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糾纏
李溶溶擱下筷子站起來,一會兒從洞裏拿出半包茶葉來,用布一層層包好:“這是剩下的,你拿去喝吧”。
剩的半包是茶葉尖,明前茶葉,嫩的很,本打算是存起來找集市上愛喝茶講究茶的老頭兒兌換些什麽以備不時之需。
沈明煜隔着布料深吸一口,一股茶葉特有的清香慢慢滲透出來,他收起茶包,又騰手拍李溶溶肩膀:“多謝”。
兩人收收撿撿一下午總算把住處收的像個樣子,雖然多數時候是李溶溶在老老實實幹活,沈明煜在一旁插科打诨,無時無刻暴露出他游手好閑公子哥兒本性。
等到睡覺的時候,一種奇怪的感覺蔓延二人之間,換做往常,沈明煜和李溶溶閑聊幾句倒頭就睡。
如今二人身份變了,都不知道自己別扭個什麽勁兒。
沈明煜睡覺基本占床一大半,留給李溶溶剛好平躺的空間,他從來不覺得兩個男人睡覺需要保持距離。
洞外電閃雷鳴,雷聲轟隆隆地聽着駭人。沈明煜怎麽翻身都覺得別扭,一道道閃電亮的閉不上眼睛。他幹脆側過身對着李溶溶,在略帶白紫的光亮中李溶溶臉部輪廓十分清晰。
“男人和男人之間......那個”,李溶溶虛着眼睛一看就沒入睡,沈明煜突然道。
他覺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這種氛圍下幾乎是脫口而出,好在話鋒一轉,繼續道:“他們的感情也是同正常人一樣,值得珍惜和敬佩”。
李溶溶輕嗯一聲,側過身面對牆:“睡吧”。
其實他也緊張,無法入眠,四肢僵硬着無所适從。
兩人就這樣幹澀的閉着眼,慢慢的雷聲收了,閃電也消失,他們漸漸入眠。
李溶溶天一亮就醒來,側頭看一眼沈明煜,翻着身子還在夢鄉。他試圖動動下半身,酸麻的無法言表,沈明煜那沉重的腿放在自己小腿肚上,貼着內側涼快的地方,昨晚沈明煜特地隔開李溶溶一些距離,沒想到還是睡成這個樣子。
雖然李溶溶常常早上或者是午睡起來都是這種狀況。
李溶溶艱難的移動自己發麻的腿,他還要去收魚,還桌凳,撿雞窩的蛋,每日這樣睡在家裏,是湊不出什麽閑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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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沈明煜翻了個身,很自覺挪開腿。李溶溶下床看一眼賴床不想起來的沈明煜,在竈臺上蒸上番薯和兩盤菜,出門去了。
天色尚早,下了雨,地上泥濘不堪,李溶溶走的鞋子上全是泥巴,他單手提着木桶往海邊走。
李溶溶走了一小段路,發覺身後有腳步聲,于是疾步繞過土坡往旁邊一躲,不出片刻,果然有人跟上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木桶砸過去。
“溶溶,是我”。一道身影跳起來,泥巴混着雨水太滑,噗嗤一聲摔倒在地。
李溶溶歪頭看,是劉戚山滾落在地。
他連忙把桶撿起來,站在一旁猶豫要不要扶劉戚山起來。
劉戚山左腿微殘,使不上勁兒,蹬着右腿滑了幾下,他滿臉通紅,只恨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如此沒有尊嚴:“溶溶,我就是來看看你。既然你要去收網,先走吧,等會兒太陽大了熱,昨日我家裏有事,就沒能來恭賀你和沈明煜”。
劉戚山身上幾乎全部濕透,連頭發絲也是緊貼着皮膚,不像是才過來的,李溶溶看罷,伸出右手扶他起來,斂聲道:“劉大哥,我已經成親了,往後別再來找我,讓人看見不好”。
“溶溶”,劉戚山右手捏住大腿,聲音有些哀求:“他不是你表哥。”
見李溶溶不做聲,繼續道:“為什麽不等等我,我一定會說服阿爸,”劉戚山頓了一下,道:“還是說你嫌棄我這條腿”。
李溶溶有些莫名,見劉戚山站穩,便松開手道:“劉大哥,我們本就沒見過幾次,就像朋友一樣,如果你覺得是我等不了你,還是認為沈明煜橫插一腳,請不要誤會,是我自願和他成親”。
李溶溶講完,提着桶繼續往海邊走,身後的劉戚山沒再跟來。
漁網裏很有幾條程海銀魚,大螃蟹和一些雜類小魚,李溶溶高興的将它們倒進桶中,到集市上換了一匹布料,只可惜沒剩錢買雞崽,床底下那些錢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
李溶溶回到家中,從雞窩撿了一個雞蛋,路過竈臺時,發現早上出門時蒸的番薯沈明煜動都沒動,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沒多想,門口桌凳已不見,估摸着他是去還東西。
剝了一個番薯飽肚子,一邊收起沈明煜擱在床頭的髒衣服,往井邊走。
原本村裏大路是鋪了石頭面平的,十分好走。奈何李溶溶住在偏僻處,路一直沒人修整。
李溶溶好不容易淌到井邊,用皂角搓洗一遍衣服。
“溶溶......溶溶!”
他正打水清洗衣裳,聞聲,半弓着的腰直起來,擡頭是許久不見的顧雲,正朝自己跑過來,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聽着語氣有些着急,李溶溶高聲問:“怎麽了?”
顧雲隔着李溶溶還有些距離,停下來叉着腰,大聲道:“沈.....沈大哥,他在池塘裏跟顧秦比賽”。
顧秦是顧家村出名的壯漢,一把力氣可以舉起鼎來,沖着家裏有錢,為人霸道蠻橫。
“比什麽賽?”李溶溶把衣服扔進桶裏,提起來疾速往家裏走,後面跟着顧雲,向他解釋道:“顧秦在村裏揚言,如果有人能在池塘裏跟他比試比試,打服了他,能随便取走他家裏的一樣東西”。
李溶溶利索擱下桶鎖好門,對顧雲道:“快帶我去”。
日頭上來了,天氣悶熱。
顧秦門口那口池塘早就幹涸,因着昨日下雨,裏面全是稀泥。
顧秦赤|裸上身,站在池塘中央,黃色的稀泥蹭的身上全是。
沈明煜在對面岸上站着,衣擺紮進腰間,露出白色底襯,這是他穿過來的唯一一件貼身衣物,若是從前,只怕一日換三套也不會眨眼,現在換洗都穿着李溶溶那松垮垮的大褲衩子。
沈明煜抱臂,盯着池塘中央顧秦:“如何才算取勝?”
池塘周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許多未成婚的柔身兒慕名來看沈明煜,這個傳言村裏長得最俊的男人。
有些柔身兒還小聲議論起來,羨慕沒人要的李溶溶走了狗屎運。
顧秦哼笑一聲,伸腿跺腳,泥巴濺出兩尺高,手往池塘下面指:“把人按進去,岸上的人數五聲,沒爬起來就算輸”。
沈明煜眯起眼,顧秦身材肥壯,單拼力氣估計想要贏也得累掉一層皮。他脫了鞋走下池塘,在家的時候是一點髒污都忍受不了,沈明煜挺佩服人的适應能力。
岸上的人驚呼出聲,顧秦直沖沖向沈明煜跑去,揚起了攥緊的右拳。
沈明煜往左邊跳一步,躲開顧秦,下半身被挑起到泥濘濺濕。
顧秦越過沈明煜,立馬剎住腳,轉身又往沈明煜處奔。
沈明煜右胳膊被撞住,身體偏開半腳,這顧秦力氣真大,他忍住想要捂上胳膊的手,站離顧秦遠點兒的地方。
顧秦使着蠻勁兒彎腰頂頭撞向巴在池塘角落處的沈明煜,氣勢洶洶,恨不得把他頂個對穿。
沈明煜微微側開身子,伸出胳膊肘往顧秦腦袋上磕,用的脆勁兒,顧秦一屁股坐到地上,沈明煜擦掉臉上泥漿,壓着聲音打商量道:“顧兄,我們不打了,其實我只想要一只母雞,你如果答應我,這場比試你想怎樣就怎樣”。
聽罷,顧秦怒的火燒眉毛,腳重重往地上踩去:“贏了,要我的命都給你!”
沈明煜拖着越來越重的衣服,這樣閃躲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沒想完,後背就和顧秦胳膊撞上,被推的坐到地上。
“等等!”他伸手喊停:“先脫個衣服”。
沈明煜刷刷刷脫掉長衫,只剩下一條褲子,常年打馬球,雖然偶爾厮混在歡場,到底年輕,身材瘦而不弱,肌肉緊致飽滿,膚色随了李玲蘭,在太陽下白的發光。
岸上除了已經成婚的幾個柔身兒毫不掩飾的盯着沈明煜,眼裏露出光來,還有些未婚的捂着嘴轉過頭去,身體卻很誠實的主動往池塘邊擠。
“呀,人家害羞”,不知哪個嬌滴滴的柔身兒嬌嗔道。
旁邊另一個聲音老練許多:“去你的,怎麽剛剛顧秦脫衣服你不害羞?”
“他那就是一身肥肉,你看一頭肥豬你害羞嗎?“嬌滴滴反擊回去。
二人引得岸邊一片笑聲,地下顧秦臉氣成豬肝色。
沈明煜身體輕松許多,搖晃胳膊,朝顧秦伸手:“來吧”。
顧秦耳邊環繞着柔身兒們對沈明煜的歡呼喝彩聲,他抹掉眼皮上的汗水,迎着太陽有些晃眼。
兩個人碰歪倒在泥地裏,雙手扭打起來。
李溶溶喘着氣,站到池塘邊時就看到這樣一副場面,沈明煜從頭到尾沒有一處幹淨,他撿起沈明煜脫在地上的衣服,大聲喊道:“沈明煜,快出來!”
他怎麽打得過五大三粗的顧秦呢,去年黃媒婆家的豬跑到田裏,顧秦一人單手把豬給拽住。
“快出來!”李溶溶見池塘裏倆個人越打越激烈,急得原地跳腳,轉頭見顧雲趕過來,把衣服塞進顧雲懷裏:“麻煩你先拿着”。
“欸!”顧雲話沒說完,李溶溶就跳進池塘裏,往沈明煜身邊走。
“別打了,別打了”,李溶溶邊走邊勸,手剛搭上沈明煜胳膊就被顧秦誤傷捶了一下。
李溶溶抿着嘴沒作聲,想扒開顧秦按在沈明煜背上的手:“明煜,別打了”。
岸邊人多聲雜,沈明煜這才聽清李溶溶的聲音,隔着空當看到身後急得滿頭大汗的李溶溶,心中一動,忽然覺得自己打贏這場比賽很有必要,不能讓李溶溶覺得他軟弱可欺。李溶溶臉上也被濺出泥漿,沈明煜撇頭推開顧秦的手,看着他着急的臉色,右胳膊被顧秦扇了一掌,不知為何生出一股保護欲來,以前看了那麽多漂亮的姐兒,也沒有這樣過。
“你上去,我一會兒就收服他”,沈明煜吼着嗓子對李溶溶道。
“我們一起上去”,李溶溶抓着沈明煜後背衣服不撒手,岸上這麽多沒夫君的柔身兒盯着沈明煜看,沈明煜還光着身子,成何體統!
他就像花叢裏的蝴蝶,這飛飛,那采采,就是不肯停留在一朵花上面,雖然自己也不是啥花。
沈明煜撐着胳膊想站起來,太沒面子了,想當初自己在馬場威風凜凜,一呼百應。
突然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白下去,顧秦一屁股騎到他右腳小腿上。
“怎麽了!”李溶溶看罷,眼睛都氣圓了,掄起袖子叉開腿将顧秦推搡到地上,舉起沈明煜小腿,不會讓顧秦壓殘疾了吧,他左右晃動沈明煜的腿,着急問:“還有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