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獵戶再一次開恩,溫藍是喜出望外,這一次她不敢節外生枝,忙謝過林家夫婦的挽留,拉着獵戶就往村外走。
一路上她還不忘自己丫鬟的身份,一會兒幫獵戶指路,來一句大哥你注意腳下。一會兒又幫獵戶折斷頭頂的樹枝,說一句大哥你注意頭上。
忙得是不以樂乎。
而玄月見她殷勤的模樣,又想起她在山裏遇到野豬時揶揄他的神情,他不禁自問:這丫頭究竟是個什麽性子?
一說要趕她走,她就低頭認錯眼淚汪汪。
如果手下留情,她又騎上脖子耀武揚威。
而且剛才她跟村裏那潑婦較量時又是那麽的不慌不忙,論起口舌來也是能說會道,這樣的人怎麽會想不開要到山上上吊呢?
“那個……”玄月想問一問她,但又覺得這似乎不妥。
他們萍水相逢,也許不出幾日兩人就要分開,從此後也不會再有交集,他沒有必要去了解她。
這樣想着玄月就閉了口。
溫藍在一邊“伺候”着,見獵戶欲言又止,馬上馬屁精似地問道,“大哥,你有事要吩咐?”
“沒有。”
“您有事盡管吩咐,不要跟我客氣。”
好吧,玄月胡亂找了一個問題問道,“剛才那村婦說你跟人私奔,而你之前跟我說的并不是這麽一回事。”
溫藍聽罷心中暗吧,果然,男人還是比較在意這種事情,就算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把發生在林芙蓉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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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在集市聽到孫大富那麽說,我才知道我的真心誤托于人。”溫藍說到這裏時不免露出悔恨的神情。
“你恨他?”玄月問。
“誰?孟千城嗎?”溫藍想了想,如果撇開林芙蓉的情感,她本人倒是想把那白面皮兒的男人拉出來揍一頓。
但如果她是林芙蓉,她覺得她不恨。
因為恨也是一種強烈的情感,而孟千城根本就不配得到這些情感。
對于傷害自己的人,毀滅者選擇報複,豁達者會選擇遺忘。溫藍希望林芙蓉能成為一個豁達者,放過別人也是放過自己。
但,孟千城必須受點教訓。
這是兩碼事。
“我不恨他,但我想揍他。”溫藍說出她和林芙蓉兩個人共同的心聲。
“這是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
“獵戶大哥這麽問,我不太懂。”
“我覺得你不是林芙蓉。”
啊!
溫藍一驚,大腦瘋狂地從林芙蓉記憶裏搜尋關于面前這個男人的記憶。
她懷疑這獵戶之前認識林芙蓉。
要不然他也不會一針見血地說出事實。
她确實不是林芙蓉。
可是,她并沒有找到任何關于他的記憶。
“獵戶大哥為什麽會這麽說,我怎麽會不是林芙蓉?”溫藍說這句時明顯有些慌。
這個細節成功地被玄月捕捉到了。
他眯起了眼睛。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
就算這個林芙蓉是聖上派來監視他的,那又怎麽樣,他沒有野心,也不懼任何人來打探。
“沒關系,”他平靜地說道,“你是誰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是真的不重要。
“時候不早了,快點回去吧,我餓了。”
“好。”
兩個人加快了腳步,不多時回到獵戶家。
一進門,溫藍就開始準備晚飯。
獵戶打的兩只野雞還在,溫藍尋的松菌也被她背了回來。
溫藍悶了一鍋米飯,燒了熱水處理了一只雞,就着松菌開始炖。
這炖湯非常需要時間,溫藍想先去跟獵戶打聲招呼,免得讓他等的心急。
這樣想着她出了柴房,正準備到獵戶房前時,就看見獵戶拿着一包衣服打開一道小的側門走了進去。
溫藍在這裏待了兩天,知道除了院門外,獵戶家還有一道側門,但她并不知道這側門通向哪裏。
是洗衣服的地方?
溫藍想到獵戶拿着一包衣服,暗叫不妙。
他是主她是仆,洗衣服這種事自然是由她來。
“獵戶大哥!”溫藍連忙奔了過去,拉開側門去追。
側門旁是一條不太平坦的小路。
月朗星稀,溫藍只能觀個大概。
這路一邊緊靠的山體一邊是一群野竹,彎彎曲曲不是很好走。
但獵戶對此處顯然是十分熟悉,溫藍趕出去的時候他已經沒了蹤影。
溫藍連忙跟上,走出去不到十米遠,她聽到了水聲。
這獵戶果然是來洗衣服。
溫藍突然有些感動,心想這獵戶被人爺,爺的叫着,但為人并不懶惰。
每日早起還注意鍛煉,打起獵來也是一把好手,更別說劈柴生火了。
現在,他明明有她這個丫鬟可以使喚,他卻自己洗衣服。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麽打擊,才會選擇到這種窮山惡水之地受這種苦。”溫藍猜測是跟女人有關。
那個叫青峰的小哥不是說了嗎,他們爺有喜歡的人。
“有喜歡的人還到這種地方來,八九不離十肯定是失戀。”溫藍突然有些心疼這獵戶。
如果有機會她倒願意幫他追一下那女生。
只要沒結婚,總會有機會的。
胡思亂想間,溫藍突然發現靠山體的這一邊居然沒有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水蒸氣。
她停下腳步,吸着鼻子聞了聞,水氣中有股硫磺的味道。
經常泡溫泉的她瞬間明白,這裏有一處溫泉,這獵戶不是來洗衣服的而是來洗澡的。
知道真相後,溫藍不太開心地嘟起嘴,心想虧得她剛才還心疼他,沒想到他有這麽好的泡澡地方也沒告訴她。
想想她昨天晚上洗的那個冷水澡,柴戶門又破,她又不敢開燈,摸摸索索的就随便擦了一下。
今天在山裏又是采松菌又是躲野豬,她身上都臭的沒法聞。
“這地方泡澡肯定很舒服。”溫藍眯起眼往霧氣裏望了望。
月光下,那獵戶舒服的躺在岸邊,呈現出一副休閑渡假的感覺,雙臂擱在岸上,精幹的上半身在月光下散發出幽幽的光。
溫藍不敢再偷窺了,她擔心被獵戶發現後以為她貪圖他的“美色”,雖然他這個美色有些粗犷。
她折返回來,繼續蹲在廚房炖她的雞。
約摸半個時辰的功夫,那獵戶泡完澡回來,随意穿着一身亵衣,那亵衣纏腰的帶子松開,垂在腰間兩旁,行走時飄飄灑灑倒有一番俠士的風采。
溫藍趴在柴房門口瞅了幾眼,見獵戶進了屋,她連忙端起盛好的雞湯與米飯,快步走了出去。
“獵戶大哥!”她站在獵戶的房門口喊了一聲。
獵戶開了門,此時的他已系好亵衣,外間還披了一件深色外套。
“吃飯了。”溫藍說。
獵戶嗯了一聲,移開身子讓溫藍進來。
溫藍把飯菜放到了桌上,借機看了一眼獵戶的屋內,那換下來的衣服正放在床邊的凳子上。
“大哥你洗過澡了?”
“嗯。”獵戶坐下持起筷子。
溫藍咂了咂舌,她有點她想問自己能不能到他剛才洗澡的地方泡會澡,但一想到獵戶今天在她家說的話,她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她可是丫鬟呀,怎麽能跟主人泡一個溫泉。
算了。
“獵戶大哥,您的衣服我先拿出去了,明天幫您洗。”溫藍說着,乖巧地過去準備将衣服抱起。
“不用。”獵戶拒絕了,“我自己洗。”
“這怎麽能讓您自己洗,我是專門來伺候您的,這些粗活,我來。”溫藍麻利地把衣服揉成一團抱在懷裏,然後笑盈盈地出了門。
玄月還想再說什麽時,她已經奔出去門。
也罷,玄月對自己講,他在大統領府的時候他每日的換洗衣服也是府上洗衣婆子在洗,給這個小村姑洗也無可厚非。
只是,他的心裏微微覺得有些別扭,為什麽別扭,他又說不上來。
溫藍抱着玄月的衣服奔回了自己的柴房,她把玄月的衣服往木盆裏一放,又開始觀察主屋裏的情況。
主屋,燈光昏暗,沒有一絲動靜,想必那獵戶正在惬意地享用她準備的晚餐。
想着獵戶每日進食的速度,溫藍估計那大碗雞湯他要是吃完差不多也要半個小時左右。
要不,她端着這獵戶的髒衣服去一下那溫泉池,就算被獵戶發現,她也可以慌稱是在幫他洗衣服。
溫藍一邊伸手在脖子上搓泥一邊想。
她身上是真的很髒,頭發似乎都要打結了。
溫藍最讨厭的就是邋裏邋遢,她一直信奉女人就算長得不漂亮也一定要收拾的幹淨清爽,相比濃妝豔抹搞得像豔後的女人,她更喜歡不施粉黛有着自然體香的小女生。
在激烈的思想鬥争下,溫藍最後還是選擇冒一次險去泡會溫泉。
于是,她拿着自己的換洗衣服端着裝着獵戶髒衣服的木盆小心翼翼地往側門走。
那蹑手蹑腳的模樣活像皮影戲裏的媒婆。
這奇怪的樣子成功地吸引了卧在獵戶門前的鐵大統領,它朝她低吠了一聲。
溫藍連忙朝它擠眉弄眼又是“噓”又是擺手。
鐵大統領不明白,站起來搖着尾巴看着她。
溫藍怕它再叫,連忙招手讓它過來。
這次,鐵大統領看明白了,它朝溫藍奔了過來。
“鐵大統領。”溫藍蹲下來小聲對鐵大統領說道,“你別出聲,我帶你去洗澡。”
鐵大統領嗚咽了一聲,似乎很開心。
溫藍再次做了“噓”聲的動作,然後小心地打開了側門,領着狗溜了出去。
一出門,她就像放出牢籠的囚犯,撒開丫子地往前跑,鐵大統領也興奮起來,跑得比她還要快。
一人一狗很快到了溫泉池邊。
溫藍放下手裏的東西借着月光打量。
雲重山是有溫泉的,林芙蓉的記憶裏曾經聽村裏的老人們說過,這也是為什麽雲重山一年四季有霧的原因。
但因為泉眼一般都在山腰之上,林芙蓉雖然聽說過但從來都沒有見過。
沒想到這獵戶修建的房子旁邊就有一個這麽大的泉眼!
看來這獵戶選擇定居此地也是做了一番考量的。
溫藍打量完溫泉池,這才脫下鞋子用腳尖試了試水溫。
自然形成的溫泉池要比渡假村裏的溫泉池水溫要高一些,這些可從溫泉池四周被熏黃的岩石上就可以看出。
但在這深季時節,這種水溫正好。
溫藍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脫了衣服下了水。
當整個人浸沒在水裏後,她十分惬意地發出了感嘆:真舒服。
這種惬意讓岸上的鐵大統領有些羨慕,它坐在岸邊朝溫藍吠了一聲。
溫藍這才想起她還帶了鐵大統領過來。
可是跟狗共浴,她有些不想。
“鐵大統領,你等一會兒,我洗完了再幫你洗。”反正這溫泉池是流水,等到明天那獵戶再來洗時,這池裏已經幹淨了。
溫藍美美地洗完澡又洗了一個頭,她起身用布帶将自己的濕發綁好,因為考慮到她等一下要幫鐵大統領洗澡,她沒有穿衣只着一件小衣就上了岸。
反正,這大晚上的山裏也沒有人,她也無需注意有人偷看。
接下來輪到鐵大統領洗,溫藍剛發話,那狗就跳進了水裏,然後用它可愛的泳姿在水裏游了一圈。
看樣子它并不是第一次到這溫泉池裏游泳了。
“喲,沒想到那獵戶對你這麽好,還帶你到他的私人浴場來洗澡。”溫藍蹲在岸上的石頭上發出了感嘆。
活得不如狗系列大概說的就是她了。
想她都在獵戶家住了兩個晚上,那獵戶也沒有說讓她到這裏來洗個澡。
在南朝當個丫鬟就這麽可憐?
溫藍想起那青峰小哥跟她說的話。
“到時候我幫你找一戶有錢的人家,你可以去給人當個使喚丫頭。”
ON,ON,ON,她可不能去當使喚丫頭,那樣還不如在玉守村當個村姑。
溫藍開始設想未來,她不願當丫鬟的話,那她就只能待在這裏,因為她現在已經是獵戶的老婆了,而那獵戶以後肯定會離開。
他離開這裏自然是不會再回來,所以以後餘生她就是一個男人不知去向的女人。
等同于寡婦。
溫藍才不要當寡婦!
賣山貨這條路……溫藍想到今天遇到的那頭野豬。
“我還是太過于天真。”溫藍搖搖頭,她覺得自己要盡快想一條出路來才行。
不知道南朝這種地方,當舞姬能不能出人頭地。
因為溫藍還有一條會跳舞的技能。
想當年,她是三歲學跳舞,五歲學彈琴,七歲學畫畫九歲學寫毛筆字,反正是興趣班有什麽她媽就給她報什麽。
從小學到初中,溫藍的周末不是在練習路上就是在比賽的路上,上了高中之後,她爸覺得她長得太好看怕壞人圖謀不軌,又出錢給她請了一個格鬥教練。
直到上大學,溫藍才找到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情,那就是做美食。
但不管怎麽說,她毋庸置疑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女生。
“鐵大統領。”溫藍決定重拾自己十八般才藝,她對溫泉池裏玩水的鐵大統領說道,“你想不想看我跳段舞?”
鐵大統領沒有吭聲,不過它撲通水的勁頭更大了。
溫藍就當它答應了。
她選了一塊更大的石頭,借着皎潔的月光跳了起來。
……
玄月吃完飯,起身将桌上的雞骨頭撿了些拿到了院子裏,他想把骨頭給鐵大統領吃。
但鐵大統領并不在院子裏。
“鐵大統領。”他喚了一聲,鐵大統領也沒有應。
怎麽會不在?玄月站在院子裏朝四下看了看,這鐵大統領是他到這裏時撿的一條流浪狗,平日裏他要是在房間裏,這狗都會卧在他的房門口。
十分的聽話。
難道是在廚房裏吃東西?
玄月去了廚房。因為此時的廚房變成了溫藍的臨時住所,玄月沒有冒然進去,只是在門口又喚了一聲鐵大統領。
房間裏沒有一絲響動。
玄月散了手上的雞骨頭,再次四下打量,這時他發現自己去後山泡澡的側門開着。
他疑慮着走到側門前,思忖了一下邁步出去。
玄月走到溫泉池附近時,溫藍正跳得興起。
雖然現在的這副身軀不是她自己的,但是人的運動神經終歸是要依附着記憶,除了一些高難度動作暫時做不出來外,溫藍的舞姿還是一如繼往的美妙。
加上她現在上身只穿着一件小衣,下身着一條亵褲,月光下,她光潔修長的手臂與曼妙纖細的腰身全數裸露着,舞動時更賦予了這段舞蹈精靈般的靈魂。
站在山體陰影下的玄月竟然看得有些癡。
他心裏忍不住又冒出之前的疑問,這女子究竟是誰。
伴君的這些年,他也會在朝宴上看到鄰國送給聖上的舞姬跳舞,那些女人大多數是從小就學藝,可就算是這樣她們也不及面前的這個村姑的十分之一。
可她只是一個村姑呀,她是從那裏學來的技藝?
玄月眉頭是越皺越緊,他覺得他有必要問一問,因為這一切太奇怪了,已經超出他在不乎的範圍。
“鐵大統領。”
溫藍跳得正起勁,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鐵大統領,不用想她都知道,身後來的這個人是獵戶。
完了!完了!溫藍停下動作站在岩石上,她不敢動也不敢轉身。
鐵大統領聽到主人呼喚,猛地從水裏竄上來,抖着身上的水朝玄月沖了過去。
就算是這樣,溫藍也沒有動,任由那飛賤的水花灑得她滿身都是。
她現在恨不得自己能隐形,更巴不得山體裂開她掉進去。
怎麽這麽慘,又被抓包了。
玄月彎下腰摸了摸鐵大統領的頭,然後把目光投向岩石上呆若木雞的溫藍。
“林芙蓉?”
“我,我可以解釋。”溫藍機械化地轉過身,舉起一只手跟玄月保證。
她并沒有想到此時的她只穿着一件小衣,這件小衣對于她來說就像是去海邊穿着的比基尼。
但對于玄月來說,這相當于袒胸露背。
“你先把衣服穿上了再解釋吧。”玄月背過身,臉上不自覺地有些發燙。
這山野村姑怎麽如此豪放!
溫藍聽他這麽說,連忙低頭看向自己。靠,都忘記了自己只穿着一件內衣,這下子不更玩完了?
“這個,這個我也可以解釋。”溫藍一邊慌亂地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對玄月講。
這古代人的衣服穿起來實在是複雜,溫藍因為慌亂更是手忙腳亂。
越緊張越出事,在穿裙子時她腳下一滑,人直接四仰八叉地摔進了水裏。
玄月本來是背對着溫藍,突然聽到“撲通”一聲,他連忙扭頭去看,就見剛才還在說話的人此時已經在溫泉池裏撲騰了。
這又是唱的那一出?
他皺眉,立在岸邊看了一會,見溫藍是真的落了水,這才上前伸手将池子裏的溫藍拉了上來。
可憐溫藍現在是頭發散了,衣服也濕了,狼狽的讓她更加無地自容。
“對不起,對不起!”她都快哭了。
“你,還真是不斷給我驚喜。”玄月的聲音冷冷,這代表他不太開心。
溫藍又說了一句對不起,她裹着衣服低着頭把之前想好的說辭解釋給玄月聽。
“我是想幫你洗衣服來者,見這地方是處溫泉,于是就順便洗了一個澡。”
“只是順便?”
玄月的目光投向放在木盆裏的衣服,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盆裏放的應該是這個村姑今天穿的衣服。
她根本不是順便,而是特地。
溫藍也看到了玄月目光所投之處,她想這謊算是撒漏了。
好吧,既然被活捉也只能實話實說。
“不是順便,我是看到你到這裏洗澡所以才過來的,但是這裏是流水,明天大哥你再用時這水又幹淨,而且我也不是特別髒。”
“你想來洗澡為什麽不直接說。”偷偷摸摸很可疑。
“我不敢,你是主人我是個丫鬟,那有丫鬟跟主人洗一個澡堂子的,我怕你生氣。”
玄月笑了笑,他并不相信這丫頭的鬼話。
但這并不是他在意的重點。
“你會舞技?”
“會一點,小時候學的。”溫藍說完就後悔了,因為她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不是溫藍而是林芙蓉。
林芙蓉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哪有時間學跳舞。
可是該怎麽解釋呢?
“獵戶大哥,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但我沒有騙你。”溫藍又舉起一只手做保證,“我不是壞人,也不是壞女人,我就是想生活的好一點。”
“何謂生活的好一點?”如果她是知道他身份想借機一步登天,那他只能讓她離開了。
他最讨厭處心積慮的女人。
溫藍可沒想那麽多,她依然實話實說道,“我就是想住的舒服點,有熱水洗澡有餘錢可花有衣服可穿,吃完飯還可以賞花喝茶。”
這真的是她的終極理想。可是現在在獵戶家連張床都是用石頭砌的,離舒适惬意的生活還有很遠。
所以偷偷來洗澡真的不能怪她。
她也是迫不得已。
可玄月并不賣帳,他反負雙手繼續追問他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麽會跳舞?”
哎喲,這問題還繞不過去了。
溫藍偷偷翻了一個白眼,決定編瞎話。
“我不會跳舞,剛才是瞎跳,我不是說了嗎,我想生活的好一點。現在沒有錢也沒什麽像樣的衣服,但我洗了一個熱水澡,我高興就自己瞎跳起來。”
溫藍說完十分沒有形象的打了一個噴嚏。
溫泉水雖暖,但穿着濕衣服站在月夜地下,秋風一吹還不是一般的冷。
溫藍又打了兩個噴嚏。
玄月見她身上的衣服全數打濕,又瘦又小的站在他面前凍得是瑟瑟發抖。
又一想,她會跳舞又怎樣,跟他又沒什麽關系。
于是,他不再問,喚了一聲鐵大統領邁步往回走。
這下,到把溫藍給搞懵了。
這人是專程跑來質疑她會不會跳舞的嗎?
這大哥好莫名其妙!
不過,私闖洗澡池一事就這樣不了了之,溫藍還是很開心,她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端着盆回到了柴房。
換下濕衣服,給自己盛了一碗熱乎乎的松菌雞湯,溫藍瞬間就滿血複活。
這一晚她睡的還算安穩。
第二天,天微亮。溫藍就把玄月的早餐端上了桌。
小米粥配昨天沒吃完的雞湯。
她等着玄月起來就跟他打商量,“大哥,你昨天獵回來的野雞我能不能拿到集市去賣?因為我想買點水果回來給你改善一下生活。”
玄月點了點頭。
溫藍見他如此爽快地答應,壯着膽子又問,“那我能不能再拿點房梁上的臘肉去賣,那肉都臘成幹屍了,再不處理恐怕換不回來幾個錢。”
“随你。”
“謝謝大哥,我保證就買點生活用品不會難花錢的。”
溫藍高興的快要飛起,今天她終于可以掙人生的第一桶金。
為了做生意方便,溫藍又把青峰借給她的那套衣服換上了。
麻繩捆袖粗布包頭,溫藍覺得自己除了個子矮點,其他方面挺像一個男的。
于是她信心十足的把山貨放進背簍裏,背着它出了家門。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出門時,獵戶已悄悄跟随。
玄月終究還是對溫藍不放心,雖然他自問對當今聖上的位置沒有窺謀之心,但如果這村姑另有身份,他是絕不會将其留在身邊。
步行十裏,溫藍終于趕到了集市。
跟上次不同,今天因為來的早,集市上是人頭攢動,有賣頭繩釵花的,有挑擔賣豆腐的也肉攤菜攤水果攤。
只是這些攤位跟溫藍記憶中的菜市場不同,大家都随性而擺沒什麽章法。
豬肉攤可能會跟賣煎餅的在一起,賣頭繩的旁邊也會坐着一個賣菜的農婦。
溫藍來的晚,好的地段都被人占了去,不過她也不着急,随便找了一個地方鋪塊油布就開了張。
因為她有自己的營銷手段。
果然,做好這些準備工作,溫藍就開始呦喝起來,“大家看一看瞧一瞧啊,正宗雲重山土貨,無污染無添加有機綠色食品。”
她這麽一喊馬上吸引了在集市上閑逛的幾個人。
溫藍見有人圍上來,馬上運用自己在某吃播平臺推銷美食的勁頭,拿起獵戶昨天打的五彩尾巴的野雞鼓吹道,“大哥您看,我這雞毛羽豐厚四爪有力,一看就是山林裏歡騰的野山雞,這雞您買回去炖湯是滋陰補陽延年益壽,今天您是二十五明天您就是二十四。”
那男人見溫藍嘴皮子這麽溜,持懷疑态度地盯着溫藍,“你這小夥子是哪裏人,怎麽看着面生。”
“我是玉守村人。”
“玉守村,玉守村又沒人打獵,你這些東西該不會是偷的吧?”
偷?
我去,這怎麽還沒有開張就有人拿她當賊看了。
她什麽地方像小偷了。
溫藍有些生氣,但冷靜下來一想,她又矮又小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怪這鎮上的人懷疑。
因為她壓根不像獵戶。
“東西不是我打的,是雲重山的獵戶,我是代替他在賣。朋友,您要不要?”不要,就跟老娘滾蛋。
“不要。”男人幹脆利落地走了。
溫藍很想朝他翻個白眼,礙于怕丢了自己樸素的形象,她強忍着擠出一抹笑,繼續喲喝。
“快來看呀快來瞧,雲重山的土特産,上好的野雞與臘肉。”
但,無人問津。
大家都是默默地瞧瞧然後又默默地走開。
溫藍決定使出殺手锏,她彎腰從背簍裏拿出一罐昨天炖好的雞湯,正要搞個先品嘗後購買的活動,沒想到攤位前黑壓壓地圍過來一群人。
“你是新來的?”還不等溫藍開口,領頭的一個稀毛小子就指着溫藍鼻子問。
溫藍凝神一看,這稀毛小子她認識,是殷家大少爺殷廣宏。
也就是孟千城老婆殷素素的哥。
殷家是在玉守村發的家,他們家發家歸功于殷家在鎮上當裏正(鎮長)的舅舅。
雖說這裏正不是什麽官,在南朝這個時代也沒有什麽級別,但必定是一鎮之長,加上雞鳴鎮天高皇帝遠,所以殷家在這位裏正舅舅的關愛下做起了米糧的買賣,家業也就越做越大。
後來殷廣宏的爹在鎮上買了一所宅院,殷廣宏就随他娘搬到了鎮裏。
而殷廣宏的爹因為是玉守村的村長,平日裏要在村裏辦些村務,所以他和他的一個小妾依然住在玉守村。
不過,殷廣宏的娘為了不讓那小妾過得舒服,就把殷素素留在玉守村,讓殷素素時不時的給那小妾穿點小鞋。
這也是她們玉守村村民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殷廣宏比林芙蓉大幾歲,搬到鎮上後就當了這裏的治保,說是治保,其實跟地痞流氓幹的事差不多。
溫藍見這個殷廣宏帶着一幫人氣勢洶洶地過來,心裏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她把端出來的雞湯往地上一放,起身朝殷廣宏笑了笑,“是的,我是新來的,第一天到這裏賣東西。”
“第一天來呀,怪不得這麽不懂規矩。”殷廣宏還沒有說話,他身邊的一個小啰啰就開始耀武揚威,他指着殷廣宏問溫藍,“你知道這是誰嗎?”
不就是沒幾根毛的殷廣宏,誰不認識?
溫藍心裏冷哼,但表面卻裝做呆萌可愛地問那小啰啰,“這是誰呀?”
“這是我們殷爺,還不給我們殷爺問好!”
“您好!”溫藍十分官方地問了一聲好,然後指着自己的貨物問他們,“幾位爺想買我的貨?”
“買什麽貨呀!”那小啰啰推了溫藍一把,“你小子那個地方的,到了殷爺的地盤的也不知道招呼一聲,是不是皮癢了?”
“我皮不癢。”溫藍掃了這幾個人一眼,心裏盤算着要是跟他們打起來自己有幾分勝算。
最主要的是她學的那些格鬥術在林芙蓉的小胳膊小腿上還管不管用。
她繼續說道,“我剛才又不認識你們殷爺,怎麽打招呼?不過現在認識了。”她朝殷廣宏一笑,“殷爺好威武呀,帶這麽多人收保護費?”
“知道還不給錢!”
“我沒錢。”溫藍雙手一攤。
她确實沒錢。
“沒錢?”殷廣宏把嘴裏叨的草根往地上一啐,伸手拎起了溫藍衣領,那狂拽炫酷的模樣倒是有幾分霸道總裁的樣子。
只可惜長得有點醜。
溫藍被他拽起來,粉嫩的小臉離那滿臉痘坑的臉只有幾厘米,她盡量地扭過臉,防止聞到他身上的臭味。
“沒錢你到雞鳴鎮擺什麽攤?”他惡狠狠地說道,那嘴裏的口水噴了溫藍一臉。
溫藍有些嫌棄地用手背擦了擦,指着他的手說道,“你能不能把手放開?”
“怎麽,你想打架?”殷廣宏又把溫藍拎起來一點,然後重重地往後一推。
可憐的小溫藍被他推得連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她的火“刷”地一下就起來了!媽的,不就是一個治保嗎,他還真當他是爺了。
把她惹急,她就把他十歲還在尿床的事給說出去。
這事整個玉守村是人盡皆知。
但是還沒等她張口,殷廣宏就沖了上來,他大概是看到溫藍那不服輸的樣子想要教訓一番。
“怎麽,你不服是不是?”他伸手推了一下溫藍的肩。
溫藍怒目圓瞪氣得是咬牙切齒。
溫藍怒目圓瞪氣得是咬牙切齒。
“不服來打呀!”殷廣宏又推了她一把,這一次他的手推到了她的胸上。
溫藍一愣。
我靠,當街耍流氓?居然摸她的胸!
殷廣宏也是一愣,這是一個女的。
女扮男裝呀?他邪惡的眉角一挑,那雙不太安分的眼睛開始在溫藍身上轉悠。
“殷爺?”他手下的羅羅們不知道是何故,見殷廣宏愣了神都圍上來問,他們擔心殷廣宏着了暗算。
“要不要哥幾個幫你揍他?”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問。
“揍什麽揍?我們是來收例錢的又不是來打架的!”殷廣宏把那賊眉鼠眼的男人吼了一頓,然後轉過身笑着問溫藍。
“你那個村的?”
“他說他是玉守村的。”之前跑過來湊熱鬧的“某區群衆”檢舉揭發道。
“玉守村?”殷廣宏眼睛瞪的溜圓,他可是從玉守村出來的,怎麽沒聽說村裏有個喜歡男扮女裝的漂亮小姑娘。
“不可能,我就是玉守村的,可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就說他不是玉守村的吧,”那湊熱鬧又開始吧啦吧啦,“他剛才還說這些東西是他在山上打的,一看就是撒謊,這東西八成是偷的。”
“喂,大哥!我什麽時候說這些東西是我打的了,我說是幫獵戶賣,你耳朵不好使是不是?”溫藍氣的半死,怎麽到哪兒都有喜歡看戲不怕臺高的主。
他也不怕把自己摔死。
“你叫什麽名字?”殷廣宏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居然親切起來。
溫藍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
她想這殷廣宏剛才襲了她的胸,他肯定知道她是一女的。
怎麽,想調戲她?
如果她說出她是林芙蓉,這二貨會不會當場吐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芙蓉可是跟他妹夫有一腿的女人,這,他也敢調戲?
“你管我叫什麽名字。”溫藍決定不自報家門,反正這二貨到目前為止還沒認出她是林芙蓉。
說實話,要不然他頭發稀少又帶着一幫人橫行霸道,溫藍也不會這麽快從林芙蓉的記