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任寬想要拖延,韭兒想要一個确切的答案,可韭兒怎麽也拗不過任寬,面對任寬他沒那麽任性,他知道退讓,也知道妥協。
“我結不結婚,真的不重要…”任寬想要結束這個話題,他拉着韭兒進了房間,“今天先休息,嗯?”
明明是商量的語氣,但又不容韭兒拒絕,韭兒欲言又止,捏着任寬的手不放,堅持了片刻才開口,“你會走嗎?”
“等你睡了走。”任寬也是一團亂麻,畫蛇添足地解釋着,“一天沒去店裏,明天肯定要忙一些。”
生澀的解釋再多,敏感的韭兒依舊能發現變化,從第二天起,任寬開始躲着他。
早上在按摩店門口沒說兩句,任寬推脫說店裏忙,要趕緊上去,就連送飯都不是自己來的,到了夜裏也離開的飛快。
韭兒不敢問為什麽,因為任寬總拿忙搪塞他,除了忙以外,韭兒還害怕他把任寬問急了,有些話攤開了說,一點情面都不留的話,他沒辦法再厚着臉皮把任寬叫住。
段嘉康作為始作俑者,整整一天都在觀察韭兒的動靜,任寬似乎做得面面俱到,但是他沒在韭兒臉上看到先前那種會心的笑容。
有東西在改變,不然盲人不會這麽敏感。
他幾乎不用腦子去想,韭兒多半是向任寬坦白了,任寬的疏遠其實在段嘉康的意料之中。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先前有過很長一段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生,韭兒的出現,就像是平淡無奇的生活中的插曲。
任寬的人生計劃,大概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樣,有了一定存款後,想要穩定下來,結婚生子過一輩子。
任寬對韭兒有再多的憐惜,在兩人關系沒有挑明之前,任寬不會太出格的想法,即使有抛錨,他也會懸崖勒馬。
不過,這一切的假設,都是在韭兒什麽都不說,他倆還以朋友的關系相處。
段嘉康挺有負罪感的,昨天如果沒有拿話激韭兒,或許韭兒的情緒沒那麽激動。
他隔着窗戶,試圖和韭兒說上兩句,“韭兒,昨天的打賭,是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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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嘉康也不是一個嘴皮子利索的人,特別是在兒女情長這方面,這話要是別人聽了,多半是覺得挖苦。
幸好韭兒不懂,他只知道,段嘉康說得對,任寬提前回來了,證明不了什麽,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韭兒沒搭理他,哪怕是話題是任寬,依舊挑不起韭兒的興趣。
還沒人給段嘉康甩過這麽大的臉子,挫敗感油然而生,他不愛妥協,也不喜歡讓步,任寬在他這兒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他不願意多幫任寬說一句話。
強扭的瓜不甜,他這個歲數了,還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可韭兒轉頭就想要走,留了個冷漠的後腦勺給他。
段嘉康嘆了口氣,“為了一個任…”
韭兒根本沒有聽段嘉康講話,段嘉康生怕人走遠了,也懶得廢話,“這麽苦大仇深的幹什麽?任寬不是挺喜歡你的,你還怕他跑了?”
沒什麽自信的韭兒突然停了下來,段嘉康看着有戲繼續道:“也沒看到他對別這麽好吧,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你在他眼裏小了點,又是男孩,總得給他一段時間适應?”
段嘉康不滿意任寬是一回事,可韭兒在任寬這兒有戲是另一回事,烈女怕纏郎,況且任寬本就不怎麽堅定。
他果然還是聽了方繼容的話,順着韭兒的意思,比什麽都強,真跟他一樣倔。
韭兒扭過頭,情緒不算高漲,可憐巴巴地摳住窗戶框,“他不理我…”
現在想和任寬多說兩句話,都成了難事。
“這片你這麽熟。”好歹算是賞臉搭理自己了,段嘉康趕緊道,“他不來找你,你還不能找他,先前怎麽纏着任寬,現在不會了?”
哪能不會呢?可先前任寬對他好一點,他就得寸進尺一點,如今不是那麽回事了。
他怕被任寬讨厭。
“他會嫌我煩。”人在感情裏是特別卑微的,尤其是韭兒這種殘疾人,他們會覺得自己不夠好,有缺陷,害怕被抛棄,安于現狀,覺得不被讨厭,已經是他的底線了。
段嘉康受不了韭兒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一個任寬而已,值得讓韭兒這麽小心翼翼,憑什麽。
心裏是這樣想,可他嘴上不敢這麽說,“你現在一天能跟他說上幾句話啊?嫌你煩?左右也不理你,還有比現在更差的嗎?”
确實沒有更差的了,韭兒沒有反駁,聽到段嘉康又說:“你想他結婚嗎?”
這已經不是貪心的問題,他喜歡任寬,在喜歡裏面,沒有分享這個詞,占有欲根本不懂得謙讓。
“不想…”這句“不想”已經帶着很重的哭腔,像是一個小朋友舍不得他最喜歡的玩具。
“那你還畏畏縮縮的,日子一久,他把你這個人忘了怎麽辦?”段嘉康越說越有點激進,“要臉還是要任寬啊?”
他當然要任寬,韭兒抽泣到打嗝,“嗝…”
段嘉康把人說服了,孤零零地站在窗口,有一絲絲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躺在床上的方繼容冷不丁地笑了笑,“要臉還是要任寬,你還真是現身說法啊。”方繼容繼續嘲笑道,“你現在看得上任寬了嗎?”
哪有什麽看不看得上,只有合不合适,哪有當父親的,會覺得女婿有多優秀,他對任寬确實雙标了,總覺得韭兒跟了他是吃了虧。
“你看韭兒的聽我的嗎?你不是也在幫任寬說話嗎?”
段嘉康越說越有點委屈,“你爸當初不是也看不上我嗎?當爹的誰不是這樣?苛刻一點有什麽不好。”
“嚴以律人,寬以待己。”方繼容依舊冷飕飕的。
段嘉康不樂意了,“我哪難為他了,至少我比任寬拎得清,沒左右搖擺不定,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吧?”
男人無論哪個年紀,都會有點幼稚,方繼容無奈道:“你別給韭兒出馊主意就謝天謝地了,你不能順其自然。”
他倒也想,那還不是因為自己說錯話,想要補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