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性涼薄
淺黃的燈光氤氲而下，人來人往的行道上，蘇葉穿着高跟短靴，黑色的絲襪緊緊地包裹着細長勻稱的美腿，紅色的連衣褶裙剛好在遮到大腿的一半，腰間系着黑色的蝴蝶鑲鑽腰帶，因為外面還套了件米色的大領風衣，束腰，長及膝蓋，裏間的裙子反而看不出來了。
秦久久側眸取笑她：“蘇葉，你現在要是只蝸牛就好了，只要脖子一縮，簡單了事啊！”
蘇葉又将下巴往格子大圍巾裏縮了縮，嚴嚴實實地遮掩住下半個小臉，含糊地說道：“我要是蝸牛，你還能以正常速度步行？”
秦久久嘿嘿一笑，“蘇葉，我可是心懷天下，親身涉足，只為了拯救你這個發黴的宅女！”
蘇葉敷衍着：“多謝好意了。”她擡頭看了看暗淡的夜空，沒有一絲星跡。夜風迎面而來，蕩刮着細膩的臉頰，冷意陣陣，還夾雜着刺痛。
她将圍巾拉高了些，雙手放在外衣口袋裏，百無聊賴地看着街邊光彩斑斓的商店，心中懷念的還是那張溫暖的大床。
秦久久将她拉進了一家規模頗大的服裝商場，時不時挑挑撿撿看看比比再問問，“蘇葉，這兩件衣服怎樣？”
蘇葉進門後不久便發現商場裏面的暖氣有些高，剛取下圍巾，随意地将圍巾搭在左手上，走近看了兩眼她手上的衣服，左手上的，是紫色的摸胸短裙，右手，是無袖黃色長裙，“右手的，比左手好。”
秦久久一笑，“真不愧是我姐妹！”然後将那件紫色裙遞還給身旁站立着的女服務員，并說道：“試衣間在哪？我試試這件。”
服務員微笑：“好的，小姐這邊請。”
“蘇葉，你先坐一會吧。”久久進去換衣服時不忘說道。
“嗯。”蘇葉了然，秦久久逛街買衣服，沒有三四個鐘是絕對不會結束的！
她随意地又看了看周圍的衣服，然後走到了侯間區，脫了外套放在了沙發邊沿，然後拿過了周圍的雜志，漫不經心地看了起來。服務員不一會兒就端上來了一杯熱咖啡，香濃的味道撲鼻而來，蘇葉道了聲謝謝，卻沒有意願喝一口。只怕喝了，又該失眠了。
她如今都有點黑白颠倒，日夜不分了。再這樣下去，等到過年回蘇家時，怕又是一場麻煩！
“阿逸，你說哪套衣服好？這件？還是剛才那件？”甜軟的女聲中不難聽出喜悅，蘇葉翻頁的動作一滞，秀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緩緩地擡頭，視線越過那層層的衣服，望向了聲源處。然後，目光由驚異、嘲諷，到漸漸冷卻下來，不過十幾秒的時間。
明亮的燈光下，一身休閑裝的男子靜靜地站立在試衣間的不遠處，黑色鞋子，黑色的長褲，白色的棉衫外只是加了件黑色的立領傑克衣，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清雅，薄唇微抿。
世人都說薄唇的男子薄情，蘇葉本不信這謠言，後來還是親身驗證了。可，當真天性涼薄？
蕭梓逸将黑色的手機滑入口袋中，擡眸微笑地看着身前剛換好衣服出來的張可心，然後走近身，幫她把肩上衣服的褶皺撫平，眼裏溢着疼愛，“很漂亮。”
蘇葉将視線移到了那個女子身上，長發散披着，劉海下是笑意盈盈的雙眼，鵝蛋臉兒，皮膚嫩滑白皙，有小小的嬰兒肥，卻顯得更加可愛。
她身上是白色的套裝裙，站在他身旁，相得益彰。她笑得嬌人，在鏡子前轉了轉，然後又笑顏燦爛地貼近他，摟着他的右手臂，“那就這件好了！”
蕭梓逸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發頂，然後又說道：“那你去換一下吧。”
她點了點頭，笑容滿滿地進入了試衣間。
“蕭梓逸……”她輕聲了念了這三個字，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現，眸光放在了那緊閉的門扉上，若有所思地輕語：“就是她嗎？”
秦久久換好衣服出來，看着在發呆的人兒，不禁問道：“喂，蘇葉，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
“呃……沒有，在想該搭配哪雙顏色的鞋子比較好？”她收回視線，放下雜志站起身。
秦久久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向來她對逛街買衣服這種事情最不上心了，今天有真的好的雅興？然後想了想，順着剛才她呆望的方向看去，不禁“靠的！”罵了一聲。
蘇葉自然習慣了她時不時的粗言，沒有多大反應，倒是身旁的女服務員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淺黃色的卷發披在肩上，明眸皓齒，粉妝伊人，身上的黃色裙子也将她的肌膚襯得雪白，白色的高跟鞋很好地托出了整個人的高雅氣質，怎麽就突然冒出了句髒話？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蘇葉看了眼女服務員，淺笑地說道：“麻煩幫我把那雙金色的高跟鞋拿過來。”
服務員愣了幾秒才恢複正常思路，“好的，請稍等。”
秦久久根本沒有理會到身旁外人的想法，她只是将蘇葉拉進了些，壓低了嗓子問：“他怎麽也在！？”極其不待見的神情，然後又在目及從試衣間出來的張可心時，又忍不住“靠！”了一聲。
蘇葉無奈：“久久，你怎麽說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模特，注意點形象。”
秦久久的眼神恨恨地剮了正親密地互摟着雙人，鄙夷的口氣十足：“爛人！”
蘇葉幫她調正衣服的衣身，側過身，背對着他們，語氣如常：“你怎麽對他還是那麽有意見？”
久久索性也眼不見為淨，盯着鏡子邊打量邊回答：“金絮其外，敗絮其內！”
“我記得當初宿舍裏第一個說他帥的人是你吧？”蘇葉笑。
“那是我有眼無珠！”她猛地提高了聲音分貝，惹得衆人側目觀看。
蘇葉輕輕一笑，不再繼續那話題，眸光卻是随着那關上的玻璃門而稍稍沉澱。
相偎背影，漸漸消失于遠處街頭。蘇葉低眸，淺淺的哀傷流淌過心頭，終于，還是陌路了。
張可心挽着他的手臂，講了許久後，發現身旁的人一直都沒有反應，便開口問道：“阿逸，怎麽了？”
蕭梓逸溫雅地一笑：“沒事。”腦海裏，卻閃過了剛才的紅色身影。
張可心盯看了他一會，然後揚眸笑道：“我累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嗯，好。”再體貼不過的聲音，化在了涼涼的夜風中，随之逝去，毫無蹤跡。
S大的校慶，蘇葉到底還是拒絕了。秦久久在電話裏罵道：“蘇葉！你長點出息好不好！”
蘇葉側目望了望車窗外的風景，高樓林立，寒風簌簌，她将一旁的車窗關上，悠然地開口：“我一直都很有出息。”
秦久久稍滞片刻，又回道：“蘇葉！你別告訴我你還想着那姓蕭的！”
蘇葉淡然：“你想多了。”
“最好是！”通話并沒有再持續，被挂斷了。
蘇麟在一旁掌着方向盤，抽空轉頭問道：“S大的慶典嗎？你沒打算去？”
蘇葉不以為然：“都畢業了，還去幹什麽！”
蘇麟似信非信地看着她，然後猶豫了許久，終是沒有開口。
蘇葉看他，“四哥，你想說什麽？”
蘇麟嘆了聲，然後正經地道：“蘇葉，不是四哥想揭你傷疤。有些男人，如果沒有把你放在心裏，就算你如何念念不忘，他也不會在意一絲一毫。尤其還是……”
“四哥，我知道。”蘇葉适時地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似乎在不打斷，接下來就會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蘇葉，那樣的男人配不上你！”蘇麟也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索性斬釘截鐵。
蘇葉只是揚了揚笑容，語氣閑散，“我知道。”
“蕭梓逸配不上蘇葉。”秦久久這樣說過。水月也說過。如今，蘇麟也如是說。
可是，在蘇葉看來，配不配得上，根本不是愛情的重點。感情中，沒有配不配。只有，願不願意，只有，舍不舍得。
只是，結果是，蕭梓逸不願意，他也不舍得讓自己委屈。于是，所有的委屈，她都一個人扛了。
那年的意外事件過後，她過得很痛苦。
蕭梓逸在她出院回校的第二天偶然遇上了她，她只是抱着書本，靜靜地站立在原地，眼神空洞，腳邊是那枯黃的葉子。蘇葉很應景地覺得自己就是那卑微到塵埃裏的葉子，失去了顏色，沒有了生命活力，只剩下幹萎的身軀。
他遠遠地站在花園小路的盡頭，白色的襯衫衣襟舞動，眼神淡漠地看着她。許久，他才緩緩地走向她。
她擡頭看他，金色的夕陽光芒暈在他的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迷離的神秘。而他，舉止優雅，氣質溫文地一步步走進她的世界，如同第一次的相遇。
“一見鐘情？”到最後都會是“一語祭情”！
蕭梓逸雙手放在口袋中，身姿卓越，他說，“蘇葉，我有喜歡的人，所以請你不要再做這樣傷害我的事情。”
傷害？蘇葉當時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眼淚立刻氤氲在眼眶中。她強忍下哭意，解釋：“蕭梓逸，那只是一個意外。”
他冷笑着看着她，似乎多說一句話都嫌厭惡。
“蘇葉，我們不可能的。”
她只是昂起了頭，眼淚順勢流進了眼眶中，緊了緊懷抱中的書，一字一字，咬牙清晰，“我知道了。”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轉身決絕離開。
蘇葉腳下一軟，跌坐在地，眼淚又想奪眶而出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勉強地站了起來，心中的碎片已經千千萬萬，她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如此堅決地說:“蕭梓逸，你對不起我。”
後來，在那兩年多的時間裏，她在大學裏過起了深居簡出的日子，每天不是宿舍，就是教室圖書館。
“自殺”的風波一直持續都她畢業還有人在津津樂道，可是，她倒覺得無所謂了。有這麽深刻的提醒，她就連想忘了這段“瘋狂”往事，也無從遺忘起。
當初她像飛蛾撲火般地撲向了蕭梓逸，而他，卻将她燒得體無完膚。慶幸，她終究還是熬過了那段日子，化蛹成蝶，成長了。
蘇麟見她出神，知道她又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笑着轉移了話題：“你放心，哥到時候肯定幫你找個最好的！”
“那還真得謝謝哥!可怎麽就不見你們給我找個嫂子呢！”蘇葉将話題抛回到他身上。
“你嫂子若不能出類拔萃，哥能瞧上嗎關鍵？對了，聽說你媽上次安排你相親了？那個沈濤怎樣？”他問。
蘇葉這才想起還有沈濤這號人物，完全沒有了興致，往椅子後背靠了靠，懶懶道：“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單憑那個蔣盈，蘇葉就恨不得離他個十萬八千米遠，怎麽還有可能怎樣！
“蘇葉，你也該好好為自己考慮考慮了……”蘇麟俨然一副家長的樣子。
蘇葉笑：“四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沉穩啊？再說，家裏的兄弟姐妹無論怎麽排，目前都輪不到我出嫁吧？怎麽你們一個個都比我急？”
蘇麟伸手揉亂她的發絲，“別人的事情，我還懶得問呢！”
蘇葉吐舌，不置可否。
沉默了片刻，蘇麟又接着說道：“這次大姐的對象登門拜訪，蘇葉，大姐的婚事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過幾天，家裏應該也很忙，你搬回家吧。”
蘇葉只是微不可聞地嘆了聲，然後呢喃：“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親，鼓勵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