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們一起
“徐子商,那麽想閉門思過?”
韓君兮側過視線,幽深難測的眸光,盯着的卻是緊貼着牆壁的人兒。
黑色的毛線衣,單薄,貼身,勾勒出了玲珑的曲線美,V字領的領口依約可見精美的鎖骨,他的眸光,又沉了幾分。
蘇葉不敢擡頭看他,他的目光太過于灼熱,她微垂着頭,發絲順着臉頰滑落,依然難擋那種氣息,帶着怒意帶着冷意,甚至帶着氣騰騰的殺意。
“韓……”字剛下意識地喊出口,韓君兮淩厲的目光便直視向他,那樣的氣場太過于強大,徐子商還未出口的話語便胎死腹中,乖乖地叫了句:“小叔……”
虧,他是吃過一次的了,所以,總該“識時物者為俊傑”些,而且,老人雲:“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他韓君兮對徐子商來說,就是徹徹底底的小人!
伴着那句低喃的“小叔”,徐子商一直緊抓不放的手也松開了,雙手放在口袋,雙眼望着不遠處,滿心的糾結,以及不爽!
蘇葉也顧不上難得恢複自由的手腕,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了一圈,眼眸間氤氲的是随之而起的疑惑光芒。
韓君兮“嗯”了聲,對于徐子商的“棄暗投明”還算勉強滿意。他在她面前站立着,右手将她臉頰上的發絲撫開,毫無預警的動作,讓蘇葉猛地一驚,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下,下意識地便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掌。
她眼眸染上了清亮的光輝,在燈光下閃爍着不一的亮澤,格外的引人矚目。
韓君兮看着她的動作,臉上卻依然是一片波瀾不驚。
徐子商剛轉回視線的時候,便看到了韓君兮剛才的動作,再看看在眼前的女子,眸光帶亮,臉頰帶紅,嬌羞的平添了幾絲妩媚。
難道?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兩人!絕對不可能的!
旁邊的經理秘書也是抑制不住地驚喊了聲,被孫易勤一個警告的眼神吓得連忙伸手捂住嘴,一臉驚訝不已!
孫易勤也是被他那溫柔的動作吓了一跳,可是早已習慣冷靜處理一切的他,自然只會面如常色,這種時候越淡定,對自己越無害。
“怎麽穿這麽少?”韓君兮理所當然地問道,絲毫不在意在場的多餘人。
蘇葉愣了下,反應過來才支吾地回答:“在……在包間裏……”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說道:“孫助理,接下來的工作交給你。”
“是的,總裁。”孫易勤回道,卻是擡眸仔細地看了蘇葉幾眼。
蘇葉莫名地覺得難堪,側過身子,忙着說道:“我要先走了!”
韓君兮動作自然地牽過她的手,十指相扣,“我們一起。”
蘇葉掙了掙,沒能甩開他的手,随着她的動作,他手掌的力度更是加重了幾分。
蘇葉今天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男女真的有別,力量太過于懸殊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韓總裁牽着女朋友潇灑離開的事跡已經傳開了,外界所傳的關于韓總裁單身的消息,也算不攻自破了?S市名列首位的黃金單身漢,早已名草有主!!!這又該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啊?
餘經理恭敬地目送上司離開,看着眼簾中逐漸微小乃至不見的身影,他大松了口氣,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了手帕,抹了抹臉上的汗珠,有些氣息不穩地說:“她不是君優少爺的客人嗎?孫助理,她是總裁的……”
孫易勤用眼角斜視地看了他一眼,“餘經理,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我們當下屬的,只負責做好自己的內部工作,老板滿意了,我們才能好過,你說是不是?”
餘經理又冒了頓冷汗,連聲說:“孫助理說得有道理,有道理!”說完也不多問了。
徐子商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冷笑着搖頭。
孫易勤見狀,說道:“徐少爺,好久不見。”
徐子商這才看向剛開口說話的人,“孫助理啊!确實好久不見。”而後,又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真不愧是韓君兮身旁的人!”——這副冷靜不驚的神态,怕是少人能及。
孫易勤只是露出了外交般的笑容,回了句:“過獎。”又說道:“徐少爺,我還有事,暫且不打擾了,您請便。”
徐子商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心中卻是疑惑:韓君兮和她,到底什麽關系?
昂長寂靜的走廊,金色的光芒在頭頂閃耀,蘇葉看着前方那道修長的背影,心莫名地突突直跳着,她掙了掙手,輕聲喊到:“韓君兮,放手!”身前的人絲毫沒有動作。
“韓君兮!”蘇葉急急嚷道,這都快要到包間門口了,他如果還不松手,她待會要怎麽跟蘇麒解釋?
她越着急,他便越加淡然。
“你跟君優在這裏?”他停下腳步,雙眸凝視着她。
“嗯。”她擡頭看他,他怎麽知道?還沒有思索出答案,他又輕描淡寫地問道:“相親?”
“呃?”蘇葉驚,他怎麽什麽也知道?
“韓君優?”他冷冷地吐出這三個字,語速緩慢,卻聽得蘇葉的小心髒噗噗直跳,這人,陰冷得可怕。
韓君兮說完,也不顧她依舊驚呆的表情,擡手推開了門,便徑直跨了進去。
蘇葉擡頭确定了下房間號,他怎麽連他們在那個包間也知道啊?不對啊!他進去……豈不是……
剛想沖進入,他便拿着她的包包外衣,一副悠然的樣子走了出來,蘇葉這下,目瞪口呆了。
“蘇葉,有些人永遠不會只是過客。”韓君兮左手手腕上搭着的是自己的淺色大衣和紅色圍巾,左手拎着自己包包,很難想象像他這樣的人,拿着女人的大衣包包究竟是怎樣的神态,可明明,蘇葉仰頭看到的是那一副理所當然且再自然不過的高傲神情,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剛走出包間,說出口的卻是這樣的一句無厘頭的話語。
她低垂下頭,伸手向前,韓君兮動作自然地将手上的大衣交遞到她手中,然後看着她将大衣旋轉到身後,披上。
蘇葉将大衣的扣子系上,見韓君兮仍然停留在原地等自己,便說道:“把包包和圍巾給我吧,謝謝。”
韓君兮聽到後面兩個字,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她,“蘇葉,你覺得我的恩情就這麽廉價?”
蘇葉伸至空氣中的手一滞,廉價?“韓君兮,我們……”
韓君兮顯然不希望她開口,他将手中的包包塞到她手中,然後向前邁了一步,蘇葉感受着他清冽的鼻息,似乎只要自己一擡頭就可以接觸到他的下巴。
這樣的想法,不敢驗證,所以只能低頭看着腳下琉璃石,映襯着頭頂燈光,折射着不一的光亮。
韓君兮動作粗魯地将圍巾在她細嫩的脖頸繞了兩圈,然後調節了一下圍巾的寬松度和兩邊垂落的流蘇。
蘇葉不語,只是在他冰涼的指尖不小心觸摸到自己的脖頸肌膚時,微微地一顫,然後努力的平複神色。
韓君兮笑弧隐隐而現,看着她乖順的樣子,原本想撫上她發絲的手伸至空中,在想起剛才她躲開自己的動作時,有猛地停止,停滞幾秒後,将手收了回來,繼而冷着臉,直往前走。
蘇葉呆立在原地,根本緩不過神來。直到他停下腳步,說了一句“還不走?”才凝思跟上他的腳步。韓君兮,到底打算幹嘛?
“有些人永遠不會只是過客。”可蘇葉卻覺得,有些人,始終都會是生命中的過客。她原以為她和韓君兮或許也只是這般。但是,那天在餐廳見到他的時候,她開始隐約地覺得:生命真的是驚吓多于驚喜!
蘇葉的步子踩得很慢,遠遠地看着那俊拔的背影,卻說不出心中的千百滋味。
來往的人時不時地對着這對保持距離的俊男美女投過來幾個不解的眼神,蘇葉自顧自地想着事情,好像……
韓君兮冷眼看了周圍,停下步伐,身後的人沒有注意,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原本緊繃的側臉線條,因為突如其來的柔軟的身體的投懷送抱,瞬間柔和了下來。
蘇葉怔了怔,鼻尖蹭上了他胸前的西裝布料,帶着淡淡的清香,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讓她更加晃了神,這樣的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韓君兮伸手撫摸了下她的發頂,嘴角帶着淺淺笑意。
蘇葉驚覺,立刻尴尬地從他懷中掙脫開來,沒有理會他,只是徑直往前走,心裏不停地腹诽着:“丢臉死了!”?
前方的車子川流不息,蘇葉看着緩緩移動的車尾,有些神游太虛。身旁的人,很專注地開着車,你不言,我便不語。只是,為難的卻是蘇葉的腦細胞。她和韓君兮,算什麽關系呢?僅僅只是一面之緣吧。
她通常對只見過一次的陌生人不會有太多的印象,然而,韓君兮算是個例外,撇開他俊美的外貌不說,關鍵是兩人認識那一天,是蘇葉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日子。
有時候怕回憶,那是因為回憶都是酸澀的。可是,如果不好好想想自己曾經走過的路,又怎麽能夠走出更好的路呢?
那天,淩晨三點的時候,她被送進了醫院,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為情自殺,其實,不是。
可是,沒有人相信她的解釋,甚至連蘇麒蘇麟在趕到醫院後,狠狠地訓了她一頓。她只是依稀記得他們說了類似的什麽“他不值得你這樣做!”“你還有我們!”“如果你再做傻事,我們就沒有你這個沒出息的妹妹”這樣的話。
她當時意識還不太清醒,只是虛弱地一笑。她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想不開。
相信她的人,只有秦久久,以及後來的水月。
蘇乾晟當時也氣得連她住院半個月都沒有進她病房一步,而她也懶得再解釋了。難道要她說:“被蕭梓逸正式拒絕後,我并沒有輕生的念頭,只是剛好那天晚上我為慶祝我生日,喝酒喝多了,然後糊裏糊塗地走上了教學樓的頂樓,莫名其妙地被酒瓶的碎玻璃割傷了手腕,又剛巧她們上來的時候,我搖搖晃晃地站在了教學樓的邊緣?”
這樣的事實,連自己都覺得太勉強,何況局外人?
可卻那麽巧,在她住院的第三天,韓君兮的奶奶在醫院病逝了,她的病房剛好在蘇葉的隔壁。蘇葉看着來來往往哭哭啼啼的人,有些感觸。
她沒有回病房,而是站在門口,看着他們一個個傷心流淚,仿佛就想起了當初,外婆過世的時候。出生不久後,她便和外婆一起去鄉下居住。外婆過世的時候,她還小,只是傻傻地看着葬禮一步步進行,眼淚都沒有掉一顆。
韓君兮趕過來的時候,蘇葉站在走廊邊上,看着風塵仆仆的他,他穿着白色的襯衫,肩上還纏着綁帶,臉色蒼白,他的雙拳一直緊握着,她看着他不可置信地走進房裏,過後,在傳出韓奶奶過世時,衆人忙着哭咽,而他卻無聲地屈下膝蓋,磕了三個響頭,眼眶通紅地走了出來。沒有掉眼淚,卻莫名地讓人的心,越發地沉重。
在場的人,忙着安慰,忙着準備事後事宜,他獨自走了出去,在走廊的死角暗處,“啊”的一聲怒吼,一拳揍向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牆沿撒下了灰塵,蘇葉看見,牆上開出了蜿蜒的“藤蔓”,裂開了道道縫隙。
蘇葉驚訝地看着他還在淌血的右手掌,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往下流淌,他也完全不顧,肩上的的白色繃帶暈開了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死者長已矣。”蘇葉站在他身後,淡淡地說道。
韓君兮收拾好情緒,回過頭,連眼神都不施舍一個,擡足往一旁走去。
蘇葉能夠體會那種心情,很多時候,一個人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你不覺得她珍貴,反而會覺得她哪裏哪裏不好,甚至有時會很厭煩,可是當她突然撒手離你而去時,你又會很難過很難過。
“如果需要發洩,我可以當伴!”蘇葉突然轉身,對着他的背影,急急喊道。
韓君左手放在口袋中,背影挺拔,他站在原地,不語。蘇葉甚至猜不到他的表情。
沉默了幾分鐘後,他才回過頭來,冷眼相待,“你?”
蘇葉走過去,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一醉方休!”
她回病房換了身衣服,然後偷偷溜出了醫院。韓君兮的車停在了醫院門口,蘇葉直接上了車,開口說道:“手。”
韓君兮冷冽的的眼神看着她,蘇葉直接回避他的眼神,在相視的第一秒,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回避是最好的方法。
蘇葉從包裏拿出了消毒水和綁帶,“如果想死,也請熬過了今晚再說。”
韓君兮将她打量了一番,剛才她穿的是醫院裏的病服,松松垮垮的,襯着她白皙無血色的臉龐,顯得很是難看。如今,她換了身黑色的長褲長衣,休閑,卻有了肅穆的感覺,映襯着他的白色襯衫和紅色血液,反而更加協調。
蘇葉簡單地将他的手清洗了下,小心翼翼的纏上了繃帶,他一直看着窗外,沒有哼一聲。即使途中,蘇葉故意加重了力道,他也只是皺了下眉,立馬又舒開了。
蘇葉當時便在想:“這樣的人,真的很……”
他在她包紮好傷口後,問道:“你自殺?”顯然是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白色紗布,很直接地問道。
蘇葉将衣服袖口拉低了些,沒有看他,只是簡單而毫無感情地回道:“不是。”
她的“不是。”韓君兮到底信不信,她也無從得知。
兩個人最後真的去了酒吧,喝得爛醉如泥,或者更準确地說,是她醉了。
而她自那晚過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工作進行地越發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