蘇青這才沒有計較，只說：“我只是好奇楚王殿下最近在忙些什麽，對今天馬家村的事情又如何看待。”
“你這是關心本王？”
顧滄溟的聲音低沉溫柔，隐隐帶着些期盼，蘇青原本想否認，但與對方四目相對間卻又什麽都沒有說出來，最後只有點煩悶地別開眼。
顧滄溟唇角勾出一抹好看的笑意，繼續道：“青州這邊的形勢複雜，你不該卷入這場鬥争中來，本王心中有數，只是有些事情就算抓住對方的把柄，也未必能将對方怎樣。”
他說完這話，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少見的深沉和凝重。
“那馬家村的事情怎麽收尾？”蘇青又問了句。
“國有國法，馬家村在朝廷頒發的整改名單中，就算他們不願意，但他們公然與朝廷官兵作亂是他們的不對。朝廷的補助銀兩是否真的到位，我會仔細調查。糧食才是百姓生存之本，青州這一帶的土地肥沃，是最适合種水稻之地，本王會盡力護下部分良田。”
談及這個話題，氣氛都變得嚴肅了不少。
蘇青發現顧滄溟并沒有原劇中那麽蘇，真正的顧滄溟很具城府，沉得住氣，原則性很強，并不會因為馬家村的村民弱小就偏袒于他們。這一點倒是與原劇中的人物很不一樣，但這樣的顧滄溟反而有了一種真實感，而不單單是個偉光正的聖人。
“你明日就要搬去唐大人府上，今晚便好生陪本王痛飲一回罷。”
蘇青不知自己現在的酒量如何，但看顧滄溟一臉誠摯和無害，最後還是沒有拒絕。
屋內燈火搖曳，顧滄溟端着手上的玉質酒杯悠然看着坐在對面的人，眸子深處藏着些讓人捉摸不定的情緒。蘇青有些頭暈，沉寂一天的妖妖一直在他腦子裏念叨着，具體念叨了些什麽，他好似全都沒有聽到心中去。
原劇中的蘇青是個千杯不醉的人，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壓根沒有繼承到對方牛逼哄哄的體質，反倒一如既往地三杯就倒。蘇青努力讓自己保持住鎮定，他不能再喝了，不然一定出糗。
“青兒怎麽不喝了？醉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醉了的原因，顧滄溟的聲音在此刻的他聽來別具魅惑，就像勾人犯罪的……妖，可明明他通身上下又沒有一點妖氣，反而看上去很正派。
“我酒量不行，怕出醜。”蘇青皺眉道，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沾上了酒氣，顯得有些迷離。
顧滄溟為他斟了一杯，悠悠然說：“你我之間，不必忌諱那麽多，我不會嘲笑你。和你認識這麽久，還未曾與你舉杯痛飲過，難得今晚偷了個閑，夜色也是如此美好，不該辜負這良辰美景。”
今日正值月中，氣候一天天轉暖，夜風中也帶着一些暖意，如水的月光透過開着的窗戶傾瀉到房內，确實很美。
“此生能與青兒結交，實乃本王之幸。明日你便要去唐大人的府上，本王心中還有些不舍，唐大人是你親舅舅，我也無權阻撓，但若你今後有什麽事，可以盡管來找我。”顧滄溟舉杯看向蘇青。
他說這話的時候眸色深沉，卻又帶着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溫柔。蘇青最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仰頭一口飲盡。
“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酒壯人膽，蘇青冷不丁問出了自己最想問、最困擾的一句話。
顧滄溟忽而笑了起來，那俊美的眉眼慢慢舒展開，微薄而性感的唇動了動：“難道不是青兒對本王有意思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