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愚蠢至極
“為了自由！”
偌大的辦公室裏因此話瞬間跌入了深深地壓抑之中。
她說“為了自由？”沈濤強忍住胸腔的起伏，他深吸口氣，雙手緊了緊，眼眸中帶着怒氣，一字一句地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葉看着他隐忍的模樣，反而更加肆無忌憚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她站立在他面前，毫無避諱地說：“也許這樣子說，很傷你的自尊，但是，事實便是如此。我答應相親，但是我沒有答應和你交往，更沒有意願當你的妻子。為了自由，就僅僅是為了自由。撇開這層原因不談，沈先生，也不是可以陪我走一生的人。我……"
“所以，蘇葉，你的意思就是我沈濤配不上你？”沈濤急急打斷她的話，他不想聽下去，因為僅是那句“為了自由”，就讓他有了種想殺了眼前這個一臉平靜，但卻說出這麽殘酷話語的女子的沖動！
“你說，也許這樣子很傷人自尊，但是蘇葉，你明明知道這樣很傷我自尊，可你還是做了！我不知道你憑什麽那麽高傲，那麽不把人放在眼裏……就因為你是‘蘇家’的小姐？蘇家雖然是S市的名門望族，可是，蘇葉，你別忘了，蘇家有七個子孫，而你，聽聞偏偏是最不得寵的一個，更有傳言說你半年前便被趕出了家門，這樣子一來，你覺得到底是我配不上你，還是，你配不上我？我怎麽說，還是沈家的獨生子，将來家業肯定由我繼承，你呢？你除了挂着蘇家六小姐的名號外，根本什麽都不是！”
他的話，句句在理。
她明知這樣的相親舉動傷人，可是，她還是采取了這樣的方法。
蘇家是S市的名門望族，可是，她偏偏是七個孩子當中最不讨人喜歡的一個。他說，她在半年前被“趕出”了家門，素不知，那是她費盡心思才得來的機會。他更不知的是……
“沈先生，當愛情需要以‘配不配’來下結論的時候，就代表着，你跟我，已經不可能了，雖然，我們連開始也沒有。”蘇葉淡淡的眸光看着他，嘴邊的笑意似有若無。
“蘇葉，你……”
“表哥！”沈濤的話語被突然推門而進的人硬生生地打斷了。
兩人下意識的将目光投向門邊。
一抹藍色身影便這樣忽如其來地闖了進來，來者似乎沒有想到辦公室內會有第二個人，而且，還是自己這輩子最讨厭的人！
蘇葉看了她一眼，藍色的連衣裙外加了件白色的長衣外套，十厘米高的白色長靴，酒紅色的發絲齊齊地掃過肩胛，眼眸半眯，神色很是厭惡地回視着自己，蘇葉轉開視線，更加淡然了。
“盈盈？你怎麽來了？”沈濤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人兒。
“表哥，這個女人怎麽會在這裏？”她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了蘇葉，紅色妖嬈的指甲在空氣中，更顯得，張牙舞爪。
“她……”沈濤剛想解釋，又無從解釋起。
蘇葉反而立馬接道：“沈先生，我先走了。”
剛邁開一步，蔣盈卻急忙地開口了：“怎麽了？見到我就要走了？蘇葉，你果然是覺得自己沒有臉面見人了！”趾高氣揚的聲音，帶着抑揚頓挫語調，回響在這寂靜的室內，突兀地讓人感覺不舒暢。
蘇葉停下腳步，沒有回答。
蔣盈冷冷地哼了聲，“果然是這樣呢！如果我是你，我會恨不得再自殺一次，結束掉自己，那……”
“蔣盈，當初我沒死是不是讓你很失望，再或者說，是很不痛快？”蘇葉打斷她的話，轉身直視她，雙手環胸，高傲且氣勢壓人。她今天穿的是小高跟，只有兩三厘米，可是站在蔣盈的面前，卻足足高了五六厘米，完全不輸于她氣場。
“是！”蔣盈揚起一個微笑，“我一直不明白，既然當初選擇了自殺，為什麽又不幹脆地死去！”話到最後幾個字，明顯的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呵，倒真讓你失望了，可惜我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蘇葉繞過她，徑直向大門走去。這樣的相見，這樣的對話，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意義。
她的身體，不斷地冒着熱汗，喉嚨亦是疼痛感不斷加劇，在這樣無聊地對峙下去，不劃算的反而是自己。況且不了解你的人，再怎麽說，也是對牛彈琴，何必浪費口舌？
她當初一直想不透：為什麽昔日很要好的宿友，在她出院回校後，反而那樣子待她？想過許多次，可是一直都得不到答案。也許當初她沒死，真的讓蔣盈很不痛快吧。
既然她不痛快，那蘇葉又何必為難自己？随緣吧，即便緣淺。
蔣盈看着步出大門的背影，聲音扯高了幾分，“真是不知廉恥！”
蘇葉頭也沒回，只是停了停腳步，語氣中滿是平靜，她說：“這句話，我覺得更适合你。”繼而離開。
秦久久,水月,蔣盈,蘇葉四人原本是大學宿友。原本感情很好的四人，不知為何卻變了質。
大二那年，風糜校園的那件醜事,直到蘇葉畢業,卻還是衆所津津樂道的趣聞。而蘇葉，卻連面對或者反駁解釋的勇氣都沒有。
從醫院回學校那天，她剛走到宿舍門口,就看見了正拖着紅色大行李箱出來的蔣盈，奇怪地看了看她,疑惑還沒有問出口,蔣盈倒是先笑了下,笑裏隐含了多少深意，蘇葉卻選擇了忽視。
蔣盈直起身子，右手随意地撥了撥眼前的劉海,銀色的圓形耳環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她說：“蘇葉，從今天起我要搬到新宿舍去了。”她面無表情的樣子讓蘇葉感覺很不舒服。
蘇葉那時低啞着嗓音問道：“為什麽？”
蔣盈拉過行李箱，與她擦肩,在經過她身側時,用着不屑的語音說道,“我不會跟一個丢人現眼并且有自殺傾向的人住在一起。”聲音響亮，響徹了整條寬闊的走廊。
蘇葉雙手緊握成拳，看着她潇灑的背影,狠狠地咬了下唇。丢人現眼？自殺？她看了眼圍觀看笑話的八卦同學，冷笑了下。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就只是一個笑話。
和蔣盈的結，蘇葉不知道從何時結下的,更不知如何去解。她曾在月夜裏問過久久，“為什麽她會這樣？”
秦久久當時正在狠命地刷微博，頭也沒擡,卻用着再正經不過的語氣說道:“蘇葉，你應該慶幸才是，這樣的人,一旦關鍵時刻就棄你而去,甚至落井下石,早點露出她的真面目,你早點認清不是很好嗎?蘇葉,朋友不是像她這樣的。”
“可是，想想曾經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還是會覺得有些難過、遺憾……”
久久看着她，搖了搖頭,用很無奈的口吻說:“我真不知該說你傻還是天真！”
蘇葉只是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了，其實，是挺傻的，不然，又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那件愚蠢至極的傻事！
蘇麟趕到醫院的時候，蘇葉還在昏睡中。 他詢問了護士，護士說沒有大礙，只是高燒了，這才松了口氣。
蘇葉做了一個很長又很迷糊的夢，印象深刻的，只有夢中那種緊張焦慮的感覺，醒來時卻絲毫記不起了夢境的內容。
她睜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房裏的窗戶開了條縫，寒風順着這個小缺口頻頻地灌吹進來，白色的窗簾不斷地拂起又飄落，她看着身上的白色褥被，刺鼻的藥水味充斥着鼻翼，很讨厭的味道。
“醒了？”蘇麟居高臨上地看着她，神色緊繃，濃黑的眉頭緊縮着，光潔的額頭滲着細小的汗珠。
蘇葉驚訝地看着他，“四哥，你怎麽來了？”
蘇麟掃了她一眼，語氣重了些，“我不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要病死……呸呸呸……說什麽呢！”
蘇葉忍不住笑了，“四哥，還是你好！” 坐起身，左手還在打點滴，昨天還陪水月過來，今天就輪到自己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蘇葉，你明天就給我搬回去！”蘇麟将桌旁的保溫瓶打開，卻是命令的口吻。
“哥……”蘇葉試着撒嬌，“哥，可不可以不要?我剛剛才體驗到搬出來的樂趣,你怎麽舍得讓我回去?哥,你對我最好了，你一定得幫我…”
蘇麟看着臉色發白的人兒，怎麽幾天沒見,又瘦了那麽多?将溫熱的香粥放到了床上的小方桌上,扳起臉問道:“你是不是又沒按時吃飯？”
蘇葉搖了搖頭，特鄭重地說：“我每天都有按時吃飯。”
蘇麟懷疑的目光掃了她一眼，“那就是，又吃辣的了？蘇葉，你要我說多少次啊！女孩子家，如果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的話，那麽她怎麽……”話說到一半又很無奈地沒有接下去，蘇麟深呼了口，語氣緩和了不少，可是仍然冷着臉道：“把粥喝了.”
蘇葉聳了聳肩，笑得格外天真。她知道，蘇麟是拿她這樣的笑容沒辦法的。與其說是笑容，不如說是——蘇麟拿蘇葉沒有辦法。
而其中的原因，她再清楚不過。蘇家有七個子孫，蘇葉排行第六，從小便是爺爺不疼奶奶不愛的孩子。要能力，她比不上大堂姐蘇薔；要美貌，她不比三堂姐蘇香時尚妩媚；要體貼，她比不上五堂姐的懂事；要活潑，她比不上小七的古靈精怪。所以不得寵，也是可想而知的。然而，讓她很意外的，卻是二哥蘇麒和四哥蘇麟私下的愛護和關心。
她曾問過蘇麟，“為什麽你和二哥要對我這麽好？”
蘇麟問她：“你所謂的‘好’的标準和程度是什麽？蘇葉，也許生在這樣的大家庭裏，我們別無選擇，但是，別忘了，你是我們的妹妹。哥哥疼妹妹，是不需要理由的！”
蘇葉那是不過十多歲，她只是眨着黑亮的眼瞳，似信不信地盯着他看。後來，她更加明白，倘若只是妹妹，那麽為什麽不見蘇麒對自己的親妹妹蘇香這般？蘇麟的親妹妹，明明也是蘇小七，怎麽排，都輪不到她啊！
可是，他們與她的感情，是她在蘇家裏，唯一覺得難得可貴的。她珍惜着。
蘇麟見她神色恢複了不少，也不由得松了口氣，他擡拳輕輕地敲了蘇葉的腦袋.
蘇葉抗議：“哥，痛！”
“知道痛就好！下次要是我再打電話給你，護士告訴我你在醫院的話，我絕對讓你搬回去！”他恐吓道。
“不會有下次的。”蘇葉笑了笑，繼而安心地喝粥。身邊有個關愛自己的人在，那種感覺，很暖。
作者有話要說： 親麽，留個爪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