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從局子裏出來,任寬有種重獲新生的錯覺,這事前前後後耽擱了不少時間。

暗無天日的日子,他這輩子都沒這麽邋遢過,雖然中途弟弟來送過幾次衣服,可他依舊胡子拉碴的,細聞都覺得自己馊了。

車來車往的門口,只有弟弟一家來接他,沒看到韭兒的身影,在任寬的意料之中,但他難免還是會覺得失望。

別看他不聲不響的,其實在方繼容不來之後,日子過得特別難熬,案情本身不是任寬在意的事情,他更在意韭兒的那點消息。

越是無關緊要的,他越是心裏惦記。

第一眼看不到韭兒,心裏那點挫敗的情緒,簡直比待在裏面還難受,他還得拿韭兒行動不方便開導自己。

弟弟為這破事也是忙前忙後,先後托了不少關系,可惜最近抓典型,他家的關系還不夠硬。

任寬不想苦着張臉,強顏歡笑道:“姑,姑父,來怎麽早啊。”

看着任寬還不當回事,這家人快急死了,特別是任寬他姑姑,一時間沒收住,哭哭啼啼的。

“這叫什麽事啊?白白受罪。”

禍從天上來,擱誰身上誰都不舒坦,可又沒有辦法,任寬笑笑,“都出來了,不說這些了。”

回去的路上,等姑姑傷心夠了,江柯才開口,“哥,你當初不聽我的吧,這地位位置真不好,什麽牛鬼蛇神都有。”

真正的牛鬼蛇神只是少數吧,弟弟說的有道理,任寬沒有搭腔,他只是覺得好歹遇上韭兒了。

見任寬不說話,江柯又道:“哥,這次就把店換了吧,我重新給你找個地方。”

這下連姑姑姑父都跟着勸任寬,任寬琢磨了一陣,“我想想吧…”

本想着直接去店裏,想見的人,就得馬上去見,可任寬想想自己這一身打扮,哪怕韭兒看不到,自己都不想以這種面貌去見他。

又加上姑姑姑父的再三邀請,非要讓任寬先去他們家收拾一番,吃頓飯。

任寬沒拒絕,這頓飯吃得他格外的感慨,好久沒有坐到飯桌上,和家裏人說說笑笑的。

姑姑姑父留任寬留到了晚上,直到晚上八九點,才放任寬回家。

現在時間不早了,按摩店估計也下班了,可任寬一時半會不想回家,他打了個車,直奔飯館的方向。

經過這段時間的整頓,他從梯坎下往上走,已經聽不到莺莺燕燕的聲音,不知道還以為這就是普通的民宿區。

外面清新的空氣,和心頭的雀躍,讓他忍不住想笑,他再往上跑個幾步,朝按摩店二樓一喊,韭兒是不是啪嗒啪嗒的往窗邊跑,一臉欣喜地喊他一聲“寬哥。”

韭兒會不會哭,照韭兒的性子,等急了肯定會哭,聲音比誰都大,他真害怕韭兒一嚎起來,整條街的街坊都醒了。

一想到這裏,任寬鼻子一酸,他在局子裏都沒想過這些,都沒覺得心酸過。

上一次站在樓下和韭兒說話,仿佛恍如隔世,任寬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臉,确定沒傻兮兮地掉眼淚後,才又往上走。

街道上靜悄悄的,原先小旅館裏暧昧的彩燈也不見蹤影,入秋後風刮得有些凍人,任寬攏緊了外套。

他駐足在按摩店門口,微微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他原先是怎麽喊韭兒的,總覺得很大聲,一吆喝,韭兒跟安了雷達似的,立馬探頭。

“韭…”任寬扯不開嗓子,喊了一半被自己硬生生的憋笑了,他總覺得這樣也不對,那樣也不好。

他擡頭又看了看二樓,透過窗戶,只看到漆黑一片,這個時間,估計韭兒躺在床上的。

那個巴掌大的房間,到處都是韭兒的痕跡,一想到這些,那些膽怯都好像有了勇氣。

任寬愣住了,他原來也會膽怯。

“韭兒…”

這聲不大,回應任寬的,只有草叢中的蟲鳴。

“韭兒!”

任寬提高了聲音,隐約能聽到街道上的回響。

“韭兒!”

“汪!”也不知道是招醒了哪家的狗子,吓得任寬一哆嗦,莫名有做賊心虛的錯覺。

他喘了口氣,目光灼灼地頂着二樓的窗戶,他的聲音夠大了,還是不見韭兒的身影。

任寬不禁蹙起眉頭,沒見到心心念念的人,還是有些失落,“這麽能睡。”他自我開導着。

他想給韭兒一個驚喜的,驚喜哪能等一晚上,哪能讓驚喜自己提心吊膽一晚上呢?

任寬恨不得打電話給王蕊,親自到王蕊家拿按摩店的鑰匙,把酣睡在床上的搖醒,對他說一句,“我回來了。”

但任寬還是忍住了,他不得不揣着這份激動和忐忑回家。

他滿腔的熱情,得不到釋放,本想騎摩托車回家,可摩托車早就被江柯騎回了小區裏。

所有的事情,都顯得不夠順利,任寬一顆心在焦灼中備受煎熬。

等明天,任寬一定要掐着韭兒的臉蛋問他,怎麽沒在窗口等他。

問問韭兒這幾天有沒有想過他,是怎麽個想法。

問問韭兒追他的事情還算不算數。

問問韭兒還要不要坐他的摩托車。

問問韭兒晚上還願不願跟他回家。

任寬想要知道的太多了,他不在的這段日子,韭兒有所的情況,他想聽韭兒自己說。

可現在誰都沒辦法給他答案,他只能等到明天早上。

藏着太多的心事,任寬一晚上都輾轉反側,第二天一早,摩托車幾次超速,心跳次數險些和車速持平,直到車停在街道下,他耳朵裏轟隆轟隆的響,大概是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了。

任寬提着頭盔大步大步地往上跨,上層的梯坎一點點跳躍進視線,在平臺上依舊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任寬提到嗓子的心髒,“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任寬沒再往上走,趴在按摩店一樓的玻璃上往裏瞧,确定裏面還有做生意的痕跡,腦子裏才沒再胡思亂想,他挺害怕王蕊一聲不吭地把店搬走了。

他還是疑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韭兒。”

上面還是沒有人給他回應,他只能學着韭兒的樣子,坐在梯坎上,等着人來開門。

時間一分一秒飛逝,上面起得早的店鋪都開門了,按摩店的打掃阿姨才姍姍來遲。

任寬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請問一下,韭兒呢?”

阿姨反應了一陣才想起這是上面飯館的老板,她像是沒聽到任寬的問題,驚奇道:“任老板,你出來啦?”

任寬心急如焚,沒空和她敘舊,“是啊,韭兒人呢?”

“走了啊。”阿姨轉身去開門,“走了有幾天了吧。”

任寬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叫走了,韭兒出了街道連路都不敢走,這個樣子能去哪啊?

任寬張大了嘴巴,嗓子都被人捏緊了,在阿姨打開門的瞬間,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走…走去哪啊?”

他想不到韭兒能走的地方,思緒跟打結了一樣,是不是王蕊帶着韭兒出去了,又或者韭兒還有別的親戚。

阿姨神秘道:“我們也不知道,老板說是走了,也沒細說,反正就是店裏放了我們一天假,韭兒就再也沒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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