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吸血鬼的世界（三）

“哥哥，這是？”天黑前，溫莎回來了，她看着跟在寒江雪身後小尾巴似得小男孩，皺了皺眉。

“這孩子是我從森林帶回來的，叫埃菲爾，在他的家人找到他之前，會跟我們住一段時間。”說道小男孩名字的時候，寒江雪眼角抽了一下，埃菲爾，這個名字還真是——

剛開始聽到小男孩說他叫埃菲爾的時候差點沒忍住說“好巧啊，我叫鐵塔。”

“哦。”溫莎慢吞吞的應了一聲，沒問“一段時間”是多久，想當初，哥哥把受傷的大黃狗抱回家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結果，不但取了名字，窩都搭上了，這孩子，估計——

算了算了，哥哥開心就好。

吃完飯，該睡了，屋子裏一共兩張床，寒江雪讓小男孩跟着自己一起睡。

他們生活的地方貧窮而且落後，要用熱水還要燒柴，半個月洗一次澡都是正常的，寒江雪卻受不了這個。

要知道即便在條件很差的末世，就算在逃亡的路上，他都是堅持每天洗澡的，就算不能洗，也要擦一擦，不然難受的厲害。

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溫莎也養成了每天洗澡的好習慣。只不過溫莎一直洗的熱水，他是冷水。女孩子總歸嬌貴一點，一直洗冷水澡對身體不好的。現在年紀小沒什麽，大了就要遭罪了。

寒江雪都是先幫溫莎燒好水，自己去河邊洗澡的。好在這是夏天，洗個冷水澡也沒什麽。

現在多了一個埃菲爾，燒的水也多了一些。

埃菲爾雖然是個男孩子，但是在寒江雪看來還是個孩子，跟着自己洗冷水澡感冒了就不好了。

袖子都捋上去了，埃菲爾卻死活不肯他幫忙，寒江雪忍不住笑了，這小孩兒毛還沒長齊就知道害羞了啊。

他也沒強迫，跟小孩兒說了一下注意事項，他拿着換洗衣服和毛巾去了河邊，夏天的晚上還是有些冷的，一陣風吹過來，只穿着單衣的寒江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搓了搓偏涼的手臂，他有些懷念家裏的那個帶按摩功能的大浴缸了。

慢悠悠的脫了衣服，先澆了些水在身上，适應了這個溫度，他才跨進了小河裏，拿着毛巾擦着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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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菲爾洗了澡，穿着寒江雪小時候的舊衣服出了屋子，聽到響聲，大黃狗頭一擡，耳朵豎了起來，目光炯炯。

發現是埃菲爾，它下意識的做出了攻擊的架勢，埃菲爾沒被吓到，只淡淡的掃了艾斯一眼，後者立馬慫了，委委屈屈的回了窩。

“這蠢狗，倒是忠心。”三分笑意一分嘲諷的聲音慢悠悠的響了起來，宛如情人的呢喃，沒多久就消散在空氣中，沒有第二個人聽到。

閑庭碎步一般到了小河邊，聽着嘩啦啦的水聲，莫名的有些心血沸騰。

按了按心口，埃菲爾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他不是沒有心跳的嗎？怎麽現在——

一想到自己沉睡了幾百年，剛被喚醒并對上那雙溫潤的眸子的時候心裏的悸動，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自出生起，他一直是那個樣子，沒有什麽能引起他的興趣，就連鮮血，也是果腹的食物罷了。

這種無聊的心态在遇到寒江雪後一下子變了，他開始有了人的情感，看見寒江雪，他會歡喜，看不見寒江雪，他會焦躁，寒江雪總能牽動他的全部心緒。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也不知是好還是壞，他只能肯定，自己不願意離開這個少年哪怕一分一秒。

百轉千回不過彈指之間，暗了暗心口，埃菲爾上前幾步，很快，就看到了寒江雪。

少年身材纖細卻不瘦弱，帶着力量的美，銀白色的月光落在少年的身上，更襯得他瑩白如玉，有水珠從身上落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人魚的眼淚。

埃菲爾一時間竟移不開眼，第一次有了想将這畫面永遠定格下來的沖動。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洗完了澡，擰幹了水擦着身體，看着那優美的身子被衣服遮掩，埃菲爾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抿了抿唇，他轉身，在寒江雪上岸的前一秒先回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寒江雪吃了早飯又去打獵了，臨走前，他叮囑溫莎要好好照顧埃菲爾，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孩兒蹲在牆角，一動不動的，跟個雕塑似得。暖黃色的夕陽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小孩兒坐在陰影裏，背影寂寥，仿佛被全世界抛棄了。

那一瞬間，寒江雪的心淺淺的抽痛了起來。

十幾年前的那個瘦小的身影和小男孩的身影漸漸重疊在了一起，他有些恍惚，心裏也有些惆悵。

“埃菲爾，你怎麽一個人在家？”放下手中的東西，寒江雪一步一步走進小孩兒，聲音溫柔，眼中是止不住的憐惜。

聽到寒江雪的聲音，小孩兒瑟縮了一下，沒有再動。

寒江雪勾了勾唇，伸手去撈小孩兒，原本溫暖的目光在觸及小孩兒臉上的青紫時凝固成了萬年不化的冰霜，“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小孩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将頭埋在寒江雪頸窩裏，沒多久，溫熱的液體便打濕了寒江雪的修長優美的頸項。

“埃菲爾乖，告訴哥哥，是誰打得你，哥哥幫你報仇。”寒江雪特別護犢子，只要他看上的，絕對不允許旁人沾染。更何況，他特別喜歡埃菲爾這個乖巧到讓人心疼的孩子。現在，自家小崽兒被外人打了，他真想沖出去将那些欺負自家小崽兒的人都揍一遍以解心頭只恨。

“他們不跟我玩，還說我是怪胎。”良久，小孩兒軟軟糯糯的聲音從頸間響了起來，帶着一絲鼻音，寒江雪心都要化了。

“誰說我們家小埃菲爾是怪胎的？他們才是怪胎呢。”寒江雪把小孩兒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抱到懷裏，拿出手帕仔細擦着小孩兒臉上的眼淚和鼻涕，親了親小孩兒白白嫩嫩的臉頰，他認真的說道，“我們家埃菲爾是世界上最帥最帥的小帥哥！”

“嗯。”

又哄了一會兒，确信小家夥不傷心了，寒江雪才放了心，抱着小孩兒去廚房做晚飯。

放好食材，倒了水，蓋上鍋蓋，寒江雪盤算着給埃菲爾找玩伴的事情，“埃菲爾有喜歡的小夥伴嗎？以後就跟他們一起玩，不要理那些打人的壞孩子了，行不行？”

“哥哥——”埃菲爾垂下眼睑，聲音裏滿是委屈，“我不想和他們玩，我想跟哥哥在一起。”

“可是哥哥要打獵啊，不能一直陪着埃菲爾的呀。”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小孩子的腦袋，“再說了，埃菲爾總要交朋友的，不然一個人多孤單啊。”

“我可以跟哥哥一起打獵！”埃菲爾死死地摟着寒江雪的脖子，仿佛寒江雪不答應，他就一直摟着。

寒江雪想了想，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與其把小孩兒放在家裏被人欺負，不如他帶在身邊也有個照應。

而且小孩兒就是在森林裏撿的，說不定他的家人正在那裏找他呢。

這幾天除了打獵，寒江雪還在學習如何分清東南西北和在森林裏辨別方向，以前沒覺得方向感不好有什麽，他生活的圈子就那麽大點兒，去的地方也就那幾個，根本不可能迷路，現在是不得不學了。

雖然有系統，但他不打算一直依賴系統，有時候，依賴的時候有多幸福，失去的時候就有多痛苦。

他更喜歡憑自己的本事做事。

傍晚，溫莎回來了，寒江雪不輕不淡的說了幾句，直到小姑娘認錯了他才嘆了一口氣，安慰了一下心情低落的溫莎，又說了一個星期後的集市會帶他們去，溫莎這才展了笑顏。

說來奇怪，溫莎和埃菲爾的年紀差不多，應該處得來，可是寒江雪卻隐隐察覺到了溫莎的敵意，仔細一想，也許是小姑娘吃醋了，他們兄妹倆一直以來都是相依為命的，家裏突然多了一個人，溫莎肯定會不自在的，想通了，他也沒放心上，只等着兩個人長大一些懂事了就好了。

寒江雪本來以為帶着一個小孩子去打獵總歸有些不方便的，誰知一連幾天運氣都好的不得了，總是能輕松的抓到山雞和兔子，甚至射到了一只大野豬。他布置的陷阱裏也有許多獵物掉進去。

獵物一多也就意味着生活有了保障，寒江雪也樂呵呵的，心情好極了，直誇埃菲爾是小福星。

寒江雪開心，埃菲爾也跟着開心，打獵的時候也更盡心了，往往兩人回來的時候獵物都提不動了，還要拜托路上遇到的獵人和樵夫幫忙拿回去。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一晃，一周時間很快過去了。寒江雪背着大包，一手牽着一個小孩兒，在晨曦中去了集市。

他們來的算早的了，周圍只有三五個人，小鎮上人不多，大家都認識，也就互相打着招呼。寒江雪将一塊布鋪到了地上，把自己打的獸皮和獸骨還有手工制作的撥浪鼓等哄小孩兒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好了。

“一會兒人多，不要跑太遠，也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知道嗎？”寒江雪叮囑了一聲，又拿了六枚銅幣，一半給了溫莎，一半給了埃菲爾，“要是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就買吧，不要舍不得錢，哥哥賺錢就是給你們用的。”

兩個小孩兒接過錢，點了點頭，都沒打算随便用。

溫莎是知道這些錢來之不易的，她在朱莉大嬸家幫忙做衣服，兩天才能弄到一個銅幣，她才不會亂花錢呢。

埃菲爾則覺得這種小集市上肯定沒有他看得上眼的東西，而且跟逛集市比起來，他更想守在寒江雪身邊。

沒多久，集市上人就多了起來，吆喝聲和讨價還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熱鬧極了。

寒江雪坐在小板凳上，左看右看，好幾次張了嘴，都沒發出聲音。

這當街叫賣什麽的，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做。

看着腼腆的寒江雪，溫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站起身幫忙吆喝了，“上好的獸皮、獸骨，撥浪鼓，彈弓，有人想要嗎？”

看着幹勁十足的溫莎，寒江雪膽子也大了起來，跟着喊了兩聲，習慣了也就沒有那麽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