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宴會
唐曦回到家的時候，出于本能的看了看隔壁。與今天緊閉的總經理辦公室門一樣，陸楷的家門亦是沒有開啓的征兆。
心中泛起一抹說不出來的失落，唐曦拿出鑰匙進了自家門。
“曦曦啊，明晚有沒有時間，陪你楷楷哥參加一個宴會？”江雪雅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唐曦正站在陽臺發呆。
“宴會？抱歉啊阿姨，我不……”一大群不認識的人，唐曦不是很喜歡參加。
“曦曦是不是怕不自在？放心放心，都是年輕人。而且，還有你楷楷哥陪着呢！”打斷唐曦的拒絕，江雪雅輕聲解釋道，“其實啊，阿姨也是希望曦曦能幫你楷楷哥一個忙。我們家老爺子，怎麽說呢，哎……反正曦曦要是能幫忙，當然最好了。”
陸爺爺嗎？唐曦腦中忽然想起了陸楷的童年，拒絕的話不知怎麽就再也說不出口。遲疑了一下，唐曦最終點點頭：“那好吧！阿姨把宴會的時間和地址告訴我，我明天過去。”
“好、好！果然還是曦曦最好了！”江雪雅喜出望外，連忙說道，“宴會就在陸家老宅舉行。明天下午三點，我去接曦曦。”
“阿姨，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過去就行。”聽江雪雅說要來接她，唐曦拒絕道。
“不麻煩，不麻煩。讓曦曦費事跑這一趟，阿姨心中也不好意思。要不是為了你楷楷哥，阿姨也不會強求曦曦做不願意的事。”江雪雅心中清楚，打從認識唐曦，她就過于熱情，很多舉動也不是那麽的不合時宜。
然而為了陸楷，江雪雅什麽也顧不上了。以前的錯已經鑄成，她想挽回卻無能為力。但是陸楷之後的人生，她希望能順着陸楷自己想要的路走，而非陸爺爺的強行安排。
挂斷江雪雅的電話，唐曦想了想，還是給家裏去了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錢悅。聽完唐曦的話，好一番沉默後，錢悅長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會這樣。”
“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樣？那樣？”錢悅的話隐含深意，唐曦詫異道。
“你跟陸楷的事啊！”沒有片刻遲疑的回話，錢悅瞥了眼坐在身邊的唐駿，側了側身子。
“曦曦，媽不攔着你的任何決定。但是媽希望你自己想清楚，你到底為什麽會答應你江阿姨的請求。陸家的宴會，肯定不是尋常的宴會。而且你江阿姨還特地說了，請你過去是為了幫陸楷的忙。那麽，陸楷是遇上了什麽麻煩？又為何你過去了就算幫忙？”身在局外，又是曾經的過來人，錢悅想的更透徹。
唐曦張張嘴，又合上。沒有接話，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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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唐曦此刻肯定心情複雜，錢悅給出明确的解決之道：“還有就是，如果陸楷真的需要幫忙，為什麽不是他親自打電話給你，而是你江阿姨打的這通電話？媽覺得，你最好給陸楷打個電話問問怎麽回事。問清楚他需不需要你的幫忙，想不想你過去幫這個忙。”
“媽，我不知道。”最終，唐曦還是說出了口。她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一想到陸楷需要幫忙就立刻答應了本是不情願做的事。她覺得她對陸楷不是那種感情，但是陸楷在她心中，似乎又确實是特別的。
“曦曦，如果想不通，就先不要想。順其自然，總會有想清楚的那一天。不必為難自己，凡事都有爸媽在呢！”感情一事，最是複雜。錢悅不勉強，給予唐曦自我抉擇的自由。
“可是媽，我答應明天去宴會的事，是不是做錯了？”想不通就不要想，那是不是也該暫時什麽也不做？唐曦極度困擾，也甚是為難。
“你覺得錯了？那就好好想想，爸媽每次帶你回外公家時，你是何種心情？你外公家雖說比不上陸氏那麽輝煌，卻也根基深厚。你跟陸楷唯一的區別就是，陸楷是跟着他爺爺一塊長大，他參加的宴會肯定比你多。而你是養在爸媽身邊，只有寒暑假回外公家時才被要求随同參宴。”錢悅既然起心要陸楷這個女婿，自然會比對兩家的條件和家世是否匹配。
陸氏是大企業，陸廉沉又是陸氏的現任當家，頂着“陸氏太子爺”身份的陸楷自然就跟旁的陸家孩子不一樣。也是因為如此，趨之若鹜趕着跟他聯姻的女孩子肯定不少。
但是他們家曦曦，不論是家世還是容貌，都絕對不比那些女孩子差。只不過因為她和唐駿都選擇了教師這份職業，才顯得他們家普通了點而已。
唐家和錢家的家底，雪雅也是一清二楚的。若非如此，雪雅不可能動心思撮合陸楷和曦曦。畢竟若是曦曦的身份弱了，第一關就過不了！
“陪外公參加宴會，我只需要乖乖跟在外公身後就行了。再不然，還有表哥表姐他們護着我。但是明晚陸家的宴會就……”唐曦自然參加過各種各樣的宴會。比起根正苗紅的唐家，身在商場的錢家從來都不缺應酬。
“也不過是一群白菜蘿蔔罷了。你以前是怎麽看待外公的那些客人，明晚照樣也可以。反正你不求取任何人的好處，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低頭。強顏歡笑不是咱們家的作風，曦曦盡管随着自己的性子來便是。”這就是錢悅選擇了教師這份職業的原因。跟過往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人生，少了那些披着金錢外表的虛僞和客套，反而活得更自在。
“嗯，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錢悅的話，給了唐曦定心丸。鄭重點點頭，唐曦的心思豁然開朗。
跟錢悅講完電話，唐曦給陸楷發了條短信：‘阿姨讓我明晚陪你參加宴會，我答應了。’
陸家老宅，正陪着陸爺爺說話的陸楷微微勾起嘴角，回複道：‘好。我明天下午去接你。’
“咦？二哥你給誰發短信呢？居然這麽開心？都笑了！差點沒瞎了我的眼！”眼尖的捕捉到陸楷嘴角的微小弧度，陸靖不敢置信的喊道。
陸靖是陸楷三叔家的兒子，為人跳脫，吊兒郎當的纨绔子弟，跟陸楷的關系不好也不壞。
陸靖這麽一喊，在座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陸楷。不過他們看到的陸楷，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根本沒有陸靖嘴裏的笑容。
“陸靖，你瞎胡說什麽呢？爺爺面前也嚷嚷？”陸家長孫，陸楷大伯家的兒子，陸瀾擺起了兄長的架子，開口訓道。
聽着陸瀾的話，陸靖撇了撇嘴。也不狡辯，只是斜睨了一眼滿臉正直的陸瀾：“大哥，聽說你最近新招了個小秘書？”
跟陸楷不同的是，陸靖和陸瀾都進了陸氏。當然，陸瀾是正正經經的工作，業績斐然。陸靖則是頂了個頭銜，甚少去公司。
“你想幹什麽？不許打菲雪的主意！”陸靖明顯不懷好意，陸瀾的臉色瞬間變了，警告道。
“瞧大哥這話說的。我能打什麽主意？你那個小秘書一副營養不良的寒酸模樣，我還怕消化不了呢！反倒是大哥你，最近好像春光滿面哦？聽說還經常上班時間帶着小秘書出去吃喝玩樂……”無視陸瀾的難看神情，陸靖擠眉弄眼的調侃道。
“陸靖，不許你侮辱菲雪！菲雪是個善良的女孩，她很純潔！我們之間才沒有你想的那樣龌蹉！”強忍着揮拳相向的沖動，陸瀾咬牙切齒的反駁道。
“善良？純潔？我可聽說，那位小秘書最近的衣服包包都換了？是大哥你花錢給她買的吧？呀呀，真是大方呢！”陸靖大大咧咧的諷刺道。
陸靖是時常在外面玩鬧的，他就是再胡鬧，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不過陸瀾向來潔身自好，除了上學期間的一位前女友，再也沒有傳出過緋聞。今天突然爆出這麽一出，實在讓在座衆人為之詫異。
“沒錯，那是我送給菲雪的。可是菲雪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她一點也不想要那些東西。是我非要送給她，她才勉為其難收下的。”陸瀾一臉正色，振振有詞。
“那也是大哥你強行脫了她的舊衣服，再親手幫她換上新的，她這才被迫不得已，含着眼淚穿着昂貴的名牌去公司上班的？大哥，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一招，真是厲害！”陸靖一邊說，一邊沖陸瀾豎起了大拇指。
“陸靖！少拿你那龌蹉的腦子污蔑我跟菲雪的純潔關系！我們是真心相待，不摻雜肮髒的金錢關系！”陸瀾站起身，一拳就欲揮過來。
敏捷的躲過陸瀾的拳頭，陸靖一屁股挪到陸楷身邊坐下，委屈的告狀：“二哥，你看大哥他打人！太壞了！”
對上陸楷的冷眼，陸瀾再度揮起的拳頭怎麽也落不下來。面上挂不住，心底更是惱怒：“陸靖我警告你，再有下次，我非饒不了你！”
“喲喲，這是饒不了誰呢？大嫂你可得好好看住了你家陸瀾，這一拳頭打在咱家陸靖身上是沒什麽，但他要是真栽倒在一只窮酸小麻雀身上，可就丢臉丢大發了呢！”事态發展到這一步，陸家三嬸樂得落井下石。
“可不是。這年頭什麽都缺，就不缺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小麻雀。大嫂你可不能掉以輕心，真要什麽髒東西都往咱們陸家帶，我們可都得跟着沾惹晦氣了。還好咱家就兩個丫頭，不怕被人算計上。”這是陸家四嬸首度為只生了兩個女兒而驕傲。
陸家大伯母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陸瀾，卻是一句話也未說。這種醜事既然發生，她自然會私底下處理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她有的是令那只小麻雀知難而退的手段。
“呵呵。丫頭也不好說啊！窮酸小麻雀固然多，貪財騙色的小白臉不也不少？”陸家五嬸倒不是偏幫陸瀾，而是這麽多年跟四嫂争鋒相對慣了。
“平白無故的，你幹嘛非要咒我家陸語和陸俏？你就這麽見不得別人好？安得什麽心啊你？”陸家四嬸嗆聲。
聽着幾位妯娌的吵鬧，江雪雅沒有開口。當年她就是太在意跟她們的争鬥，才會忽略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現如今陸廉沉穩坐當家位置，她也沒必要攪進是是非非。
“夠了！都閉嘴！”陸家老爺子一發話，客廳內剎那間歸為寂靜，再無半點聲響。
“老大媳婦，這事盡快處理掉。”看也不看陸瀾，陸老爺子吩咐道。
“是。爸您請放心，絕對不會再有下次。”陸家大伯母慌忙表态。
“爺爺，您不能這樣！”陸瀾是畏懼陸爺爺的。然而為了徐菲雪，他願寧死不屈，頑強反抗。
“陸瀾！”陸家大伯母猛地喝出聲，皺着眉頭走過去拽住陸瀾，“少說兩句。”
“媽！”陸瀾還想再說，對上他媽的冷厲眼神，只得鐵青着臉閉上了嘴。然而，他也不是完全就沒有其他對策的。至少還能自認潇灑的轉過身，揚長而去。
“二哥，我敢打賭，大哥是去那只小麻雀了。你信不信？”唯恐天下不亂的，陸靖沖陸楷眨了眨眼。
“陸靖，你也少說兩句！還嫌鬧得不夠？”陸瀾的甩臉走人，使得陸家大伯母頗為難堪。見陸靖還在挑事，當即就不滿了。
“大嫂這樣就不對了。我家陸靖也是擔心陸瀾這個大哥，才會想着跟陸楷商讨商讨。怎麽？當弟弟的不能過問哥哥的私事，連關心一下也不行？”陸家大伯母不高興，陸家三嬸更是惱火。這是訓斥誰了？自己兒子不成器，卻拿她的兒子出氣？還要不要臉？
“陸楷，跟我去書房。”客廳裏實在太吵，陸老爺子冷着臉站起身。
陸楷跟着站起身，在衆人各異的視線中，一言不發的跟在了陸爺爺的身後。
“二嫂可真是好命，爸就只疼陸楷，看都不看咱家陸靖一眼。”目送陸爺爺和陸楷上樓進了書房，陸家三嬸不是滋味的說道。
“怎麽會？爸對每個孫子都是一樣的……”很虛假的場面話，但是江雪雅不得不說。
又開始了，真是有夠無聊。還不如出去玩呢！陸靖扮了個鬼臉，跳起來溜之大吉。
星期六下午三點，唐曦準時接到電話。不是江雪雅打來的，而是陸楷的聲音：“出來。”
極為簡單的兩個字，唐曦卻是莫名覺得很是思念。迅速拿起包包，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外面等着的陸楷。
“先去挑衣服。”拿過唐曦手中的鑰匙，陸楷熟練的幫其鎖上門。
“阿姨沒來？”見到陸楷，唐曦是開心的。不過，她也沒有忘記昨晚跟江雪雅的通話。
“不想我來接你？”陸楷不答反問。
“沒有啊！”率直的回答，唐曦沒有隐瞞心情，“只是跟阿姨說好了。”
“我媽被纏住了，沒時間。”見唐曦目露疑惑，陸楷如實說起了昨晚沖突的後續，“我大堂哥昨晚夜不歸宿，聽聞是跟他的秘書在一起。大伯母鬧得很大，非要拉上我媽去找那個秘書。”
“啊？”唐曦傻住。這是所謂的豪門秘辛？她外公家貌似也有類似的事情，只是她向來不關心，所以聽得不是很多。
“不出意外，你今晚會看到那個秘書。”不帶任何情緒的，陸楷說道。以陸瀾的性子，昨晚過後，肯定更加不會放棄了。
“那我是不是該躲遠點？”唐曦怎麽聽，怎麽覺得那位小秘書是個麻煩源。
“如果可以，最好不要接觸。”陸瀾的感情和人生，陸楷不做評判。但是那位小秘書，陸楷跟陸靖持相同看法。并非瞧不起家世普通的人，而是那位小秘書的行徑，貓膩太多。
“好，我知道了。那我今晚需要注意些什麽嗎？”第一次參加陸氏宴會，唐曦有些忐忑。
“你在錢家是怎麽做的，今晚就怎麽做，無需緊張。”陸楷完全相信唐曦可以做的很好。
“那好吧！如果到時候我真有哪裏做的不對，你記得提醒我。”陸楷的回答跟錢悅一樣，唐曦不自覺的放松了下來。
“我爺爺應該會出席，你笑着打完招呼就行。”陸楷唯一需要叮囑唐曦的，也就只有這麽一件事了。至于其他陸家人，即便唐曦做的不好也沒關系。有他在，沒人敢說唐曦不好。
“陸爺爺會不會很嚴肅？”唐曦的爺爺和外公都很疼愛她，是以她沒有跟嚴肅老人相處的經驗。唯恐做的不好，也怕哪兒做錯了卻不自知。
“确實不怎麽和藹。”感覺到唐曦變得緊張，陸楷安撫道，“放心，你只要做好你該做的就行。我爺爺他，誰也不喜歡，誰也看不上眼。不是針對你，所有人都一樣。”
“那你呢？他也不喜歡你嗎？”唐曦好奇道。不是說陸爺爺舍不得陸楷離開，所以多留了陸楷五年？
“他們都說，他只疼我一個。”從小到大，這是陸楷聽得最多的話。幾乎每個陸家人見到他，都會這樣說。
“那你覺得呢？”旁人說的再多都是枉然，唐曦想知道的，是陸楷的親身感受。
“不知道。”搖搖頭，陸楷補充道，“應該不算讨厭。他從來不會漠視我。”
連養在身邊多年的陸楷都感覺不到被疼愛嗎？唐曦覺得，她可以稍微想象陸爺爺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